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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武则天把手给他。
他的手握住武则天的手的时候，很暖，很有力量。
宋明辉和武则天运气很好，坐的是双人座。
武则天坐里面，包挤在她和车墙壁之间。
售票员来检票。宋明辉被售票员反复查问。
武则天则因为有介绍信，售票员只是看了信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过了一关。很顺利。
车子出了上海，开了大概一个小时，两边都是农田。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突然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所有乘客都搞不清状况，打开窗子往外张望。
有乘客似乎很明白情形，说：抢东西的来了。这帮人把铁路线破坏了，然后趴车皮。
另一个乘客问：什么人？敢抢火车？
那个乘客说：附近村子的人。他们人多，抢火车又能怎么样？赶快把你们包里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他们直接抢包。
另一个乘客立即说：有这么邪乎吗？
突然有人喊：你们看外面，跑过来好多人。
武则天和宋明辉一起往外看，看到农田那边土路上，有十几个浑身晒的黑黑的二十出头的壮劳力，跑了过来，跑到了铁道旁边，然后他们一个人架着，另一个人骑着举高了身子，就往车厢里钻。
第一个说话的乘客立即说：你看我说什么了？来了！值钱东西呢？赶快贴身收好。
武则天和宋明辉前后看，看到自己这节车厢前后窗子都有这帮人往里爬。
乘客根本不敢管，只能任由他们爬进来。
武则天看到她前面窗子爬进来的人，脸色立即变了。
那个人，是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被她差点切断小弟弟的，那个村长家的儿子。
看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他是这帮人的头。
那小子，爬进来后，一转头，一眼也看到了武则天。
武则天在那一瞬间，看到那人凶恶的眼神，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可能是根子被伤后，长时间的扭曲，让那人就和古代被武则天手下酷吏们折磨过，留下心理生理残疾的那些人一样，眼神中，有一种正常人看不到的，随时准备爆发的暴虐。
武则天以前看到这种眼神，心中是享受。
现在她没有皇权保护了，感觉到的，是一种直接的威胁。
那人一眼扫过了武则天，似乎没注意到她。那人旁边的乘客没有及时让开位置，让他过去，他转头看那个乘客，然后对准那个乘客的脸就是一巴掌。
那个乘客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人满脸凶相，冷眼看那个乘客，然后挤过去，转身，走向和武则天宋明辉相反的方向，没再看武则天这边。
宋明辉感觉到武则天身子在轻轻发抖。
宋明辉：你认识他？
武则天：我剪断命根子的那小子。冤家路窄。
宋明辉略微侧头，看过道，表情很冷静：走远了。
武则天声音也很镇定：不知道停车多长时间，他还会回来。
宋明辉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突然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把军装外套脱下来。
武则天：你干什么？
宋明辉：保护你。
他把武则天那侧的胳膊举起来，放到了武则天的肩膀上，轻搂住武则天。
宋明辉没说话，胳膊用力，把武则天搂过来，头枕到宋明辉肩膀上，然后宋明辉把衣服盖到武则天脑袋上。让武则天装作靠着他睡觉。
武则天靠着宋明辉，鼻子能闻到宋明辉虽然有点破旧，但仍然整洁干净的白衬衫上，好闻的，淡淡的香皂味。
透过白衬衫，她也能感觉到宋明辉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
她头被遮住，有一种封闭空间的安全感。
很舒服。
武则天没有把眼睛闭上，而是看着宋明辉的衣领。
武则天：宋明辉。
宋明辉：他没回来。
武则天：我不是问这个。你今早看我换衣服，然后就在车站拉我手，现在又让我靠着你。你挺会占便宜啊。
宋明辉：别那么多废话。
宋明辉身后，另一个抢劫的人走过来，路过宋明辉和武则天那里，眼珠乱转，到处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一眼看到了武则天身子内侧的包。
那人和宋明辉对视。
一个知识分子，臭老九。
他妈的眼神还挺有劲，不害怕老子。
那人眼珠转了一圈，往后退了一步。对宋明辉身后的乘客说话：让一下。
后面背靠背的两个乘客立即起身，让开。
那个人单膝跪到座位上，身子往前探去，然后一伸手，就去拽那个皮包带，把带子拎起来，要提过去，却不料另一个袋子，被宋明辉死死拽住。
武则天发现不对，立即把衣服掀开，看到宋明辉正和那个人拉扯皮包，吃了一惊，连忙也用力去拽那个袋子。
那个人用那种社会人威胁人的眼神恶狠狠盯宋明辉看。
宋明辉毫不退让，盯着那个人。
那个人突然对前面喊：过来帮忙！
宋明辉回头看，看到那个被武则天剪了命根子的人，跑过来。
这时候，突然包被拉扯着，变形，突然带子一下子崩开。那人手抓着被拉扯下来的带子，差点摔过去。
乘客们都看着，没有人敢说话。
那个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刀。乘客们立即一阵惊呼。
宋明辉从自己身侧，突然也拿出一把刀，握在手里。
两边僵持。
这时候，那个切了命根子的小子也跑过来，一眼看到武则天。
那小子眼睛立即，仿佛要放出火来。
宋明辉立即往后退，把武则天护到身后。
那小子：武悦！
他说武则天的名字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宋明辉：包里东西给你们。我们两清。
拽袋子的小子立即小声对那小子说：里面全是粮票。价值好几百。
宋明辉：二百多。
那小子：她剪的老子的命根！让老子成太监！
这时候，突然车厢轰隆撞击了一下，是起步前的退车标准动作。
车子要开了。
那小子：老子今天废了你！
那小子立即往前冲，同时用刀往前捅。
武则天尖叫。
宋明辉用身子格挡那个人，那小子那一刀划到了宋明辉胳膊侧面，划开一个十几厘米长的口子。
众人惊呼。
那小子看宋明辉的胳膊。
宋明辉看自己胳膊。
武则天：你受伤了。
宋明辉：我知道。
宋明辉又看了看自己伤口，然后把刀重新拿好。
宋明辉：再来。
那小子：嘿，哥们，挺猛啊！
那小子要再刺武则天。
车子突然又开始向前晃动。开始往前开去。
车子突然地晃动，让那小子和宋明辉，都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另一侧座椅上。
拽袋子的小子喊：孙强！车开了！快跳车！
那小子喊完，自己挤着一个窗口就跳下去了。
那个孙强看着宋明辉，满脸凶相。
宋明辉拿刀对着孙强，和孙强僵持。
宋明辉：车再快，你就跳不下去了。
孙强：武悦，还有你！你们给我等着！
孙强转身，从后面车窗子一个飞身，跳出去。
但因为车子已经有了点速度，孙强一落地，就摔在地上。
但他立即弹起来，恶狠狠盯着探头看他情形的宋明辉。
宋明辉也冷冷的眼神看他，然后把身子缩回来。
武则天立即冲过去，看他胳膊：你怎么样？
宋明辉没管伤口，却说：粮票。
武则天才反应过来，立即低头看皮包和粮票。
粮票从皮包里掉出来，散落了一地。
其他人也都在看武则天和宋明辉。
宋明辉四处看了一圈，眼神中带着警告。
宋明辉又慢慢的把刀塞回去。
那些乘客，发现宋明辉也不好惹，都转头不再看他们。
宋明辉和武则天蹲下来，迅速把粮票都重新放回到包里。
他们两个回到座位上，武则天扯了一段手纸，给宋明辉擦血。
宋明辉：车上一定会有人举报我们。一会我们前面的车站，也要跳车。
这时候，一个乘务员走过来。
乘务员对宋明辉说话：同志，你挺勇敢啊，敢斗歹徒。
宋明辉只是笑了一下。
武则天：刚才你们怎么不过来管。
乘务员：我要过来的时候，他们跑了！你什么态度？
武则天冷哼一声，还要说话。
宋明辉伸手，示意武则天不要说。
宋明辉：我没事，谢谢。
乘务员白了武则天一眼，转身走。
宋明辉和武则天转头看，看到有乘客拦住了乘务员，和乘务员小声说话，说了几句，往宋明辉和武则天方向指了一下。
乘务员也转头，扫了一眼宋明辉和武则天，然后和那个人又说了几句，就走开了。
武则天：呵。果然有人打小报告。和我那时候一样。小人永远占多数。
宋明辉：你那时候？
武则天：哦，我说在知青点。
前面又开了半个小时。到了一个县城的车站。
乘客下车的时候，宋明辉从另一边，先爬窗户下车，然后在下面接武则天，武则天又合情合理的，被宋明辉抱了一次。
武则天落地，一直瞪宋明辉。
宋明辉：我说了，别那么多事。快跑。
武则天翻白眼。
两个人刚跑走，乘务员就带着车站警察走过来了。
热心群众说他俩跳窗子跑了。
两个人摸进县城，在一个树丛那里躲着，一直熬到了后半夜。
宋明辉和武则天后半夜趁着天黑，沿着铁道线步行往宁波方向走。
天蒙蒙亮的时候，进了宁波城。
宋明辉按照早先摸的黑市，分四次，两天，找了四伙人，顺利交易，换了二百七十块人民币。
他们改坐长途车，绕路无锡，回到了上海。
其中一百八十七块钱，在当地，再换成两千斤全国粮票，给周怀山入账。
剩余的钱八十三块，武则天和宋明辉两个人分三十三块，周怀山分五十。
周怀山问宋明辉顺利吗？
宋明辉说很顺利。没有提遇到赵强的事情。
当天晚上，武则天对放在桌上的三十三块巨款，一直沉默。
宋明辉做好饭，端过来。
武则天：姓周的什么都没干，就拿了大头。
宋明辉低头继续摆放碗筷，不说话。
武则天：对于曾经拥有过权力的人，这种在底层，处处受制，处处挨欺负的日子，真他妈一天也受不了！
宋明辉看武则天，那表情带着讥讽，意思就是，怎么，你掌过大权？
武则天：别小瞧人。
宋明辉冷哼了一下，坐下。
武则天又查了一遍那些钱：不对啊，宋明辉，我记得应该有三十五啊。
宋明辉转身，从地上拿起来两样东西，摆到桌子上。
一瓶洋河大曲，一包红塔山烟。
宋明辉把烟盒打开，抽出一根，拿火柴点燃，抽了一口。
宋明辉把烟盒递给武则天。
武则天也拿出一根烟来，点燃。
抽了一口，武则天呛得不住咳嗽。
宋明辉没嘲笑，也没关心咳嗽的武则天，拿起酒瓶，拧开盖子，倒酒。
武则天：周怀山和我们合作过。不能白让他占我们便宜。明天我就找他，让他给我升官，当出纳。
宋明辉抽了一口烟，看着武则天。
武则天：出纳，就有机会，和工厂官更大的领导接触。我要权力。
宋明辉开始收拾桌上的钱，整理好，塞到旁边桌子上的铁盒子里。
武则天看宋明辉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有点不愿意了：我想往上爬，不对吗？
宋明辉：挺像武则天。
武则天对宋明辉翻白眼。
武则天：可惜宁波这生意，只能做这一次。太危险。这个钱不能赚了。
宋明辉抽着烟，沉默。若有所思。
武则天：你还想做？半路有抢劫的，危险性太高。
宋明辉又抽了一口烟。
武则天：你想到办法能继续做这生意了？
宋明辉把烟掐灭，然后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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