雪山

　　雷奥妮和情夫私奔了，妮卡以一种严肃的神情讲述这桩丑闻。

　　在雪莉看来，她做法也许很轻率，但绝不是肮脏下流的。

　　施耐德是个暴脾气，在外包养了多位明星，时常殴打妻子。每回提出离婚得到的都是一顿暴打。他恶狠狠掐住妻子，叫嚣着生了男孩才同意离婚。因为是邻居，雷奥妮会来到塞弗特府上哭诉。

　　1943年5月13日晚。

　　收音机里插播了突尼斯的德、意军队缴械投降的消息。

　　回到房间，雪莉垂头丧气拧上门把。

　　她无法集中精神，点蜡时也心不在焉，以至于烛火灼伤了脸。

　　霍夫曼在当年夏末的处境很松散，痊愈后担任文职工作。休息日会去意大利的湖泊之间消暑，他从未如此清闲过，再这样消遣四肢都要退化了。闲来无事脑袋里就钻进不切实际的想法，甚至想写信邀请雪莉来度假。如若真的这样做，她一定会训斥自己不务正业。

　　十一月初，他有了新任务，要随隆美尔元帅去西线视察沿海地区的防御工事。到岗报到之后，就被派往柏林搜集图表和情报。

　　卡尔加盟了滑冰俱乐部，雪莉是要过去捧场的。这次婚姻他走心不少，他的妻子能将一切打理的仅仅有条。她不喜人多，卡尔只请了一位保姆，有时会和妻子一起料理家务。他从妻子身上找回了缺失的母爱。

　　寇娜没有因为新身份而飘飘然，虽然婚前没什么感情，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建立完美的感情。

　　她说雪莉有亲和力，消息传到雪莉耳中有点惊讶，因为没人这样评价她。

　　她喜欢去拜访他们，在寇娜的指导下，她的绣工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

　　柏林下了第一场雪。

　　那天，她在雪地里翱翔。霍夫曼总能能一眼认出她。

　　她像凛冬里肆意生长的玫瑰，颓靡世界中唯一一抹亮光。

　　“您刚才真威风。”他上前同她攀谈。

　　她的脸因为惊喜变得明媚了许多。

　　她仔细打量着他，他身着黑大衣，脖子里围着一条围巾，笑容温和有礼。这微笑让她心旌摇曳，谁也无法模仿。

　　“什么时候回来的。”雪莉对他的到场颇为惊讶。她声音很轻，连自己都觉得别扭。

　　“昨天。”

　　来吗？”说着，她朝他伸出一只手。

　　霍夫曼很久没溜冰了，怕出糗心里打起退堂鼓。

　　她打趣：“英雄也怕摔倒？”

　　“我们有许多英雄。”

　　“可我只记住了您。”她凝视着那双如翡翠般通透的瞳仁，纯净中带着悲情。

　　她知道，他身上藏着秘密，藏着伤痛。每次与他对视就会生出怜爱。她试着探寻更多讯息，但他快速垂下眼眸。

　　霍夫曼忘了是怎么溜向她，忘了是怎么拉住她的手，他的脑袋现在还晕乎乎的。

　　他的手指发颤，这是在监狱落下病根，只要沾到寒气骨缝就会疼。

　　雪莉问怎么了，霍夫曼只是说看见她高兴。

　　“这可不像高兴的样子。”雪莉的眼中闪现出比往日更明亮的光芒。察觉到不安，反握住他的手。

　　他腼腆地低一低头，“倾慕您的人一定很多吧。”

　　“您没有权利探究我的情感。”她侧侧头，拉着他溜得越来越快。

　　霍夫曼并不觉得自讨没趣，还主动提到工作安排。这小子变得伶俐了，这番转变让她觉得很有趣。

　　“我有了新任务，从斯卡格拉克湾巡查到西班牙边境。”

　　上半年还傻乎乎以为他进了战俘营，却忘了他有鹰的翅膀，能飞很远。

　　她的心咚咚地，几乎没从嘴巴里跳出来：“这样安排很好。”

　　大雪飞舞，街上白茫茫的。

　　他们肩并肩走着，走过街边亮起的黄色光晕。她提醒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是金钱和权力，不会载在一个上尉身上。

　　霍夫曼的任务保护主要港口，这些海军炮台在一定程度上也和“陆军海岸炮兵部队”连成一体。但是，海军的大炮都有钢制塔顶保护，可陆军炮兵部队的打炮却只是部署在战壕里。

　　防御数据在突袭中被摧毁，此次柏林之行他拜访多为前辈，其中就有弗兰克先生，他的情报工作相当出色。卡尔在父亲那里见到霍夫曼，就邀请他到俱乐部做客。

　　“给您写信，会打扰到您吗？”

　　她语气冰冷：“您说呢。”

　　霍夫曼眉头微蹙，默不作声。

　　她喜欢看他眼眸中隐含的落寞，分明很失落偏要装作坦然，前几个回合有来有去，雪莉差点对他刮目相看，现在终于露出破绽。

　　他和那些狡猾人不一样，他的眼睛很真诚，不会骗人，而且也骗不了人，只有傻子才会被骗到。

　　再这样严肃会吓退他，雪莉停下脚步，他也乖巧停下。

　　“您和我都为焦虑困惑所扰，而我有一半焦虑是因为您的缘故。”

　　她用手拍打掉落在他围巾上的雪花，“期待收到您的来信。”

　　霍夫曼的心忽上忽下，方才像被抖落的雪花，现在再度明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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