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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假期第一天，同样也是周添和宋子恒那个夏令营报到的日子。
周添假期里醒得比平时晚一点儿，宋子恒来他家按响门铃时，他刚刚洗漱完出来。
一开门见到人，宋子恒就先打了声招呼：“爷爷昨晚吃了多少冰激凌？”
自然没能换来周添的半句回音。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周添家，不过并不耽误他自来熟。
进去后宋子恒把行李箱随手往玄关旁一推，整个人栽进了沙发里。
“你先收拾，让我再睡个回笼觉。”
其实说着困，等真正躺下了，宋子恒倒睡不着了，干脆认命爬起来去看周添。
周大爷完全不着急，正悠哉从冰箱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盯着冰箱里，表情若有所思。
宋子恒简直想把东西替他收拾了，在一旁替他着急：“你快点儿啊，我可没吃早饭，咱俩早点过去还能在车站那边吃个饭。”
周添没理他，关了冰箱门，一手拿着水，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先打了个电话出去，铃响了大概有十几秒，才被接起来。
“嗯？怎么了？”女生声音含糊，带着深深的倦意，显然还没睡醒。
虽然听不见声音，宋子恒知道对面八成是许恩泽。
怎么临走前还得办个告别仪式吗？
哪来的那么大黏糊劲儿？
果然，下一秒周添印证他猜测——
“还睡呢，乖孙女？东西不要了？”
许恩泽一放假自动切换假期作息，每天必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好半天才摸到手机，勉强把眼睛睁了一条缝看清来电人名，然后接通。
“啊？什么东西？”许恩泽仅仅保持着半分清醒，大脑依旧没有完全开机。
还能什么东西？
从我没走你就开始惦记的冰箱呗！
周添去厨房翻了个手提袋出来，回答她：“冰箱里的酸奶和椰奶冻，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就一起拎下去扔了啊。”
扔是不会扔，但是许恩泽明显需要一盆清醒的凉水。
果然，周添的每一个字都在许恩泽的困意上疯狂出拳，许恩泽终于想起来，今天上午周添就要去夏令营报到。
昨天晚上临回来前许恩泽还打包票今天早上要亲自来送周添，为表诚意特意没把冰箱里的东西收回来，结果回来忘记定闹钟，还是睡过了。
那堆遗留物资现在还躺在周添家里的冰箱里呢。
怎么可以扔，它们的最终归宿只能是她的肚子！
“啊，你别丢，我马上过去。”许恩泽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嗯。”周添又想到什么，叮嘱了句，“过来的时候穿件外套。”
许恩泽起来后其实也不是很着急了，毕竟离周添出发也还有一段时间，她跑去卫生间潦草地刷了个牙，又洗了两把脸就准备出去，临开门前又想到周添那句莫名其妙的叮嘱，还听话地套了个薄外套。
她出房门时，叶美云正在客厅里练瑜伽。
看见她直奔家门，叶美云将身子转向她这边，叫住她：“餐桌上我买了早餐，你给小添带过去，省得再去外面吃了。”
叶美云又特意叮嘱：“多拿点儿，我刚刚听见好像有个同学过来找他，万一也没吃早饭让人家一起吃了。”
末了还没忘补充：“回来记得跟我讲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许恩泽：“……”
她觉得应该是宋子恒。
许恩泽又折去餐厅，挑了两盒虾饺，拎了袋包子，端着两盒粥，大包小包地去敲周添家的门。
开门的果然是宋子恒。
宋子恒欠嗖嗖地一只手扶着门，并没立刻让许恩泽进去：“怎么，来找咱爷爷啊？”
许恩泽被他拦在门外，看着宋子恒这副主人翁的姿态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她提了提手里的东西，示意宋子恒接过去。
宋子恒很有眼力见儿的接过许恩泽左手的粥和包子，看出这明显的两人份，眼睛放光，“我去！还有早饭！许仙，这有我的一份吗？是你和周添的还是我和周添的啊？”
许恩泽很不情愿扯了下唇，给了他个肯定的答案：“有。”
是你和周添的，行了吧？
你和周添的！
宋子恒十分不会察言观色，惊喜道：“谢谢许仙！”边迎她进门，边转头冲着房间里叫了一嗓子分享喜悦：“添添抓紧出来迎人，你那乖孙女给咱送早饭来了！”
从姿态到话语都像个屋主。
许恩泽皱了皱眉。
宋子恒不是第一次来吗？
怎么感觉比她还熟门熟路啊？
屋里没人应声，许恩泽目光在宋子恒脸上晃了两圈，抿了抿唇，心里更不痛快了。
添什么添？
这架势怎么感觉她像个外人。
进到客厅，宋子恒很有“吃人嘴短”的自觉性，欲接过许恩泽手里那两盒虾饺，“给我吧，我去放餐桌上。”
许恩泽手臂往回一收，戒备道：“我自己放就行。”
怎么能让你放？
我不更成一个外来的了吗？
宋子恒没厚脸皮到说出那句“行，那你把包子也一起放了吧”，于是两人一起去了餐桌。
等他们俩摆好早餐，周添也刚好换完衣服出来，宋子恒看着桌上丰盛早点，对他“啧”了一声，“添添，你这哪是有个乖孙女，你这是有个田螺姑娘吧？”
宋子恒看见周添也朝这边走，知道他估计都弄完了，很自觉地坐下准备开饭，伸手去够离他比较近的那杯粥，还不忘继续夸赞许恩泽：“咱们许仙真是人美心善……”
下一秒人美心善的许仙女就一把摁住了他够的粥盖。
宋子恒动作僵住，一脸没反应过来的震悚加难以置信，“这……不是给我喝的？”
许恩泽把另一杯推过来，“你喝这个吧，这杯瘦肉粥是甜甜的。”
哦，还好，就是单纯的周添挑嘴屁事多啊。
宋子恒收起心里那三万条寄人篱下受尽白眼的小可怜弹幕，很随遇而安地接过那杯鸡丝粥，老气横秋地数落周添：“老周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有点倚老卖老了啊，许仙专门来给你送饭，怎么还挑上了？”
许恩泽把瘦肉粥提到周添座位前,很理所当然地为周添辩解了句：“甜甜他一直不吃香菇。”
是你不知道吧。
许恩泽觉得自己格局掉了，区区一个香菇竟然还有一种扳回一城的窃喜。
餐桌这里在许恩泽眼中是风云暗涌，风暴中心周爷爷也很快过来了。
周添把装好了东西的手提袋一起拿了过来，递给许恩泽，目光在餐桌上扫了一个来回，问许恩泽的打算：“你在这吃还是回去吃？”
早餐许恩泽是照多了拿的，再喂饱一个她是绰绰有余。
许恩泽手指在手提袋的提绳上绕了绕，有点为难：“那我得去拿我的粥过来。”
她想留下来吃饭，但总不能光看着他们俩喝吧。
但是她也懒得再回去拿。
看着就看着吧。
她就再屈尊陪甜甜吃一顿告别饭。
许恩泽很快劝诫好自己。
另一边宋子恒翻了翻桌上的几个饭盒，在确保没有餐具后，出声打断了两人对话：“周大爷你们家餐具呢？许仙好像没拿餐具过来。”
这个许恩泽真没拿。
她妈买饭菜打包一向不爱拿一次性餐具，都是回家用的她们自己家的筷勺。
周添知道叶美云这个习惯，刚打算开口告诉宋子恒家里碗筷位置，就被许恩泽抢了白。
许恩泽给宋子恒指了方向，迅速开口道：“在那边水池旁边的架子上，勺子在旁边的那个盒子里。”
宋子恒目光在两人身上掂了掂，点点头：“行，我去拿，三双对吧？”
这次回他的是周添，后者默认了他的问句，顺便还交代了一句：“正上方的那个壁橱里有碗架，再顺便拿个小碗过来。”
宋子恒爽快接受跑腿任务：“好嘞。”
周添拿了碗，从自己的这杯粥里给给许恩泽分了一半过去，又给她摆好碗勺，一切都准备好了才象征意义地问了许恩泽一句：“喝这个行吗？”
许恩泽点点头。
甜甜太上道了。
三个人相安无事吃完这顿早饭，许恩泽的心里终于后知后觉地泛上了一点离别的伤感。
在饭后，宋子恒自告奋勇去洗他们的餐具，周添则回房间拿东西，许恩泽亦步亦趋跟在周添后面进了他房间。
经过今早上三人的相处，许恩泽莫名对周添心里最重要的朋友这个身份生出了些危机感。
本来周添家里只有她经常来，宋子恒怎么第一次登堂入室就这么如鱼得水了。
许恩泽回忆自己第一次来周添家。
由于年代过于久远记忆提取失败。
于是她自己添油加醋臆测了一出周添冷言冷语的场面。
好像平时她做的事宋子恒也可以做，而且在周添看来没什么奇怪的。
这怎么能行？
那她不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甜甜。”许恩泽叫周添转身。
她飞快扯过周添的左手，将自己刚刚从手上摘下来的手表给周添带了上去，这个画面怪诞得像是婆婆给儿媳妇带传家的玉手镯。
这个是她深思熟虑了一顿饭的结果。
她过来衣服都没换，浑身上下就这块手表适合给周添，还是她昨天晚上睡前忘记摘下来的。
许恩泽整套动作完成的行云流水，周添垂眸看清楚时那块手表已经好好地戴在他的手腕上了。
这块表是许爸去年给许恩泽的生日礼物，她当时喜爱表达得滔滔不绝，从那时起就一直带着。
周添抬手看了看那块表，虽然说是男女同款的电子表，但是这个配色看起来明显就是女生款式。
即使如此，他也没摘下，看着许恩泽脸上一闪而过的哀伤，笑了声：“怎么，爷爷还没走呢就要给我送终了？”
许恩泽内心惆怅，面上的不舍不知道是对表还是对人，“甜甜你别乱做梦，不是送你，是借你。”
她没忘记给周添交代最重要的部分，“借你戴一个月，你在那看到这块表就要想起我，可光顾着和宋子恒玩，把我给忘了。”
希望在你们俩朝夕相处的暑假过后你最重要的朋友还是我。
周添皱了下眉，似乎也明白了许恩泽这一顿饭多少有点指向性的殷勤，“你又瞎想什么呢？”
“唉，”许恩泽叹了口气，仍旧叮嘱周添，“看时间的时候就要想到我啊。”
*
两人离开后，许恩泽才回家，然后直奔自己房间。
叶美云见她回来那么晚，猜到应该是在那边吃了早饭，“你不会还要睡回笼觉吧？这都九点了？”
怎么可能九点？
顶多八点半！
许恩泽虽然没打算睡回笼觉，但是下意识伸手腕看表，“哪有这么晚，才刚刚——”
手腕上空空如也。
哦对，她把表给周添了。
许恩泽叹了口气，才想起自己忘记把手提袋里的东西放进冰箱，她去厨房放好，从里面拿了盒酸奶，又给她妈另外拿了一盒豆奶。
叶美云接过豆奶，问了许恩泽那个自己感兴趣了一早上的问题：“怎么样？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许恩泽无精打采的靠上沙发，吸了口酸奶，手指在空落落的手腕上摸了摸。
好像这个买卖是她比较吃亏。
这样看来大概率会是她想到甜甜的次数比较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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