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也灿烂

　　后面的一段时间，大家都各自忙着为期末考试做最后的复习。周沫一心都扑在了学习上，暂时将许泽星这三个字抛之脑后。毕竟考完就过年了，她的最后成绩可关乎着她的红包厚度啊！只能先咬咬牙挺过这一关再说了……

　　考试结束后，寒假如期而至。
　　周沫正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班级群里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紧接着就是一声接一声的消息提示音席卷而来。
　　她点进去看了眼。
　　果然，成绩出来了，怪不得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平时冷清的群聊瞬间炸开了锅：

　　【出成绩了！】
　　【啊啊啊！】
　　【我完了！】
　　【什么?！】
　　【不是吧?这么快……】
　　……

　　后面是班长发来的一张成绩单。
　　手速快的一部分人已经迅速查完了自己的分数，群聊里一阵欢呼一阵哀嚎。

　　周沫在紧张地搓了搓手，心里默默祈祷，随后下定决心点开了那张图。

　　从上往下看，排名没怎么变，她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迅速扫视了一眼。
　　语文还行。
　　英语更是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其他的几门也还算正常发挥……

　　然而下一秒她的目光便停在了数学的那一栏……
　　看见依然是“6”开头的分数，她顿时感觉心如死灰。
　　数学倒也是挺稳定……

　　周沫有些烦躁，将手机扔在一旁，还不忘把群聊设置成消息免打扰，抱起沙发上的抱枕开始闭目养神。
　　眼不见心不烦。
　　世界终于清净了。

　　然而这短暂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手机那边很快又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周沫皱了皱眉，翻身去找压在身下的手机，点亮屏幕。

　　林瑄:【我完了！】
　　周沫：【数学没考好？】她大概猜到了原因，除了数学，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少还能有什么害怕的。
　　林瑄：【老子就差两分啊！寒假没有游戏玩我还怎么活！】
　　周沫：【那你寒假怎么安排？】
　　林瑄:【我妈让许泽星继续帮我补数学……】

　　看见这敏感的三个字，周沫瞬间眉心一动。
　　也就是说他寒假会经常在林瑄家……
　　接着她没有半分犹豫，厚着脸皮问了句：
　　【我可以来蹭课吗？我数学也考砸了。】
　　……
　　屏幕另一边没有立马回复，她等得有些焦急。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要是有关他的一切，她都想去努力争取。她真的很想每天看见他……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林瑄那边终于有了反应。
　　【我问过他了，他说他不介意。】

　　周沫盯着这段话，又重新倒过来看了一遍。
　　他不介意。
　　他说、不介意。
　　不介意……
　　她突然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团东西炸开。

　　接着，林瑄把补课的具体时间告诉了她，叮嘱她把记得要用的书带齐。周沫简单回复了后两人的聊天便暂时结束了。
　　周沫立马跳下沙发，匆匆忙忙上楼去收拾自己的书包，上扬的嘴角就没拉下来过。
　　好想快点见到他。

　　“嘎吱——”一声，卧室的门从里面被重重关上，许泽星径直走到床上躺下，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就在刚刚，他刚因为成绩被父母叫出去谈了一场。
　　不过他也习惯了，习惯了一如既往差劲的自己。
　　他也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好像真的对学习没有什么兴趣。
　　他从一旁拿起手机，回复林瑄刚刚发来的信息：
　　林瑄：【明天她也来。】

　　——【嗯。】

　　晚上，周沫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冲冲地告诉周宛自己决定好好学习数学了。
　　“我绝对不会就这样被小小数学轻易打败!”周沫自顾自地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目光坚定。
　　“知道好好学习是好事啊，加油啊！”周宛虽然不解但还是宠溺地笑了笑，她也捉摸不透周沫，不知道她最近又突然受什么刺激了。

　　毕竟，周沫平时都是一副“我与数学不共戴天”的模样，提起数学脸色变得比谁都快。周宛知道数学一直是周沫的心头恨，在家基本也从不提起。
　　但她突然说要好好学数学了？
　　甚至……还一脸高兴？
　　这孩子……
　　算了，她自己决定了就好。

　　晚饭期间，周宛注意到周沫一直在那傻乐，心情似乎格外好。
　　周宛有些好奇，小心翼翼地问：“最近是有什么很开心的事吗？”
　　下一秒，还沉浸在那些想法中的周沫立马清醒过来，抬眼看了眼正注视着自己的周宛，然后又立马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低头继续往碗里夹菜。
　　“没、没什么呀。”
　　“明天要出去？”
　　“嗯，同学帮我补数学。”
　　“哦……是谁啊？”
　　“就是林瑄他朋友，我们就约在林瑄家，我、我和他一起补数学。”
　　听到应该是个男生，再加上周沫的反常行为，周宛大概猜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吃饱了！”周沫迅速解决了碗里的饭便急冲冲回房间。
　　周宛始终弯着嘴角。
　　怎么说女儿也是她生的，那些小女孩的小心思她很快便心知肚明。
　　小女孩长大喽！

　　深夜。
　　虽然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但周沫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最终还是忍不住跳下了床，重新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爬回床上。

　　——明天见。

　　第二天一大早，周沫就迅速起了床。
　　今天，她要去见他。
　　虽然是下午见面，但她依然格外清醒。
　　画面一转，她打开衣柜，挑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
　　但很快她又觉得还是就像平时一样吧，否则显得她有点刻意了。况且，还有林瑄在……

　　寒假开始以来，周沫第一次感觉一上午居然这么可以漫长……
　　时间来到下午。
　　短暂午休后，她提前和周宛交代了时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背上包出了门，顺便和林瑄发了条消息。

　　下午两点，巷口人还不算太多。
　　周沫在路边等车，打了个哈欠。
　　假期不就是用来睡懒觉的吗……要不是为了某个人，本来这个点估计还在做着美梦吧，更别提学数学了……
　　算了，忍……

　　十五分钟后，出租车把周沫送到了林瑄家小区门口。
　　走到楼下，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
　　约好的时间是两点半，现在还剩八分钟，他应该还没到吧？
　　抱着这种想法，她上楼敲响了林家的门。
　　开门的是头发凌乱的林瑄，明显是刚起床不久。
　　林瑄没说话，眼神还有些迷离，转身就进了房间。
　　周沫觉得好笑，边换鞋边大声打趣：“某人不会才起床吧？啧啧啧……“
　　结果刚换完鞋走进客厅，她就看见了站在茶几旁喝水的……许泽星……
　　有一小段时间没见了，再次见面她感觉有些尴尬。
　　“嗨！”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向他挤出了一个微笑。
　　许泽星放下杯子，向她点头示意，礼貌性地浅浅弯了弯嘴角。
　　然后又是一片沉默……
　　姓林的这是又回房间睡着了？赶紧出来救场啊……
　　好尴尬……

　　还好林瑄只是换了件衣服，很快就从房间走了出来。
　　提前聊了一会补习内容后，三人就在收拾好的餐桌前围坐了下来。林瑄坐在周沫的右边，对面的位置是许泽星。
　　见他俩都已经准备好了，许泽星缓缓地开口：“那我开始了？”
　　林瑄和周沫都立马点了点头。
　　周沫刚开始还挺认真，她想在第一天给他留下个好学生的印象。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对数学的专注程度，没听多久就开始分心，眼神逐渐飘到了许泽星的手上……再到脸上……
　　这个距离可以清楚地看见他拿着笔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白皙修长。
　　讲题时的许泽星微微侧着脸，此时周沫的眼里似乎只剩下眼前那条清晰的下颌线。
　　好帅……
　　于是周沫所谓的听课便变成了：低头看一会儿题，抬头听着许泽星讲解知识点然后回应几个“嗯”，再乘他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他几眼……

　　偷偷盯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熬过了漫长的三个小时。
　　至于许泽星，他大概没发现吧？

　　喝了口水，周沫将桌上的书本都收进了书包里，准备早点结束然后离开。
　　而林瑄好像又直接躺下了，往沙发上一靠打算继续睡回笼觉。
　　周沫：“……”
　　几个小时都保持着坐姿，她有点想上厕所，起身准备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人叫住了她。
　　　“周沫。”

　　周沫回过头，对上许泽星的眉眼。
　　“刚刚我讲的……你觉得还听得懂吗？”许泽星挠了挠脖子，语气很轻。
　　“噢……嗯！讲的很好！”
　　明明自己也没听多少……
　　闻言，许泽星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手中捧着的手机上。

　　周沫转身离开，走进卫生间后立马关上门，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盯着镜子里自己微红的脸颊轻轻呼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尽力冷静了，但还是好紧张啊……
　　转念一想，她耳畔又回响起了刚刚他喊她名字时的声音。

　　——周沫。

　　周、沫。
　　少年的声音温柔又清晰，一遍遍回荡在她的耳边。
　　明明被喊名字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对象一换成他她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的感觉呢……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名字的，但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喊她的名字。
　　一种无法言状的心情将她包裹，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一阵急促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整理好心情，她走出卫生间去客厅拿自己的包，正好看见了在门口换鞋的许泽星。
　　林瑄四仰八叉地横在沙发上，貌似睡得还挺香。果然，数学题简直就是最好的催眠工具……
　　看来这样也没必要打招呼了。
　　周沫放轻了动作，绕到沙发的另一侧拿上自己的包，蹑手蹑脚地从林瑄边上离开。
　　走到玄关处，许泽星刚好把门打开。见周沫也要离开，他没急着把门关上，先下了楼。
　　周沫换好鞋，关好门后小跑下楼跟上了许泽星。
　　冬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如此之快，来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出来时头顶就只剩一抹暖黄色的晚霞。
　　两人之间大概隔了五六米的距离，许泽星走得很慢，周沫和他的距离渐渐开始缩短。
　　盯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周沫突然想走得再快些，跟上他。
　　但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因为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她就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简直比她上台演讲时还要紧张。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出了小区。
　　到了马路边，周沫注意到前面那人突然停了下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大声喊了他的名字。
　　　“许泽星！”
　　许泽星懵的一下回头。
　　然后便发生了将会让周沫一辈子记忆深刻的一幕。

　　少年转过身，站在逆光处。
　　他的脸颊被傍晚的阳光笼罩着，蒙上一层暖黄色的光晕……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随后她缓缓抬起手臂，向他挥了挥手，一抹灿烂的笑容直击他的双眸。
　　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那一瞬间，许泽星的内心似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
　　他迟疑了片刻，也向她挥了挥手。
　　即使脸上依旧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变化，却还是能让人感受得到那无声的笑意……
　　看见她的笑容，许泽星有那么一刻被治愈了。
　　仅这一句话，周沫又很快转过身往后走去，然后再没回过头。

　　她走得有些急，刚刚说出的那三个字在她耳畔炸开,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
　　是的，落荒而逃，她脑袋里嗡的一片。
　　刚刚他也向她挥手时，几乎是一瞬间，她屏住了呼吸，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跳频率的剧烈变化……
　　只剩下许泽星愣在原地。

　　周沫没想到，难忘的不只有她。
　　直到多年后，许泽星依然能够回想起那天少女的模样。
　　——她站在光里，朝他挥手……
　　那一瞬，她的笑容比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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