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糖

　　等到车子停在浮欢酒吧前时，喻岁有一瞬间的近乡情怯。

　　她望着酒吧附近熟悉的街景，记得这是当年傅遇青和池洛他们几人共同投资建设的酒吧，但这几年她一直没走进去过。

　　她怔神时，谢衡望着窗外漫漫大雪突然开口，“喻岁，你先带着礼盒上去。”

　　他笑了一下：“这酒吧生意真好，我都没处停车，我先去找个停车位，等会就上去找你。”

　　喻岁下了车，手里紧紧抱着礼盒，她隔着车窗对谢衡说：“外面太冷了，你就在车里等我吧。”

　　谢衡没应，他记得刚刚打电话时那人报的包厢号，冲着喻岁比了个手势，就开着车先去找车位了。

　　喻岁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下的酒吧，有冬雪落在她卷翘的睫上，她压下心底有些怅然的心绪，抱着礼盒走上青石阶。

　　走进酒吧里，里面的装修风格让她感到很熟悉。

　　她心底不由地想，果然是傅遇青的风格。

　　进到里面，喻岁找侍员报了包厢号，由她带路。

　　电梯上数字不断地跳跃，三楼很快就到了。

　　侍员服务很尽心，一直领着喻岁。

　　转个角，便是个复古长廊。长廊寂静，木质的地板质感很好，行走间能隐约间能闻到淡淡的檀香气。

　　酒吧暖气很足，潮热温暖，喻岁能感觉到体温在升温。

　　她本就低烧，脑子不太清醒，这下脸颊烧的愈发的滚烫，热意氤氲在脸颊上，染上微醺的粉。

　　侍员把喻岁带到305号包厢前，冲她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喻岁礼貌地微笑道谢，素手微抬，轻敲了敲面前的门。

　　她本意只是想将香薰礼盒先交给聂棠，明天再抽空跟她商量赔偿事宜。

　　门开的很快，喻岁浅笑着抬头，看见眼前人，一句“你好，我找聂棠女士”咽在喉间没说出口。

　　她目光微凝，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就正好碰见了酒吧的老板之一——池洛。

　　池洛瞧见眼前的喻岁，也很诧然，长眉微扬。

　　他刚处理好酒吧里的事，正要来找傅遇青喝几杯，还没寒暄两句，傅遇青这人就要赶他去安排人，再重新给酒吧前的防滑毯换张新的。

　　池洛满脸的莫名其妙，酒吧的业务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但仗着他刚回国，不跟一般他计较。正要出门，刚好碰见喻岁。

　　池洛回头瞥了一眼阴影里陷落在沙发里的男人，突然心下了然。

　　他抬头看了眼脸上有些懵的喻岁，面上笑了一下，嗓音清淡：“喻岁，好久不见。”

　　他把门敞的更大了些，退后一步，邀请她进来，“进来吧，外面冷。”

　　喻岁回过神，有一缕发丝贴着她滚烫的侧脸，她语气客气又疏离：“不用，我就是来找一个人。”

　　池洛清隽的脸上闪过笑，问道：“跟从前的老同学几年没见，还这么客套？进来坐坐吧。”

　　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喻岁争不过他，迈开纤长的腿抱着礼盒走了进去。

　　包厢内意外地很安静，众人的眼神几乎都落在她身上，喻岁感到很不习惯。

　　她抬眼在人群中快速寻找着聂棠的身影，却突然眼神凝滞了一瞬，落在了那个角落沙发处。

　　那人逆着光，大半个侧脸藏在阴影里，瞧不清神情。

　　明明看不清脸，喻岁却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声漏了一拍，然后再次密集地跳跃起来。

　　她掌心逐渐潮湿，喉间含着涩意，感觉告诉自己，那人就是他。

　　不是说再也不回来了吗？

　　喻岁眼尾微红，鼻尖酸涩，她连忙错开眼，不想在别人面前狼狈地掉眼泪。

　　她企图自己骗自己是感冒还没有好，流泪不过也就是感冒时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而已。

　　聂棠站在一旁难以置信地望着喻岁抱着那个木质礼盒，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她来送。

　　聂棠不得不承认，喻岁比从前更加漂亮，单单是站在那里，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只是简单地穿着一件素色长裙，腰间系带箍出一截纤细的腰，外面罩着一件开衫，身姿纤瘦修长。

　　长发随意地盘起，露出细腻白皙的脖颈。柔美精致的脸上晕染出淡淡的潮红，清润润的眸子里却洇着水色，唇色也是病态的苍白。

　　聂棠咬紧牙齿，望了一眼一旁自从喻岁进来，就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傅遇青，她暗暗压下心底烦乱的思绪，主动朝喻岁走过去。

　　“喻岁，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你们清辞坊这么晚还在上班吗？”

　　她假意客套地笑，伸出手就要去接喻岁手里的礼盒。

　　喻岁没作解释，将礼盒小心翼翼地递给聂棠，眼神总是控制不住地落在沙发处那个身影上，却意外瞧见林序庭站在一旁冲她挤眉弄眼。

　　她心下一松，唇角微翘，有些想笑。

　　没想到林序庭也在这。

　　林序庭正要出声，傅遇青漫不经心地望过来一眼，眼神有些凉，然后身体前倾，伸长手臂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

　　温凉的水渍濡湿了他抿起的薄唇，带上些鲜亮的光泽。

　　而喻岁也终于在他身体前倾时，看见了他在灯光照耀下冷峻的脸。

　　果然是傅遇青。

　　她眼眶微热，连忙低下头掐紧细嫩的指尖，才能控制住不让自己失态。

　　聂棠将礼盒重新放在傅遇青面前的茶几上，声音恭敬又不失孺慕地唤了一声：“傅先生。”

　　然后抬头望向喻岁，声音款款，眼神深处却藏着戒备：“喻岁，你们清辞坊的产品质量我实在是不敢恭维，舒城距离京市这么近的距离，产品都能出问题。还是，原本在店里的时候，做产品就已经开始不用心了呢？”

　　她话里藏针，喻岁身形挺直，望向聂棠，态度不卑不亢，嗓音里含着烫人的沙哑：“真的非常抱歉，聂女士。能否让我看一下原先损坏的香薰？”

　　正好站在靠近茶几位置的林序庭，殷勤地要将原先的香薰礼盒递给喻岁，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的傅遇青却突然散漫地开口：“就放在茶几上看吧，本来就摔得粉碎。”

　　他仰头轻嗤了一声，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微微突起的喉结，眸色漆黑如墨，眼底泛着嘲：“再端起来，怕是要碎的渣都不剩了。”

　　眼神很慢地落在了喻岁身上一瞬，似是忘了她这个人。

　　喻岁抬眸撞进他满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心突然空了一下，然后泛起密密匝匝的疼。

　　她身上体温滚烫，喉间干涩，手脚却冰冷，有些局促地应了声“好”，声音低低的。

　　喻岁垂着头有些温吞地走过去，越过聂棠，慢慢地靠近茶几。

　　一路盯着自己的足尖，临近茶几时，喻岁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

　　那个装着摔碎的香薰的礼盒放在茶几左侧的边缘，而她站在茶几的右侧。茶几面积大，她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必须走到沙发和茶几的间隙间小心地伸手去拿。

　　沙发和茶几间隙逼仄，更何况沙发上还端坐着不动如山的傅遇青。

　　头顶昏黄的灯光徐徐地打下来，将喻岁单薄纤细的身影照射在茶几上。

　　喻岁硬着头皮走到沙发和茶几间隙处，离傅遇青距离极近，近到她生怕他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挺直的腿，温吞吞地贴近礼盒，板正的西装裤却还是不经意间碰触到她柔软的裙角，带起小幅度的摩擦。

　　喻岁没感觉到，倒是傅遇青眸色愈发深暗。

　　喻岁俯身去拿礼盒，上好丝料的柔软裙边随着她的动作缓缓上移，在傅遇青的角度能看到她纤细漂亮的小腿。

　　暖融融的灯光落在她衣裙上，晕染出昏黄的色调。裙子贴身，勾勒出她塌下去的一截细腰，称出臀部更加圆润挺翘。

　　她离自己极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傅遇青眼睛里漫出火，他微微调整坐姿，舌尖抵住嘴边的腮肉，又弹过坚硬的牙齿，低不可闻地轻“啧”了一声。

　　真是磨人。

　　他烦躁，喻岁却认真专注地看着礼盒里香薰瓶，卷翘眼睫下的眸子盛着细碎粼粼的光。

　　雪松气息氤氲，喻岁望着香薰瓶虽然碎裂的厉害，但是整个破裂的瓶身基本保持着香薰瓶原本的形状，应该是受到外界挤压导致。

　　喻岁心底缓缓舒了一口气，她心里有九成把握是因为雪天路滑，车子颠簸导致物品间彼此挤压，引发的香薰瓶破裂。

　　她心神松懈，慢慢地起身，却不料长时间俯身，腰间泛酸，小腿也酥麻，有些站不住脚，脚下不稳地向后栽去。

　　喻岁屏住气，想起身后是沙发上的男人，心底漫起慌乱无措。

　　傅遇青眼神微敛，眼神里辩不出情绪，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像一团柔软的火撞进自己怀里。

　　喻岁想要尽力将身体向前倾，脚下却在慌乱中踩到傅遇青的皮鞋，细细的鞋尖碾过柔软真皮的鞋面，她向后坠落的速度更快。

　　意料之中。

　　她坐在他坚实的大腿上。

　　彼此小腿相贴，体温顺着西装裤漫过衣裙，缓缓传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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