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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说好啰?
全程猛踩油门的贝潇,在S城晚高峰还是没有开出奇迹——
平时三十分钟的通勤时间,最终只压缩到二十八分钟,节约出来的两分钟,还是靠的她下车后一路小跑。
忐忑地站在电梯里,她对着电梯门上的倒影稍稍拢了拢头发,想要练习下“天真无辜”的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想到光是她回家路上这半个钟头,便已经足够李尔山将她独居的惊人表现通报个百八十次,她就已经隐隐有些灵魂出窍,再考虑到他那个人、那张嘴平素一惯的狠辣程度——
不出意外的话,知道自己成了她口中的“男朋友”,李尔山应该是板着那张扑克脸,立刻从鼻子里嗤笑一声,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跟她,只是普通邻居。”
叮,二十二楼到了,贝潇深吸一口气踏出了电梯:罢了,横竖等会儿就装傻充愣一个策略,先把阿嫂拉回家,剩下的,再关起门来跟她慢慢交涉。
好歹自己在她跟贝力澜早恋的时候,曾充当过那么多次的挡箭牌,阿嫂不会这么不念及旧情,直接回家爆料的吧?
事不宜迟,她迈开步子,连乐器也等不及先放回家,直接走到李尔山的门前,一手提着琴盒,一手去敲他的门。
门开得极快——
她正要摆出个甜美的笑容来应对可能已经爆炸的李尔山,却迎来了刘栗娜的满面春风:“小妹来啦?哎呀怎么琴也不放回去?这么着急?”
“?”
面对这俨然一副主人家口气的阿嫂,贝潇甚至惊得退回一步,看了看这扇门是不是写了“贝宅”两个字,等她再望向屋内之时,目光正好与坐在沙发上的李尔山来了个死亡对视。
她全身一个激灵,赶紧低声跟刘栗娜说道:“阿嫂,先跟我回家。”
刘栗娜看贝潇一脸仓皇,露出个“懂得”的表情:“好的好的,阿嫂不会碍你的事。”
碍什么事?!贝潇顾不得思考她此话是何意,伸手便要拉她走人,然而——
刘栗娜转过身,朝着屋内大声喊道:“小李啊,我们家小宝回来了,你快出来吧,帮我把东西拿过去。”
小,李?
贝潇咬着牙吐出一句话:“阿嫂,什么东西还需要他拿,你给我就行了……”
完了完了,又被叫“小李”,又被使唤当苦力,今天这趟下来,李尔山不扒了我的皮才怪!
然而,李尔山竟然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拎起个袋子,缓缓走了过来。
他这么听话?连句话也不说?要死了要死了,他肯定是在憋大招了!
贝潇完全不敢看李尔山的脸色,赶紧转身去开自家的门,埋着头按指纹锁之际,耳边传来李尔山的声音:“你小心点!”
我就说吧!这个人锱铢必较有仇必报,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我!
她僵硬地回过头,求饶的目光投向李尔山,而后者面无表情地将手臂伸过来——
接着,轻轻握住了门把手。
他这动作还蛮有技巧:既没有碰到她的手,但从旁边刘栗娜倒吸一口气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相当成功的一个借位拥抱。
这又是在做什么?!
贝潇立时抬头,仓皇地望了李尔山一眼,而这位演技精湛的朋友,竟然对着她眨了眨眼,然后就用吓死人的气泡音说道:“当心,别又把猫放出来了。”
大哥,你这是哪一出啊……
“啧啧啧,小李真心细,太好了!”伴随着阿嫂令人头皮发麻的赞美之音,贝潇生无可恋地推开了门。
一进她家的门,李尔山便自顾自地脱了鞋,走到餐厅,将手头一个看起来不足两千克的小袋子放在了餐桌上。
贝潇将刘栗娜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阿嫂,这个东西,用得着他帮忙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栗娜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接着便低声用广东话讲道:“阿嫂知情识趣的,任务完成即刻就走,不会阻碍你们两个拍拖的。”
“啊?”贝潇眼神涣散地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女人,隐隐感觉到,事情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我走了哦!”
刘栗娜的大声道别打断了她杂乱的思绪,而这位热情的女人消失之前,还不忘向已经尴尬到极点的屋内添砖加瓦:“小李,我们家小宝就是粗心惯了,缺少个照顾她的人,你多费心费心哈!”
随着李尔山一声“姐姐再见”和“砰”一声门响,贝潇只感觉自己已经灵魂出窍。
渡过漫长如永夜的一分钟寂静之后,她舒展舒展脚趾,抬头看向一脸晦暗不明的李尔山:“您要喝水吗?”
“不用。”李尔山看着她僵硬的脸,轻轻抬了抬眉毛:“刚才,你嫂子已经给我灌了几十碗心灵鸡汤,我现在再喝水的话,一张嘴就能吐出‘如何做个好男人二十条法则’,你打算也学习一下?”
……
贝潇没想到阿嫂竟然和李尔山都聊到这种话题了——
什么也不说了,直接破罐子破摔吧!
她收起自己的伪劣笑容:“我阿嫂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你又跟她说了些什么?”
“想知道?”李尔山顿了顿,一动不动盯住贝潇的眼睛,直到她面颊开始泛红之时,突然嗤笑一声:“没礼貌,也不说先请你男朋友坐下。”
我,就,知,道。
这个世界上哪会有奇迹?贝潇立刻用手扶住了额头:“你听我解释……”
“请详细阐述。”李尔山抱起双臂,自行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贝潇抿了抿唇:“你应该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吧?或者说你家里人有没有催婚过?有的时候为了得到皆大欢喜的结果,那其实撒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伤害的谎话,当然也是可以接受的对吧?”
李尔山抬了抬眼,缓缓说道:“你好像,伤害到了我的名誉。”
贝潇勉力笑了笑:“我也不算很拿不出手吧?你被别人误会和我一对,应该也没到损害你名誉的程度吧……”
不知为何,她说完这话之后,似乎看到李尔山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她来不及细究,便突然瞥到了另外一个让她大为震惊的画面,正要开口之时,一切已为时已晚——
伴随一声壮烈的“啊”声,早已对上次提颈之仇怀恨在心的大福,伺机冲到了李尔山脚边,狠狠张嘴咬了他大脚趾一口,接着便一溜烟冲进了卧室,逃离了案发现场。
面对抱着脚嗷嗷大叫的李尔山,贝潇感觉自己额头真的沁出了汗:
完了完了,惯子如杀子!这孽子,终于还是闯下弥天大祸了!
他叫得这么惨烈,不会是把脚趾头咬掉了吧!
慌乱地帮六神无主的李尔山除掉袜子,贝潇360度检视了他的玉足之后,缓缓抬起头来,向这位还在发出怪声的男士投去死亡凝视:“皮都没脱,你在鬼嚎个什么?”
李尔山低下头,看了看只是留下小小红印的脚趾:“没脱皮就不疼了吗?就不危险了吗?就不……可怕了吗?”
贝潇不知作何表情是好,深深地盯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到浴室里,用肥皂洗了三次手。
再回到客厅时,见李尔山还抱着他那并没有任何损伤的脚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她直接露出个鄙视的表情:“大哥,别碰瓷了,虽然我的猫舔了你一下,但是你刚才那副尊容也把我吓得不轻。所以,我俩扯平。”
李尔山皱起眉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喂,你有没有良心啊?早知道今天那个疯女人把我拦下的时候,我就立刻说不认识你,也不会有此一劫了。就算不是你男朋友,是个陌生人而已,你也不至于这么冷漠吧?”
被刚才的插曲完全搞忘了前情的贝潇,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有求于面前这位大哥——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刻从卧室里将孽子捉了出来,抓着它的腿对着李尔山作揖:“快跟李叔叔道歉!李叔叔今天还帮忙提罐罐过来,你看清楚了,以后不得无礼!”
被一阵摆弄的大福显然十分不情愿,跳下地后,看也不看李尔山一眼,就懒懒地走到阳台的猫窝里去躺着。
李尔山一脸冷漠:“它好像很不服,你确定,以后它不会再攻击我?”
“绝对不会!”贝潇连连摆手:“我以后一定管好它,不会放它出门,你放心,绝不会再给它见到你的机会!”
屋内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连大福舔毛的声音都显得十分清晰。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片刻,贝潇正要仓皇移开目光之际,李尔山突然开口道:“你知道的,我是专业演员。”
“啊?”贝潇愣在了原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客厅的水晶吊灯,将光影影绰绰地映在李尔山脸上,令她无法辨清他的神情。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忐忑,有些躁动,又有些烦闷——
他为什么每次说话都不说清楚?
然而,下一秒,李尔山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她微微侧过身子:“以后,还需要我帮忙演男朋友吗?
很多年以后,回忆起这一幕的贝潇,都还是无比确信,在那一瞬,她是真的从李尔山的眼眸中看到了整个银河。
被闪闪星光摄住了魂魄的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念头:
他在表白?他这种眼神,绝不是我会错意吧?可是,他只说演,演啊!
不对,让他演我的男朋友,不是我原本梦寐以求的吗?但为什么听到他口中说出这话,我却觉得内心酸酸涩涩的?
我为什么要觉得难受?不会的,一定只是因为他用这种眼神来骗我。可是,这种眼神怎么会是骗人的啊?
李尔山耐心等待三十秒后,见贝潇依然呆在原地:“不回应的意思是?”
贝潇本来还在计算:我需要男朋友,他是最佳人选,而且今天这出戏已经在贝氏家族中报下浓墨重彩的开场白了……
但李尔山眉心渐渐皱起的细纹、眼中闪烁的目光、微微抿紧的嘴唇,都让她心中的计算戛然而止:
算了,不管了!有谁会在见到流星的时候不是许愿,而是详细计算抛物线呢?
“好。”
贝潇说出这个字后,便立刻见到李尔山紧绷的脸上绽放出个灿烂的微笑,她曾经宣誓封存的一颗心,在此刻立刻忘却了自我防备,勇敢、生猛和莽撞立刻光速回到了躯体——
贝潇张开双臂一头撞到李尔山怀里,而后,贴着满脑子空白的他,轻轻抬起头,甜甜的梨涡盛满醉人的笑意:“那,就说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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