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分之一

　　完整的成绩和排名是在周五下午出来的。
　　程爱珍在班会课上公布大考成绩，情绪激昂地对秦岭大肆赞扬了一番，要求全班同学多多向他学习。
　　秦岭不负众望地考了年级第一。
　　以高出第二名三十六分降维打击般地考的第一。
　　这次考了第五的杨桃，甚至有点同情第二名的同学。
　　这让她想起小学时候的康家祺。
　　好不容易考了一回年级第二的他跑来控诉杨桃，门门第一，总分比他高了十几分，搞得他们班同学都笑话他。
　　她当时还安慰康家祺来着，这些人就是嫉妒，让他们有本事先考个第二看看。
　　时隔多年，杨桃终于换位体验了一把，原来当时大家看待她的心情，就是她现在看待秦岭的心情啊。
　　宜城一中周末放假是大小周轮着来的，大周从周五下午放学放到周日回来上晚自习，小周则周六和周日的上午都要上半天课。
　　这周放的是大周，待会放学以后再到周日返校时，光荣榜肯定已经更新好了。
　　文科和理科的前五名都会上榜。
　　杨桃叹气，哎，还不如考个第六呢。
　　班会课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一定要找程爱珍申请换掉她在光荣榜的照片！
　　她本想班会结束就去的，结果被杜洛成堵住了去路，浓郁的哀怨气息扑面而来。
　　“我观察你很久了。”
　　“？”杨桃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对班长拿第一的反应也太淡定了！”杜洛成审判的目光把她钉在座位上，“你早就知道他的实力，故意忽悠我改赌注对不对！”
　　杨桃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这出戏还得演下半场。
　　她吸了口气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一秒入戏：“就不能让我安静地过完这一天吗？非要逼我把伤口揭开给你看是吧！”
　　“好！那我就给你数数！我一没考过他，二把第一丢了，三还一下子掉到了第五！”杨桃眼红红的，眼泪恰到好处地盈满眼眶，“最伤心的难道不是我吗？怎么样？满意啦？”
　　刚接受完程爱珍谈话从讲台回来的秦岭刚好目睹这一幕，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哭了？”
　　这个时候绝不能前功尽弃，杨桃只好做戏做全套，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即兴发挥道，“碍着你了？你是考好了，还不让考砸的人难过吗？”
　　想要显得情真意切些，她还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
　　然后她把矛头直指杜洛成，玩得好一手祸水东引，“这人还怪你考得太好，害他输掉一个月的奶茶！”
　　没给两人反应的机会，杨桃灵光一闪，又给杜洛成补了一刀，“对了，之前说你不行的也是他！”
　　杜洛成顶着秦岭灼人的视线，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暗骂自己，一个全班倒一干嘛脑子抽风去招惹年级前五的两个祖宗啊！
　　“噔噔噔……”感谢土耳其进行曲救他狗命，他从未觉得上课铃声竟然如此动听。
　　杨桃就不这么想了，计划被打乱，她只得在这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后百米冲刺到办公室找程爱珍。
　　自习课快结束的时候，杜洛成的纸条折成团悄咪咪地扔了过来。
　　——小班长，我错了ORZ。你别难过了，要是这个月我没饿死，就请你喝奶茶！
　　杨桃绷住嘴角，心里啪啪啪地给自己鼓掌，她不去角逐小金人真是好莱坞的损失。
　　她给杜洛成回过去——
　　你还得谢谢我给你上了宝贵而生动的一课：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杜洛成：……
　　下课铃刚响起，杜洛成回过头，杨桃人已经没影了。
　　秦岭望向他，“她去哪儿？”
　　杜洛成无奈摊手，“可能……躲起来疗伤去了？”
　　闻言，秦岭把目光转向杨桃空荡荡的座位，没再说话。

　　走在回家路上，秦岭发现自己对小兔子真的知之甚少。
　　脑海里搜刮了半天，除了知道她爱吃芒果以外，再没别的了。
　　路过水果摊，他步履未停地往里瞟了一眼，最终在走出七八米远以后，又鬼使神差地转过身，回到摊位上。
　　再次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大袋清香诱人的芒果。
　　秦岭一路走到家，都没碰见杨桃。
　　芒果被放在茶几上，他倚在玄关旁，手机拿起又放下，如此重复好几遍才把消息发了出去。秦岭盯着手机屏幕，竟觉得稀奇，这优柔寡断的样子，真是一点都不像他。
　　收到秦岭信息的时候，杨桃刚好回到住宅楼下。
　　L：过来。
　　看着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她真的想问，这多说两个字就跟要他命似的人，语文怎么能考得比她分还高的？
　　还没来得及给他回个问号，新的消息又进来了。
　　L：门开着。
　　这三字倒是补充了不少信息。还真是赶巧了，杨桃决定过去瞅瞅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刚推开门，就看见抱着臂在门边“罚站”的某人。
　　“找我？”她踏进屋，视线和秦岭对上。
　　秦岭点头，抬手指了指茶几上的袋子，示意她过去。
　　杨桃一头雾水地在沙发上坐下，打开袋子，芒果的清香扑鼻而来。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她头顶冒出来。这没头没尾的怎么猜啊？
　　她转过身，两臂交叠枕在沙发靠背上，眼神天真又无害地望向秦岭。
　　“我猜，首都也是有芒果的吧？”
　　“你该不会……连吃个芒果都要人帮忙？”
　　秦岭：“……”小兔子语出惊人的能力真是从不让他失望。
　　杨桃见他不吭声，还以为歪打正着戳中他的痛处，连忙找补。
　　“哎呀，天才不是很多都有缺陷的嘛，不是这儿不行，就是那儿不行的。”
　　“你这么逆天的成绩，生活不能自理也是可以原谅的啦。”
　　“哦，还显得老天爷公平一点。”
　　第三次了。
　　这是小兔子第三次说他不行。
　　秦岭径直朝着杨桃走过去，站定在她面前，两条胳膊一左一右撑在沙发靠背的两侧，超长的臂幅直接把她圈在了中间。
　　他腰背微曲，整个人笼罩在杨桃上方，眼睛微微眯起地俯视她，喉结滑动，溢出一声冷森的笑，“你给说说，我到底哪里不行？”
　　明明是气场全开，危机四伏的境地，杨桃仰起头，呆看着秦岭深邃的五官不断放大直至占据她的所有视线，她居然十分不争气地，脸红了！
　　人家来找她算账，她却对着人家犯花痴？！杨桃拿指甲盖狠狠地掐手掌心，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
　　“您哪哪都行，您最行了！”杨桃见风使舵地搬出谄媚的笑容，就差给他竖个大拇指了。
　　秦岭看着秒怂的小兔子往后缩作一团，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也不好继续发作，只得耐着性子给她解释：“送你的。”
　　杨桃先是诧异了两秒，随即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又想诓我？”
　　“……”秦岭让自己别跟心灵受创的某人一般见识，心平气和地开口，“我在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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