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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宋汀打定主意做起了缩头乌龟,直到听见沈崇堂出了门才敢出去吃早饭。
看心理医生的计划很快提上了日程。
她怕再这么下去,自己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一到凌晨她就像狼人现身,自己睡不着总想找点事干,睡在她旁边的沈崇堂就糟了难。
宋汀挑了周五下午不忙的空档,挂了市医院的专家号,到的时候科室门口排满了人,到她时已经临近下班,会诊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室内不大但装修干净,以浅蓝色为主色调,莫名让人卸下心防。
医生是个中年女人,长得慈眉善目,说起话来和声细语。在宋汀叙述自己的问题的时候,不时温柔点头,时刻关注她的状态,如春风拂面,宋汀本能的放松下来,将近期的失眠症状全盘托出。
医生针对她的症状,给出了相应的缓解办法,但说到最后话题还是绕到引发失眠的梦魇身上。
“是什么促发的噩梦呢?”医生给宋汀倒了一杯热白开,缓缓问。
宋汀愣怔着,想到自己在国外时焦虑严重,整夜整夜睡不着,去看心理医生却也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在医生的叹息中按时拿药。
这么多年过去,她不想毫无长进。
最重要的是……
一次性纸杯持续散发着热度,就像每晚都会有的热牛奶。
这次有人站在她身边了。
她闭了闭眼睛,有些艰难地诉说起来,从蓉城到临仙,从贫穷到富有,这其中的代价没有人比她更懂。
宋汀几次说不下去,医生会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简单地动作给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等真的将晦暗的过往讲出来,才发现没有那么难以跨越。
医生有些意外,来心理治疗的病人,大多精神紧绷,过往的痛苦通常只愿说一半留一半,或者含糊其辞,颠三倒四自己也说不明白。
像宋汀这样逻辑清晰地甚至还带有分析的叙述,是很少见到的。
她的自救意识非常强大。
医生欣慰地笑了,“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惧怕过去发生的事,只是这些事还是会给你带来一些困扰。”“这意味着你很快就能摆脱过去。”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医生这么说,就像在爬一座前路茫茫的雪山,一路寂静无声,直到看见前方的引路人。
最后宋汀为了保证睡眠,还是开了一些抗焦虑的药物,为了保证白天能够正常运转,晚上也不给沈崇堂添麻烦。
在她会诊结束,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医生兀然叫住了她,“如果有人能陪你渡过难关的话不要拒绝,那会使你好地更快。”
“会的。”宋汀笑着点了点头。
外面临近夜幕,秋风扫落叶,一派萧条景象,但宋汀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正在茁壮生长,她拿出手机看到沈崇堂下午给她发的信息,问她今天是否能按时下班,他买了菜准备在家煮火锅来吃。
她回了好的。
此时此刻,她想立刻回到那个家中,想立刻看到沈崇堂。
-
锅在餐桌上小声沸腾着,香辛料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沈崇堂正在将蔬菜一一切好码在瓷盘中,他的刀工受到她的指导后进步飞速,一盘土豆切得薄厚均匀,边缘整齐。
准备吃的时候,宋汀在群里接到郑媛发的群消息,让她准时收看本期节目,因为前期收视低迷,他们这几期都加了网络热梗,需要宋汀看一下实时反馈。
宋汀回收到,转头问正在切菜的沈崇堂:“可不可以在客厅吃?”
沈崇堂回头,她怕他不同意连忙买惨:“老师让我看节目,等下给她反馈。”
“可以。”
他话音刚落,眼见宋汀伸手就要去端正在沸腾的锅,连忙制止:“放下。”
“啊?”宋汀手停在半空。
沈崇堂洗了下手,湿漉漉地捏了一下她的脸,指挥她去客厅,“你去开电视。”
宋汀脸颊带着水痕“哦”了一声,跟在拿防烫手套端着锅的沈崇堂身后去到客厅,看他一手轻松将锅端起,另一只手放下隔热垫才将锅放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手臂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他还戴着那条亚麻色围裙,系带规矩系在腰后,只是弯下腰时不免带起了柔软的睡衣,露出了一小截紧实劲瘦的腰,被亮如白昼的灯照的冷白。
啧。
宋汀又不自觉得脸红了。
客厅的茶几不大,宋汀和沈崇堂相对而坐,而他腿实在太长,两人的膝盖还是会不小心碰到。
沈崇堂专心致志涮菜,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宋汀小心拉开一点距离,认真观看起节目。
一顿饭吃下来,话没说几句,宋汀却被火锅的热气熏地脸红心跳。
吃完饭,宋汀和沈崇堂一起将一桌子残羹收拾完毕,时钟也走到了晚上九点,宋汀反馈还没写,干脆直接拿出笔记本趴在茶几上加班,沈崇堂也去了楼上书房。
宋汀将标注的节点一一截屏,并分析优劣,她一进入工作状态,会自动忽略周围环境,直到沈崇堂脖子上挂着毛巾,端着一杯热牛奶过来,她才分神从电脑上移开视线。
“谢谢。”宋汀接过抿了一口。
沈崇堂随地坐在地毯上,睡衣领口的两颗纽扣开着,露出光洁紧实的肌肉,头发被擦得翘在头顶,身上还带着清冽的水汽,无知无觉地凑到她的屏幕前问:“还有多久做完?”
“……”宋汀打字的手一顿,明明快要结束,但还是说:“还得一会儿。”
沈崇堂点头,语气自然道:“要我等你吗?”
尽职尽责的陪睡员。
让每晚醒来都忍不住动手动脚的她羞愧难当。
宋汀暗自瞥开视线,轻咳一声,“从今天起你就不用陪我睡了。”
“?”
“我最近感觉好多了。”宋汀低头真诚地道谢,“谢谢你最近的陪伴,很管用。”
带着淡淡沐浴清香的手忽地抚上了她的耳侧,宋汀随着他的力气抬起头来,沈崇堂正懒洋洋看着她,眉眼含笑,“可以要个谢礼吗?”
“……”
宋汀大概猜到谢礼是什么,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趁沈崇堂还没动作,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飞快地离开。
她还没平复好心跳,眼前一暗,沈崇堂很快俯身吻了过来。
她躺在柔软的地毯,嘴唇被沈崇堂吮地发烫,头顶的白织灯刺眼,宋汀睫毛垂下来时轻轻刷在沈崇堂的脸颊,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宋汀急促的呼吸渐渐了无声息,沈崇堂离开她的唇一点,又忍不住啄吻一下,垂在她耳边说:“呼吸。”
宋汀睁开眼睛,不满地瞪他,嘴唇连着脸颊嫣红一片,没什么威慑力,沈崇堂短促地笑了一声,小声哄她,“我错了,好不好?”
她张嘴想骂,却又被封住嘴唇,自暴自弃地抓紧了沈崇堂的睡衣。
节目反馈发给郑媛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工作狂郑媛,给她发来一个大拇指,夸赞她很有敬业精神。
宋汀摸着破了皮的嘴角,心虚地回了个继续努力的表情包。
-
在即将进入冬天的时候,宋汀接到了黄岚的生日邀请。
并不是口头邀约,沈崇堂甚至递来一张纯白烫金请柬,上面端正写着她的名字。
认真算起来,宋汀和这位黄太太见面的次数不过寥寥,但宋汀对她的印象奇怪的不错,回忆起她的样子也总是端庄温婉,面上带着淡淡笑容。
即使上次家宴,自己一番放肆,黄岚也没向她投来厌恶的目光。
而且她能看出来,沈崇堂和黄岚的关系亲密,远不是和沈承海那般剑拔弩张。
“不想去可以不去。”沈崇堂见她拿着请柬沉思,不想勉强她。
“你去我就去。”宋汀说。
她微扬着头,纯净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信任。
“那就去。”沈崇堂的唇角一弯,揉了把她的脸。
黄岚的生日宴没在家里举行,近年来沈承海年岁逐渐增长,不再在家里宴请客人。但此次宴会的地址也没定太远,就近在清水湾附近的宝霓庄园举行。
宝霓庄园依山傍水,设施完善,远道而来的客人还给安排住所,宋汀和沈崇堂到的时候,整个庄园里那有初冬的萧瑟,常青树上挂满霓虹,前来的客人比街心广场的人还要多,走动间还能看到时下当红的明星演员,个个盛装出席。
宋汀怕冷在礼裙外还套了件羊绒短衫,进入庄园时看到路过的服务生都比她穿的精致,但让她脱了外套她是万万不肯的。
而且她工作需要来回跑拍摄,没有戴首饰的习惯,就这么敷衍准备下车,沈崇堂却突然拉住她,从后座拿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搭扣打开,里面是一款造型简约的钻石镶祖母绿的项链。
从首饰盒和款式上能看出这条项链年代已久,但钻石颗颗闪亮,绿宝石莹润透亮似湖泊。
其中价值不言而喻。
宋汀愣了一下,看着沈崇堂随意地拿起项链,手指轻柔地擦过她的脸颊,凑近扣上了金属搭扣。
一汪湖泊就沉甸甸地缀在了她的颈间。
她怔忡地碰了下锁骨间的冰凉,想起前一段时间看的电影,江洋大盗瞒天过海,设计精妙计策偷走价值连城的古董项链,神色讷讷:“宴会是安全的吧?我怕弄丢了。”
“丢了就丢了。”沈崇堂瞧她痴态,唇角弯起,“再给你买更好的。”
话虽这么说,但宋汀跟着沈崇堂下车后,还是小心翼翼不时垂眸看着颈中项链。
大厅内黄岚站在人群中心,虽是她的生日宴,但她一袭真丝绸缎礼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只泛着低调的光,全身还是一只翡翠镯子装饰。
宋汀跟在沈崇堂身后,看到黄岚的那只镯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那块祖母绿宝石。
四周的宾客,都悄悄停止交谈,视线聚集在中心。
祖母绿本就厚重典雅,理应是饱经世故的人更衬得住,奇怪的是宋汀明明阅历尚浅,但一袭华丽的项链搭配她淡雅的着装,却更映衬的她神清骨秀。
倒不似凡间之物。
这是沈崇堂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带宋汀出席,两人距离并没那么亲密无间,但没人敢在背后窃窃私语。
就连站在黄岚附近的邵茵伙同其他女伴,也都沉默不语地看着。
“崇堂来了。”黄岚看到沈崇堂忙亲昵叫他,沈崇堂笑着应下,在看到他身后的宋汀时,黄岚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颈间的项链,明显地愣怔一下。
宋汀有些不自在,却见黄岚又朝她温柔一笑,“沈小姐近来可还好?”
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其背后的意思却是官方的认可,开始有人露出谄媚的笑向宋汀举杯,接二连三的客人朝她们靠拢过来。
面对纷纷朝她举起的酒杯,宋汀有些局促接下侍者递来的香槟,反倒觉得从前在宴会中被当作隐形人更自在。
没等她将酒凑到唇边,沈崇堂伸手拿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搂住宋汀的肩膀,让她朝自己走了半步,“不好意思,她不胜酒力,就不喝了。”
劝酒的宾客讪讪收回酒杯。
背后楼梯传来一声冷哼,众人纷纷回头,沈承海正沿着楼梯下来,目光如鹰隼居高临下睨着宋汀。
沈崇堂低头看她,却见刚刚面对奉承略显惶然的宋汀,此刻锋芒毕露,神色平淡地和沈承海对峙。
他哑然失笑,在沈承海的目光中将搂着怀中人的手臂收紧,护犊姿态尽显。
沈承海径直走到他们面前,没等开口就被黄岚挽住手臂,指着大厅一处正谈天的几个中年人说:“赵总他们等你多时了,一直跟我念叨呢。”
语气温婉和顺,让人不自觉跟着台阶下去。
两人没走几步,楼梯上跑下来几个打闹的孩子,各个穿得矜贵,一路冲撞下来也没人敢拦,前面的小少爷被身后暴脾气的小姑娘打了一下,直通通地扎进了宋汀的怀里。
面对飞来的小孩,宋汀没做准备,抱着怀里的小人儿跌在了地板上。
手中拎着的小挎包甩了出去,拉链没拉,手机、钥匙、等零碎的东西撒了一地。
怀里的小孩还抱着宋汀的腰,一抬眼看到她,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立刻变得红扑扑,眼睛一眨不眨地呆看着她,扭扭捏捏道:“仙女姐姐。”
宋汀顿觉可爱,伸出手想捏一把怀里男孩的脸蛋,手还未触碰到。
旁边的沈崇堂却“啧”地一声,直接伸手把小孩拎了起来,放到一边。
宋汀站起来将手机捡起来,储存卡却弹出来到了几米外的地方,有人见状替她捡了回来,宋汀连忙道谢。
却见包里少了一样东西。
“宋汀。”熟悉的声线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抬头,看到邵茵手中拿着一板药。
帕罗西汀。
医生开的治疗焦虑,缓解睡眠的药物,她不知道今晚的宴会举行到几时,所以在包里备了药。
她神色冷淡朝邵茵伸手,邵茵却没打算还给她,朝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举起拿板药对着上面的字,缓缓念道:“用于治疗各种类型的抑郁症、惊恐障碍、强迫性神经症。”
“宋汀,你在治疗精神病吗?”
邵茵的嗓音一如既往朗朗,吐字清晰音调标准如同在主持工作,周围人全都屏息朝宋汀看过来。
她又被打回十六岁的名利场之中,站在人群中心供人议论。
沈崇堂几步过去,从邵茵手中把药片抽走。
看着邵茵的目光冷淡不带一丝情绪,嗓音低沉却不容忽视。
“这药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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