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随诗意起

　　宋父回来了。
　　宋奶奶去敲了敲宋怡然的房门，但她不想出去面对这样的场景。
　　宋怡然：“你们先吃吧，我今天作业有点多。”
　　宋奶奶：“怡然，你听奶奶话，先吃饭，吃完饭再写！”
　　屋内没有回话，宋奶奶又敲了几下，最终放弃了。
　　宋父坐上餐桌准备吃饭，看宋怡然的位置上空着。
　　宋父问：“怡然呢？”
　　宋奶奶：“叫了，在写作业吧？今天作业有点多，你先吃，一会儿我给她热热。”
　　宋父立马拍桌子起身，往宋怡然的房间走去。
　　宋父：“谁惯的臭毛病？”
　　宋奶奶立刻追上去：“哎！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
　　宋父：“妈，你别管！”
　　宋奶奶：“我怎么不能管？她也是我孙女，我就见不得你打孩子！”
　　宋父：“教育孩子的事，你别插手！你一插手，她就以为有靠山，孩子就不好管了！你先去吃饭！”
　　宋奶奶：“那你别打孩子啊！有话好好说，她能听进去的！”
　　宋父等宋奶奶离开了，很大力地拍了拍房门。
　　宋父：“宋怡然！出来吃饭！”
　　宋怡然被吓得一哆嗦。
　　在这个家，她其实最怵的人是父亲。
　　父亲平时很和蔼可亲，但只要心情不好，父亲一叫她全名，就代表她要遭殃了。
　　最普通的就是被打，打得现在条件反射对自己的全名有一种恐惧感。
　　尤其是现在。
　　外面人的怒气隔着房门都能让她感受到。
　　宋怡然根本不敢开门。
　　敲门声愈演愈烈。
　　宋怡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
　　她的心跳随着震耳欲聋的敲门声起起伏伏。
　　宋怡然听见外面的父亲说：“宋怡然！我数到3，开门！”
　　宋怡然把视线放到离门最远的地方——窗户。
　　伴随着宋父：“1！宋怡然，你还不开门？”
　　敲门声变成了踹门声。
　　木质门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碎裂了。
　　宋怡然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盯着楼下，想象着自己如果现在跳下去……
　　宋父：“2！宋怡然！再不开门，后果自负！”
　　“咔嗒”一声，锁开了。
　　宋父拧开把手，进去一看。
　　宋怡然在书桌上拿着笔看着习题册，窗户是打开的状态。
　　宋父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边关边说：“大晚上怎么把窗户打开了？蚊子会飞进来的。”
　　宋怡然这才想起，自己慌急慌忙地开门，忘记关窗户了。
　　是的，最终还是对于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对父亲的恐惧。
　　她不敢跳。
　　她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察觉她的心思，反正父亲进来后，没有想象中的生气。
　　父亲只是平静地说：“先出去吃饭，吃完再写。”
　　宋怡然也不敢再犟，乖乖出去吃饭了。
　　宋怡然刚扒了两口饭。
　　宋母：“呦，不是不吃我做的饭吗？这不是吃得挺好！”
　　宋怡然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把米饭往嘴里塞。
　　宋奶奶给她夹菜：“来，你喜欢吃这个，多吃点！”
　　宋母：“妈，你别管，让她自己吃！”
　　宋奶奶：“好，我不管。怡然，多吃菜。”
　　宋怡然嘴里塞着米饭，含糊地说：“谢谢奶奶。”
　　宋怡然很快把米饭吃完，然后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去写作业。”
　　宋奶奶：“这都没吃上菜。”
　　宋母：“不吃就不吃，饿不死她！”
　　宋父：“你少说两句。”
　　宋母：“怎么？我说错了吗？下班了就哼哧哼哧给她做饭，还落不着好！”
　　宋怡然关上房门，隔绝外面一切令她心烦的声音。
　　宋怡然写完作业后，确认外面没声音，便飞速地冲向浴室，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回到房间。
　　宋父已经在房间等她了。
　　宋怡然顿时警铃拉满，防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宋父：“坐。”
　　宋怡然坐到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宋父：“跟爸爸说说，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怎么改主意了？”
　　宋怡然：“就是忽然不想了。”
　　宋父：“在我这儿，没有忽然的事！一定有理由，你说说看！”
　　宋怡然：“妈妈根本没原谅我。”宋父：“谁说的？妈妈现在可伤心了，她辛辛苦苦回来做了一大桌菜，你一筷子没剩伸。如果你是妈妈，你会不会伤心？”
　　宋怡然也很委屈：“她自己说的，不想让我吃！”
　　宋父：“妈妈哪句话是这个意思了？你不能曲解她的意思。你出去吃饭，妈妈很开心的。”
　　宋怡然：“我没有看出来。”
　　宋父：“下午老师是不是找你了？”
　　宋怡然：“你怎么知道？”
　　宋父：“你以为老师是怎么知道你没有吃饭的？是妈妈给你留了饭，出来发现你一口没动，就打电话请秦老师帮忙的。”
　　见宋怡然有些松动，宋父乘胜追击：“妈妈对你这么好，你还伤她的心？妈妈做的饭这么好吃，你宁愿吃面包，不亏吗？再说了，妈妈这不是已经先低头了吗？你得再给她一个台阶，你们才会真的和好，对不对？”
　　宋怡然微微点头。
　　宋父站起身：“那走吧，现在就去！”
　　宋怡然慢吞吞走到宋母身边。
　　宋母正在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往外拿。
　　看见宋怡然就当没看见。
　　宋怡然有些犹豫。她也在观察着母亲的表情，推测母亲的情绪。
　　她道歉的话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宋母拿着衣服去阳台上晾，纯当宋怡然不存在。
　　宋怡然跟在她后面。
　　宋父和宋奶奶一起撺掇着：“去啊！”
　　宋父：“别磨蹭，快去！”
　　宋怡然心一横，直接站在阳台门口，小声地说：“妈妈，对不起。”
　　安静。
　　太安静了。
　　安静到耳边的风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安静到晾衣架碰撞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宋怡然确定宋母听见了那句道歉，但她没有任何反应。
　　宋怡然忽然觉得后悔。
　　她就是饿死，也不应该来道歉。
　　宋怡然站在门边不知所措。
　　宋母晾完衣服要进屋，见宋怡然站那挡住了她的路。
　　宋母：“让开！”
　　宋怡然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又说了一遍：“妈妈，对不起。”
　　宋母：“让开！跟我说对不起干嘛？你不是没做错吗？你都不是我女儿了，还用得着跟我道歉？”
　　宋怡然侧开身体，她在原地自嘲地笑了笑。
　　宋怡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凌迟的小丑。
　　妈妈在行刑，爸爸和奶奶就是起哄得最凶的观众。
　　宋父笑着来到宋怡然身边：“这样做就对了！干得好！”
　　宋怡然笑不出来，她说：“我困了，先去睡觉。”
　　宋父：“去吧，明天上学别迟到啊！”
　　这晚，宋怡然又做了一个梦，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小丑，在众人冷漠的视线下，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宋怡然说不出话，身体也挣脱不开，困顿席卷身体。
　　到最后，无论怎么努力，眼睛也睁不开了。
　　解救她的，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那个女生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她没能看清那个女生的模样，随之而来的是闹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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