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

　　鲁丹青说完这句，顾西雾眉头立拧，问她：“怎么在医院没说，你脚底也有伤？”

　　何小婷自己很意外，她以为就膝盖和手上有，可能是当时赤脚，又太着急了，根本没在意。

　　难怪走路疼，她起先还以为是膝盖牵扯的疼痛，刚关车门就听到对面也“嘭”一声。

　　“去医院吧。”

　　何小婷正在气头上，无名火压着，懒理，往前走。顾西雾绕过车尾，何小婷余光见他走近，突然转身冲他挥拳，吼道：“你还有完没完！”

　　顾西雾夯实地接下，脸被打得向右偏去，后退几步，后面下车的鲁丹青和小文都惊呆了，啥情况啊，怎么还动起手来了，愣几秒，鲁丹青才上前去劝：“小婷，你这是干什么啊，人家是关心你…”

　　话说一半，何小婷转身就走，鲁丹青示意小文跟上，然后又忙去安抚顾西雾。

　　“小顾啊，小婷的脾气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女孩子嘛，闹闹小脾气也是正常的，别放心上啊，疼不疼啊？”

　　顾西雾被打得有点晕乎，这一拳力道还不小，能感受到何小婷在发泄，是烦他的意思。

　　“还好，就是有点晕。”

　　“小顾，你，你怎么流，流鼻血了。”鲁丹青去扶他：“没事吧，啊？”

　　“有没有纸？”顾西雾不想仰头，以防鼻血流进喉咙。

　　鲁丹青兜里没纸，“车里有，我去车里给你拿。”

　　还不忘冲里喊：“小婷，小顾被你打流鼻血了，还不赶紧过来看看。”

　　何小婷没进门，在鲁丹青说第一句他流鼻血的时候，就听见了。

　　顾西雾弯腰，垂头，血顺他鼻腔滴得很快，而他也以一副任它流的态度，何小婷眼神暗了又暗，快步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扯起来，“你在干什么？”

　　顾西雾连忙挣开她手，鲁丹青拿来一盒抽纸，连续抽出几张给他，他抓过来就把鼻孔堵住，也没有要仰头的意思。

　　何小婷看他动作就来火，“仰头不会。”

　　顾西雾倒是很淡定，“我没事。”

　　“小婷，你看你，这下手多狠啊，鼻血都出来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动什么手。”鲁丹青为顾西雾打抱不平：“这是你的错啊，你要负责到底。”

　　何小婷看鲁丹青一眼，对顾西雾说：“还在流没有？”

　　顾西雾把纸拿开一些，血像是止不住，“再给我几张纸。”

　　鲁丹青把纸递到他面前，让他自己抽。何小婷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去抬他下巴，她本来想扯他头发，忍住了。

　　“怎么这么烫？”何小婷感觉不对劲，摸他脖子和脸，“你发烧了。”

　　“啊？”顾西雾本就觉得头有些晕，她手凉凉的，很舒服，有些羞于她的触碰，也没躲，不自在喃喃：“没有吧…”

　　鲁丹青说：“肯定是跳桥救人，给弄感冒了。”

　　何小婷当即说：“去医院。”

　　“不去。”顾西雾鼻血还在流，他浑身难受，说：“我想洗澡换衣服。”

　　何小婷这才想起来他全身还是湿的，拉着他就往里走。

　　鲁丹青看着两人背影，叹两声，还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何小婷把他领到二楼，无奈又烦的语气，说：“纸拿开，我看看…”

　　顾西雾听话地拿开，还在流，何小婷看着那团带血的纸，命令语气：“你是小孩子吗，把头仰着。”

　　“不想，会进胃里。”顾西雾犟道。

　　既然他自己都那么无所谓，她这个外人瞎操心，也是多余，再说那一拳打的是他脸，不是鼻子，那流鼻血，难道是发烧引起的。

　　休息室里有卫生间，调好热水，拽他进去洗。

　　“你衣服我等一下给你拿下来。”说着就关上门，没走，直到里面响起水声，她才出休息室。

　　刚好鲁丹青来了，她说：“帮我去买体温计和感冒药回来。”

　　鲁丹青说：“很严重吗？”

　　何小婷摇头表示不知道，又说：“还要买一条内裤。”

　　鲁丹青惊讶：“内裤…”

　　“嗯。”何小婷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没换的。”

　　“你…你还真是细致。”鲁丹青说：“穿多大？”

　　何小婷这才有些尴尬，想到上次给他买过，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他，说：“看着买吧。”

　　“小婷，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鲁丹青笑道。

　　“什么意思？”

　　鲁丹青看她明知故问，调侃：“还能啥意思，喜欢人家啊，不然为什么连内裤都能想到。”

　　何小婷冷笑一声，“鲁哥，你也想流鼻血？”

　　“…不想…”鲁丹青畏惧她的武力值，稍稍一拳就把人打流血了，他可受不住。

　　人走后，何小婷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对顾西雾过于关照了，行为和心情都有点靠小聪的方向来紧张了，她被自己这种莫须有的想法吓了一跳。

　　真够离谱的，何小婷懒得纠结，因为这完全代表不了什么。

　　去三楼化妆间给顾西雾拿衣服，几步路，脚底痛感明显，正要脱鞋查看伤势，手机响了。

　　孟秋容打来的电话，问她工作忙完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去。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是小聪的声音。

　　何小婷犹豫了一下，说：“我晚点回来。”

　　“哥哥呢？”

　　何小婷就知道他会问，顿了一下，说：“哥哥今天有事，不方便讲电话，你玩会儿了，就去睡觉。”

　　“好吧。”小聪不情愿地把手机给孟秋容。

　　“小婷，南星有没有去你那里啊？”

　　何小婷皱眉：“没有。”

　　“她放学了也没回来，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你给她打电话看看，她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好。”

　　何小婷转头就给阮南星打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你在哪？”

　　“…我在外面…谁打来的电话，何小婷吗，老子正要跟她算账，把我兄弟…我等会儿再给你回电话，先挂了。”

　　又跟谢霄在一起，何小婷咬牙，打电话给孟秋容，找理由说阮南星在和朋友吃饭，吃完了就回去，孟秋容向来都相信何小婷的话，连连叹了好几口气，让她也早点回来。

　　挂完电话，她脱鞋，脚掌有泥，左脚大拇指和小拇指处有两道小口子，右脚掌心破了皮。

　　江边利石太多，她赤脚跑来跑去，弄成这样也不奇怪。

　　小文看她两条细白的腿上到处是伤，赶紧道：“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拿医药箱。”

　　医药箱在她的休息室。

　　“不用，你帮我把拖鞋递过来。”

　　小文拿给她，她穿上，拿着顾西雾的衣服下楼。

　　顾西雾已经洗好了，站在卫生间里有几分钟了，鼻血也没流了，头特别的晕，在这水汽弥漫的密闭空间里，热得呼吸困难。
　　外面没动静，他没衣服，光秃秃出去肯定是不行的，手机也在外面，他真的待不住了，身体藏门后，拉手把，开一个细小的缝儿，瞄外面，正好卡点何小婷进门，“嘭”的一声。

　　顾西雾关门，把何小婷吓一跳。

　　这个神经！

　　她去敲门，里面没动静。

　　“洗好了没有？”

　　“…洗好了。”

　　“开门，我给你递衣服。”

　　顾西雾扭捏地说：“你放门口。”

　　何小婷放下说：“你先将就着，鲁哥去买内裤了。”

　　说完，里面没出声，转身走到门口，前脚刚迈出去，身后“咚”的一声响，回头看去，卫生间门半开着，顾西雾倒在地上，没动静了。

　　她忙跑过去，脚步微顿，别开脸愣了几秒，再正过头，尽量去忽略不适感，走近蹲下，拍他潮红的脸：“顾西雾，你怎么了，醒醒…”

　　叫不应，何小婷下意识去探他鼻息，气息烫得手指缩了一下，又去摸他额头，烧得厉害。

　　这么躺着不是办法，何小婷拿过床上的被子，闭眼给他盖上，一个人挪不动，小文小悦进来后红了脸颊，她们一起把顾西雾费劲儿弄到床上，小文小悦呼呼喘气。

　　何小婷打电话给鲁丹青，叫他快点回来，把人送医院。

　　发烧要捂汗才行，又找来被褥毯子给顾西雾全盖上。

　　何小婷看着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白皮肤烧红了，又把吹风机找来，将他头发吹干，见其额间在冒汗，有效果了，去卫生间把毛巾浸湿，给他敷在额头上。

　　这照顾人的熟稔行为，小文小悦都看在眼里，她照顾小聪惯了，所以各方面自然而然地都想得周到。

　　而后，何小婷又拿手机给鲁丹青打电话，再出声时，语气都莫名急起来：“到哪里了，能不能快点，人都晕倒了。”

　　鲁丹青被她催得来气，车飞快到门口，摇摇摆摆地进门，一眼看到床上的人：“他，他没事吧。”

　　“温度计给我。”

　　鲁丹青也很细心，体温枪和温度计都买了，感冒药，生理盐水，碘伏，棉签，还有各种止痛药，连内裤大中小号都买了，反正杂七杂八的都有。

　　想着何小婷也受伤了，就都看着买了。

　　额头用湿毛巾敷着，用体温枪不准，何小婷甩了几下温度计，压在顾西雾胳肢窝里，手伸出来时，都在冒热气，被褥里全是汗。

　　五分钟后。

　　“三十八度七。”

　　“哎哟，那有点高。”鲁丹青也担心起来，“要不还送医院吧。”

　　“先别折腾了，让他把汗全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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