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

　　顾西雾从休息室里出来时已是半夜两点，他拿着外套，里面裹了一堆卫生纸，把垃圾桶里的袋子拿出来，再把那些纸装进去，系紧，然后窝进沙发里，一副红潮褪却后的疲乏，眼睛红肿得厉害，嘴巴也肿得厉害，仰头闭目，把他跟何小婷干的事回想一遍，结婚的念头就越强烈。

　　他没忍住，只要何小婷软下声，两大眼睛无辜看着他，说一些刺激他的话，他就知道自己的耐力会耗得一干二净。

　　从来没干过这种，甚至自己也很少解决，有这种情窦初开的反应还是从A市回来，何小婷对他笑的那次。

　　是他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他的欲望被封了十八年，又在十八岁的时候，被何小婷彻底打开。

　　他没想到何小婷会在这方面接受得那么快，那么顺其自然，就像此刻主动挑起的人已经安稳睡着，而他完全难以平静。

　　他也知道，她的接受程度仅限于此，她有理智，不会过火，但会按照她自己的节奏停，而自己只需要听她话，好好配合，然后大胆地接受就行。

　　同时，顾西雾也发现可以使她服软的点。
　　就是不要脸地对她各种行为举止的哄和磨。

　　而他刚好喜欢这种犯贱的招式。

　　等满面红晕消失，等心情完全平静下来，顾西雾揉了揉太阳穴，摸到茶几上的手机，划到一个号码，拨过去。

　　听筒铃声响完，接通。

　　“邵哥，打扰你休息了。”顾西雾停顿几秒，听对方说完，他继续开口：“帮我查个人，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对方问名字。

　　“高德凯。”

　　顾西雾非必要不会打电话，那份Q·Q人物档案太潦草，缺少把柄。

　　资料是在两点四十五左右发过来，顾西雾给他说谢谢，点开，大致往下划，在看到一个人名时停顿两秒，往下继续看内容。

　　高德凯是圈内有名的经纪人，带出了两届影后和一届影帝。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有着恶魔般的手段，消失在他手下的艺人不下三个。

　　消失的主要原因是被玩烂了，不仅他自己玩，还把人还送给资本玩，有男的也有女的，还都是些无背景姿色出众的人，这些人一心想红就避免不了潜规则，但没办法承受身体心理上的伤害，有的被逼自杀，有的直接抑郁，有的则是隐退，而这些人都还都在银屏幕前叫上名字。

　　岳司麦同样是没背景有颜值的这类人，但是个例外，他自从被高德凯选中就死心塌地任其规划，因为野心大，听话，又被高德凯经常洗脑，承受能力强，为了红陪睡这种事做起来也是游刃有余，加上演技有天赋自己也肯努力琢磨，很快就有了如今的地位。

　　可这人一点也不省事，不仅陪睡也睡别人，没红的时候就开始睡粉，睡的都是些忠实粉丝和一些名不见经传的网红模特，与其说睡，不如说是凶残的发泄，以至于疯死在他手上的女孩子不下五个。

　　顾西雾把内容全部看完，手机一扔，屏息凝神将近一分钟才缓过心里的恶心与愤懑。

　　三点半左右，顾西雾关手机屏幕，起身，摸黑往外走，下楼，大门钥匙在柜台上，鲁丹青给的，他锁的，开门出院，转手锁好。

　　外面一片寂静，只有寒风瑟瑟，顾西雾将拉链封到领口，边打车边过马路，路灯斜着他影子，他把手里的垃圾袋扔进垃圾桶，又折回到路边，五分钟左右，上车走人。

　　目的地是医院，顾西雾根据前台护士指引，他往里一直走到头，找到岳司麦所在的VIP病房，看到了炸裂性一幕。

　　台灯昏黄，岳司麦跟高德凯毫无遮掩，旁若无人地激吻，动静大的床尾在震，旁边床的陈东仍然未醒。顾西雾生理不适，觉得自己眼睛都脏了，拿起手机录起来。

　　岳司麦绑着绷带，精力异常旺盛，从他单手把高德凯压在身下，高德凯抱住他背继而纠缠，可以看出两人互相喜欢。

　　“别太过了。”高德凯及时清醒，抓住他将要伸进裤子里的手，阻止：“你身体现在不能这样用力。”

　　岳司麦俯在他身上，没有下一步动作，诉说着爱意，“凯哥，这么多年，我还是很爱你。”

　　高德凯笑了两声，开始跟他难舍难离继续接吻，一份长达八分钟的录像，在高德凯望过来时，掐断。

　　高德凯猛地把岳司麦推开，碰到他受伤的右手，疼得他下意识张口发音，结果喉咙又给其重击，脸瞬间暴红，险些晕过去，而这边，高德凯已经跳下床，几步跑过去，“嗖”的一下，拉开门，脸上所有的情欲这一刻转换为极致地愤怒。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手机交出来！”

　　“嘘…”顾西雾把手机放进兜里，往护士台那边看一眼，回头对他笑：“这里是医院，大声喧哗，很容易影响到其他病人。”

　　高德凯看护士探着脑袋往他们方向看，伸手把他拽进来，关上门，岳司麦捂着喉咙，脸色苍白到像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幻觉，继而仇视地盯着让自己变成残臂的顾西雾。

　　他下床想去揍人，脚刚着地，一屁股跌在床上，即使再多大的能耐，再看到高德凯忌惮的眼神，也间接感到害怕，再也没有之前针对何小婷的嚣张气焰。

　　在这之前，高德凯什么都跟他说了，光是顾西雾的背景就可以压得他俩翻不了身，说的时候表情沉重，他是高德凯带出来的，那这些话也自然相信。

　　所以很有可能他俩摸爬滚打，费尽千辛万苦地得来的名利场，在今天晚上毁于一旦。

　　“你想干什么？”高德凯咬牙切齿，一副恨不能把顾西雾嚼碎的凶恶模样，“如果你是想把你拍到的东西公之于众，以此让我们身败名裂没那么容易，我不怕你。”

　　顾西雾挑眉，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想把我轻而易举整下去，你还嫩了点。

　　他的性取向早在圈内皆知，如果真要曝光最终会倒霉的不是他，无非就是少了颗赚钱的棋子，他怕什么。

　　可当他衡量利弊一番，再看顾西雾一副泰然自若的态度，高德凯恨得牙痒痒，还是妥协一步，让他表明此行目的，“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顾西雾双手插进兜，神态懒散，“今天晚上，你们三个人必须离开宜阳，别再踏入半步，我就不计较了。”

　　高德凯气得怒目圆睁，岳司麦同样如此，喉咙的疼痛，让他眼眶血丝布满，别提有多可怜。

　　高德凯突然冷笑一声，一口恶气捣着胸口，虽然他知道硬碰硬，会真的鱼死网破，这会儿忍不住，“还真威胁上了…”

　　顾西雾微歪起头，说：“不是威胁，是驱赶。”

　　“凭什么？”高德凯怒不可遏，“真当自己是皇太子可以随便命令人，无法无天？”

　　顾西雾眼睛眯了一下，这句话，相当于知道他的身份了，随即笑纳，“我很乐意这个身份。”

　　“你！”高德凯的脸色已成铁青。

　　顾西雾可不想在这久留，“如果你想你们接吻的视频昭告，我可以成全。”

　　说完，视线移到他身后，岳司麦狰狞着面孔，伸手冲他打过来，被高德凯拦住。

　　“明天晚上之前，你们还没离开，我可以请人让你们走，但是后果就没现在这样好看了。”顾西雾好心提醒：“不要试图做些什么来挣扎，你们的任何举动在我这里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相反你们做的事，完全可以被判死刑…”

　　死刑这两个字一出来，高德凯和岳司麦身体都僵了。

　　“不想我把你俩杀人的事抖出来，那就夹起尾巴聪明点，不要去惹一些不该惹的人，不然我现在就可以把警察叫来。”

　　他说完这句，手机响了，不再给他们任何眼神，没有任何后话，大步出去后，还很贴心地为他们关上门。

　　“喂，我在外面吃东西，马上就回来。”

　　.

　　何小婷才不信他的话，直觉猜到他在哪，担心的同时又相信他的解决能力，从他不计后果地揍人，又势在必得地威胁高德凯，何小婷打心底觉得这人挺牛的，其实早前从谢宵那事她就看出来了，谢宵被自己揍得面部毁容，肯定会找来算账，但是没有，这就是顾西雾能力的所在了。

　　何小婷能想象得到他那张惯用笑脸，平和的语气，放出来的狠话刺激得对方跳脚又无法对他做些什么。

　　这人对外就是一种多大风暴在他面前都可以做到一种闲云野鹤的心态，而在她这里就是各种哭，撒娇，闹小孩子脾气，尤其是今天晚上的那种疯劲儿，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什么都不会，就只知道哭和道歉，全程都是她摸索上道，本来就手累，还越哭越厉害，吼他几句，就跟她求婚，开始说各种没羞没臊的情话用各种自以为讨好的行为折腾她，逼她答应，到最后她受不了了才迫于形势求饶。

　　想到这何小婷脸微微烧起。

　　“结婚”这两个字是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人生里，如果用结婚的办法给彼此的爱意注入更深的枷锁，她觉得也不是不行，可是结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也为时过早，起码得在完全把他吃透的时候，再来谈这事。

　　坐在柜台，望着门外，好几次想打电话发消息，等了将近快一个小时，脚冻疼了，才起身上楼，到二楼正要拉门，听到楼下有动静，转头就往回跑。

　　顾西雾开门进来，手里还提的东西，就看到一个人影呼呼下楼，“慢点，小心摔着。”

　　顾西雾把东西都隔前台，快步迎上去，在第六层台阶拥她入怀，准确来说是何小婷扑到他怀里，顾西雾抱着她转了个身靠到墙上，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在她毛茸茸的头发里拱了拱，“跑那么急做什么，摔着怎么办？”

　　寒风冷气将何小婷包裹，这一刻她很安心，“我知道你会接住我。”

　　顾西雾揉着她脑袋，亲了一口说：“饿了没，上楼吃东西。”

　　何小婷没放手，突然说：“事情解决了？”

　　顾西雾揉她脑袋的手一顿，知道她说的什么，亲着她头顶说：“解决了。”

　　何小婷从他怀里探起头，盯着他嘴上那块破皮，“把我一个人扔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会做疯事。”

　　顾西雾低眸看着她，全层楼只有她的休息室传来光亮，有点想笑，“疯事，什么疯事？”

　　何小婷盯着他眼睛，直白道：“杀人。”

　　说完这句，两人陷入短暂沉默，而后顾西雾抚她脸，开口：“别多想，我不做违法犯罪的事。”

　　何小婷心里松一口气，握住他手，“我信你。”

　　“手这么凉？”顾西雾反握住她的，随即托起她臀，将她轻松抱起来，“先上楼。”

　　何小婷跟个树袋熊一样，腿盘在他腰间，手搂着他脖子，被抱着往上走，仍执着地问：“我想知道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顾西雾她抱进休息室，把空调又调高几度，安抚好她后，下楼锁门，提着买的粥和豆花再上楼，哄着让她吃了些，才把岳司麦跟高德凯接吻的事说出来，在何小婷惊讶中，说他恰好录下整个过程，以此威胁住他们，何小婷想看视频，顾西雾没让，怕她看了之后恶心反胃。

　　“如果不是这么凑巧，你准备拿什么威胁他们？”

　　顾西雾盯着她，抿唇不说话。

　　何小婷看他眼睛还肿着，下嘴唇上那块破皮血红，“顾西雾，你最好别骗我。”

　　顾西雾移开视线，说：“我有他们的犯罪记录。”

　　何小婷眼神惊讶不比刚才少，盯着他看了半晌，在与他重新对上视线时，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顾西雾脱口而出，“我是你男人。”

　　何小婷刚吃进去的粥差点都翻出来，被他这句话给整不自在了，也没心思再继续问下去，“粥我不吃了，我想再睡一会儿。”

　　“好。”顾西雾也有点脸热，看她那别扭钻进被子里的模样，心情极好。

　　还好，在何小婷见过他的失态后，对他的喜欢没有变。

　　何小婷探出脑袋，瞟着他唇，“疼不疼？”

　　顾西雾看着她笑：“不疼。”

　　随即，他像是故意一样舔了破皮的地方，何小婷眼神微闪，打了个哈欠，折腾到这时候，腿也疼，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催促道：“行了别收拾了，赶紧睡一会儿，其他事等明天再说。”

　　“嗯。”顾西雾说困也困，提着袋子准备出去。

　　何小婷见他没懂意思，“我说你就在这睡。”

　　“啊…”

　　何小婷有点无语：“啊什么啊，都已经坦诚相待了，睡一起不行？”

　　顾西雾脸肉眼可见地红了，手也不弄袋子了，站在床边无措道，“我没洗澡。”

　　何小婷快语：“我不嫌弃。”

　　顾西雾支吾：“…我嫌弃我自己。”

　　何小婷看他那股墨迹的害羞劲儿，心烦，“随你，天快亮了，鲁哥他们肯定得来。”

　　说完，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

　　顾西雾愣了几秒，脱掉外套，躺上去，脚悬在床边，压着被子从后面抱住何小婷。

　　何小婷往他怀里钻了钻，两人依偎着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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