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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那待到有空时，我再来找你共赴上空阁。”
说完，不等庄牧之回他，他便作揖离开，也是给自己留面子。
他清楚，庄牧之就算想去，他身旁的那个跳蚤也会咬紧他不松口的，更何况还不提庄牧之不去呢，那问多少遍也是一个答案。
倒不如直接丢下一句话，算是告辞。
……
数十辆马车的动静不小，嘈杂的车轱辘声许久才渐循渐远的散去，引入市井。
庄牧之耳畔听不到声儿了，心里的闷压感没了，他不免松了口气。
他对这个季国太子，属实是没什么好印象。
毕竟一上来就约人出去，分明上午还闹得要死要活要决一死战的，下午就换了副样貌恍若翩翩儒家公子哥的要与自己共赴上空阁，他都怀疑这人被夺舍了。
就算没被夺舍，这变化如此之大，他还怕这人给自己拐了丢进荒山野岭之中呢。
猛地，他浑身一僵，嗓音都是可察觉的颤抖。
“君古……去看看……”
他抬起胳膊，伸出手指向那放落在地上的十箱子黄金。
“好好掂掂，……有没有缺斤少两。”
变化这么大！唯恐不是金子掺假愧疚的！！！
杜君古“啊”了一声，当下反应过来他哥哥这是怀疑沈裕呢！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几步就跑到箱子面前，大大咧咧的掀开了一箱子开始了审查。
只可惜，他开完了，也没见着一个掺假的。
顾罢，只能撇撇嘴告诉庄牧之实情。
庄牧之听后又松了口气，抚上心口为自己缓解，扬手将十箱黄金都收入了储物空间里。
这一天发生的事儿，真让他崩溃。
这边刚完了一档子事，上档子没解决的事儿自主找上他了。
“哥哥，我们几点出去。”
杜君古问他，很是期待的样子。
“那你课业怎么办？”
庄牧之平淡反问他，他本来也没打算带人出去，是当时进退两难，差点被勒死才答应的。
“你答应我的……”
杜君古垂下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语调缓缓的，带了些哑调，足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
他一这样转调，庄牧之就晓得这人又要开始作妖了，赶忙无奈的从台阶上站起来，满口附和：“去去去，现在就去。”
得了这话，杜君古可以说是疾速的换上了笑，一个转身就拉着还在震惊变脸之快的庄牧之飞奔出白府，冲向最热闹的街道。
院落拐角的白月笛见人走了，才从里走出来。
她衣着华丽，穿着复杂繁琐的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头戴金桃花顶簪，好不明艳，偏偏又生了张细眉腰目的脸庞，明眸皓齿，姿容绝丽。
可这张本该笑语妍妍的脸上此刻尽显愁容。
眺望庄牧之和杜君古离开前站的地方许久，她葱白的指尖轻缓的抚摸上落在肩头的一缕长发，道不尽的话语无人倾诉，只得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等到两人大包小包的从外面回来时，全府上下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徐徐清风袭来，吹动两人的发梢，留下琐碎的声响。
两人提着东西跨步入内，庄牧之先是察觉到不对，敲敲门，许久见没人回答，这才掀开层层的帷帘，走到了白月笛日常回来时居住的房屋。
因为白月笛年长一些，又是白府的顶梁柱，现在连庄牧之也是全然靠她养活，自己则是安心的辅导杜君古。
所以这大房自然给了她住，即使白月笛平时回来的次数半只手都数的过来。
而这府邸布局颇有些不合理，是和议事的堂屋相连，索性的是，白府一年下来也没几人来拜访，寻常都是空闲下来，庄牧之偶尔使唤杜君古去清扫清扫。
想到辅导一事，庄牧之放东西的手都轻拿轻放了起来，逃脱躲避似的低下头，恨不得缩进地底在那拨弄绳带。
今天没有辅导杜君古完成课业，他有愧……
所以，庄牧之决定从杜君古的假期里面去扣除。
至于到时候能不能成功扣除的掉，那便又是另一说了。
“哥，你在想什么呢？”
杜君古注意到庄牧之从阿母房间回来就变化莫测的情绪，关心的开口询问。
庄牧之摇摇头，压抑住心底的那一抹心虚，从始至终不敢抬头看杜君古一眼，只安安静静的分着买回来的东西：“没什么。”
他们买回来的东西这么多，自然也是有白月笛一份的，东西被放置在堂屋，两人动手分辨着。
等将白月笛的那一份分好后，杜君古一下子全拎了起来，放到了白月笛的房内。
白月笛的房屋是允许二人进出的，又加上刚刚庄牧之敲门没人应答，可见是没人的，杜君古这才拎着东西放到她屋里。
“放木柜里吧，她走了。”
杜君古正放下东西要出来了，冷不丁听到庄牧之说的，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是我们出门后没多久，她屋里的气息很淡。”
庄牧之又补充：“桌子上好像是封信，你打开来看看。”
说完，他又把两人的东西分好，规规矩矩的分开放。
随后才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拿起刚买的糕点咬了一口。
杜君古听他的，把放好的东西又拿了起来，衣裳叠好放入木柜中，买的首饰则是放进盒里。
那些白月笛爱吃的蜜饯，她悄无声息的走了，也只好由两人替她吃下了。
信被杜君古拿起来，他惊呼一声，像是在回应庄牧之：“哥哥，还真有！”
庄牧之没说话，修长的指头掰开啃了一口的糕点，外面的表皮太干了，他还是喜欢吃里面的糖心。
被掰下来的表皮他不吃，杜君古会替他善后的。
他吃完一个，又掰了一个，要说白月笛，除了前年救下她后的情绪波动较大外，这两年他们俩的相处方式多多少少有堵墙在阻挠着，所以她留下来的信，庄牧之才不会擅作主张的去拿起，自顾自的看。
那是给他儿子的，不是给他的。
他们俩的相处方式说来也有趣。
白月笛赚钱报答他的恩情，自己花他的，教导他的孩子，日后让他孩子当那九五至尊。
等七年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再相犯。
庄牧之对此也不想去增进感情，对他来说那都是闲的，毕竟他们不是一直会在一起生活的。
等到他啃完了第三个糕点时，杜君古出来了，他先开了口，和庄牧之解释：“阿母说这次去恐怕要一两年不回来，但是她会派人送金银票子回来的。”
庄牧之点点头，没说什么，随手点了点玉盘里被掰开的糕点表皮。
杜君古也顺势坐下，什么话都没说，拿起被掰开过的糕点表皮就吃，庄牧之还贴心的送上了在小摊上买的甘蔗汁为他解渴。
两人对此都很习以为常。
屋门大敞开着，天边暮色苍茫，斜半边的夕阳慢慢归于云里，漫天红霞，偶尔飞来几只结伴的鸟儿，在一望无际的九天碧落中，像是放纸鸢的孩提，笑语回荡在芦苇河畔，欢快的跳着步子走向那袅袅炊烟处。
身处静谧下，一贯是容易坠入缭乱的思绪里的。
杜君古吃完了庄牧之剩下的糕点，转过头来问他：“哥哥，今天算作假期吗。”
他原本想说算的，但话到了嘴边，莫名的咽了下去，庄牧之自己也不知晓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那撒赤色金光，正巧晕晕染染在了少年鬓边瘦削的侧脸吧，柔和的让他生出了怜悯之意。
仙家，从降生的那一刻，获得长生不老时，就注定他们必然心怀慈悲，怜悯世人。
上古的神是这样的，庄牧之也是这样的。
“不算。”
“真的？”
杜君古有些激动，但很快压下去，雀跃问他：“哥哥，那下次旬假，是算作十天一次，还是二十天一次呢？
”
这次庄牧之没看他，自然也不会心软了。
“二十天。”
“啊……好久。”
杜君古听到这话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只不过多多少少还是会失落一下。
“你身负重任。”
他闷闷回：“嗯。”
半晌，二人无言，杜君古又抬起头看向天空。
火烧似的云散了大半，夕阳也已然归家。
他突兀的发现，他和庄牧之，多时都是他在开口挑起话题。
这一想，眼神不自主的就瞄向了在低头品茶的庄牧之。
他坐在那儿，眉眼清冷，落日的余晖并未打到他的脸上，周遭笼罩的是屋内的昏暗。
昏暗模糊下，碎发贴在额前，拍下阴影，叫人看不清楚神色，唯余骨子里透露出的清冷疏离。
面上是这样的，心里又是另一说，起码杜君古是这么认为的。
他哥哥是个笨的，遇事从来不慌，秉性着“钱能解决所有问题，如果不能解决，那就是钱给的不够多”的原理，对上事情就砸，能砸的，绝对不动手。
哥哥话很少，脑子里或许装满了四书五经，对上话能少则少，多了话时，说的便很直接，往往让人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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