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Another World Line

　　邓恩轻咳了一声，这让我思绪被打断，从而让我从某种微妙而负面的情绪漩涡中脱离出来。他摩挲着他的烟斗，若有所思道：

　　“当然想成为非凡者还是有相应的门槛，教会也会对成为非凡者的诉求进行把控。并不是你们有这个意愿就能成功当上非凡者。”

　　这在某种程度上很合理。我心中一动，望向克莱恩，而他也在看我，面容严肃，黑发沐浴着红色的月光。他很关注成为非凡者的这项选择，他似乎也很想知道身为穿越者同伴的我的选择。毕竟两个人中如果有人不愿意牵扯进非凡，这很可能会影响他后面的决定……我估摸着他的想法。

　　最终我勉强翘起嘴角，回了克莱恩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克莱恩则对我郑重点头，不知道他意会到没有。他依旧保持着冷静，并开口询问邓恩。

　　“那么文职人员呢？文职人员的审核也很严格吗？”

　　“这倒是难说，不过你的话，或许难度不大，或者说很有可能。”

　　邓恩对此做出了表示。

　　“至于那位小姑娘，还需要受到一定的考核，确定她有能够做好文职工作的资质。”

　　克莱恩终于愣了一下，脱口出声。

　　“到底什么资质？”

　　克莱恩啊……我有些叹息。感觉能想象到他现在在想什么，不过这莫名得有点可爱。

　　“呵呵，这并不需要过于离奇的资质，克莱恩。”邓恩今晚难得地露出笑容，“我认为你获得文职工作的难度不大，这是因为你是霍伊大学历史系的毕业生，你有能力能帮我们处理我们贮藏的关于第四纪，牵扯到神秘学的文本资料。通过正确的解读，这些记载神秘的文本能帮助我们杜绝阻止更多的悲剧。而爱丽莎小姐出身下街，没有关于她文化资质上的记录，无法确定她是否能胜任文职人员的本职工作，自然要受一定考核。”

　　“我会接受考核的，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一份工作是非常好的事，我还能借此减轻我的租金负担。”

　　我借着语言敲打了下克莱恩，表明自己会保持住在克莱恩家的立场，并透露自己或许有能力偿还每周租金的这一事实。

　　“那么，你们为什么不去找真正的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他们会是更好的选择。再者，你们在黑夜中能够获取更强的能力，这拥有研读文本上的极大便利。”

　　这意味着值夜者们自己就可以当这个历史学家。
　　虽然非常谨慎，但这也是把战线拉长了啊，而且这问话看着挺不友好的，不过这或许是在跟我打配合？听到克莱恩的发问，我开始仔细思考。目前被值夜者们认可有文职资质的是克莱恩，他自然有彻底询问的同时还能保证自身安全的底气。在我表明入职的意愿后，他也不用再担心我的安危，可以借着自己的优势先问清楚，而这之后，获取的知识是可以共享的。

　　“你说的不错，但那些复杂的，冗长的历史知识，哪怕是作为不眠者面对它们，也难以抵抗睡意。这在我们之间已经得到证实。”邓恩依旧维持着平稳的语速。

　　坐在他旁边的伦纳德则专注于被窗外的凉风吹拂，不过到底还是抽了个空帮邓恩解答。

　　“发展文职人员很必要，但是万一找的普通人泄密，风险还是会让引荐的值夜者承担。但是你们就没有这个问题。”

　　“等等，为什么我们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原著的加持，我对这个地方的记忆已经有点暧昧不清，干脆直接提问。不可能是因为我们身上的特殊，因为现在这个时期这肯定是没有被表露的。

　　“在之前似乎就跟你们说过了啊，爱丽莎小姐。”

　　伦纳德语气轻快，双手交握，置于下巴。车内十分凉爽，但他还是解开了领扣，让脖颈暴露在外，看起来倒真的像放荡不羁的诗人了。

　　“你们是事件的参与者，有非凡因素的事件的参与者，知情者。这意味着你们本身就会签署保密协约，在这种情况下让你们成为文职人员，可以给我们省去很多麻烦。我们的文职人员几乎都是要由教会内部培养，提供，这让我们很缺人。”

　　“嗯，这位小姐，这算得上是你能入职的最大优势了。”伦纳德最后懒懒散散地补充了一句。

　　呵呵，我就当作没听到这句，我内心吐槽了一句。接着我收敛思绪，准备趁现在再发问一次，突然听到克莱恩开口。

　　“她很沉着，很冷静。而且她也同样幸运，我想你们会有一个好文职人员的。”

　　这哪怕只是礼貌恭维，都足够让人感动了。我感到胸口一暖。不过也同样清楚，能轻易产生这样程度的情绪是因为我足够信任克莱恩。在某种程度上，我信任他的程度超越常人所应该，这后续…或许未免是好事。

　　“史密斯先生，我想询问一下文职人员的薪水和待遇，可以吗？或许到时候会有两位新晋的值夜者文职人员。”

　　我给自己鼓劲，将视线移向邓恩，询问文职人员生涯的细节。

　　邓恩愣了一下，或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询问？不过他最后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刚进来的文职人员的周薪是 2 镑 10 苏勒，还有格外 10 苏勒的补贴。这份补贴用于保密和承受风险。一共 3 镑，就算是跟大学讲师相比，这个薪水都不会差太多。随着资历上涨，薪水还能再提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笑着看向克莱恩。

　　怕不是背景都调查得干干净净了，知道克莱恩原身正在申请成为大学讲师，还比较缺钱。我在内心替克莱恩尴尬，这要是最开始选择逃难，那就真是的在劫难逃。

　　“我们会让文职人员签的是五年契约，到期如果不想续约，签署一份终生保密条款就可以，但是离开廷根必须要得到值夜者们的批准，因为非常原因要长期离开的，比如搬迁等，必须要去跟当地的值夜者登记，他们会跟我们联络并审核。”

　　非常严格的保密措施，跟现代世界的某种体制内有点像。我对照了一下。

　　“周日没有放假，只能轮休，如果想要度假，去温暖的南部地区，比如迪西海湾，享受气候，这就需要跟同事协商，将日期安排好。”

　　等邓恩说完轮休和假期的部分，他幽默地补充了一句。

　　“你觉得这个待遇足够吸引到霍伊大学的历史系毕业生吗？爱丽莎女士。”

　　“我得承认它足够吸引人，但这得看克莱恩本人的意愿。”

　　我干笑一声，让视线下垂。

　　这大概就是值夜者文职人员的全部注意事项了。

　　“我想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克莱恩不失礼貌，面带微笑地回应了邓恩的调侃，并接了一句。

　　“如果我之后想入职的话，能去哪里联系你们呢？”

　　这同样是我前往任职会需要的信息啊。

　　毕竟在克莱恩还没表态前，直接载我去公司签字不仅有车程上的问题，值夜者们还会考虑到这或许会牵动到身为现房东的克莱恩跟我之间的微妙关系。在这个基础上，值夜者们最好的选择是告诉我们招聘考核的地点，而这同样是我们能做出选择的最安全的方式。

　　“去贝克西街的‘猎犬酒馆’，跟他们的老板莱特说，你们要找佣兵小队做任务。当然我得强调一句，你们不要把韦尔奇事件相关的信息透露给任何人，家人也不行，如果信息泄露，你们和被泄密的人都会上特殊法庭。”

　　邓恩重新强调了一下保密性，提到法庭，我和克莱恩都不自觉把背挺直了一些。

　　“这很好。不用直接泄露地址。”

　　我按捺住本能的恐惧，附和了一句。

　　任职的事尘埃落地，我们与值夜者之间的气氛也再次得到放松，并逐渐交流起开始起保密事项相关。

　　最开始是克莱恩提出了的一个想法，是关于为什么要对普通人们保守非凡的秘密。

　　一旦秘密被所有人知道，那秘密将不再是秘密，那将会诞生更多的对应措施，面对超凡时，人们不再只能依赖官方非凡者和官方。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邓恩否决了，在他的解释中，我们了解到神秘力量的泄露会导致更多盲目的模仿，心怀不轨之人甚至会借此赚取金钱，这让更多事件发生，甚至会发展成暴动。

　　“人类从历史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里学到任何教训，一直在不断地重复悲剧。”

　　克莱恩感慨了一句。

　　“非常正确！罗塞尔大帝说的这句名言十分在理，连我都会时不时拿出来品读。”

　　伦纳德顺势帮腔，只是这句话把克莱恩跟我都噎住了。

　　差点忘了这个穿越者前辈，你还是真是喜欢到处化典啊罗塞尔。我嘴角抽搐，将内心的情绪深埋下去。

　　“相信和恐惧带来麻烦，更多的相信和恐惧带来更多的麻烦，直至一切毁灭。”

　　邓恩对此也做出了总结。

　　“除了祈求神明庇护，人类无法解决真正的大麻烦，或者说，灾难。”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一动，在估量好风险之后，沉住气再次将脑内的原著翻开，发现从我们讨论保密事项这时开始，我们之间的对话部分几乎与原著一模一样，除了我和伦纳德的部分。

　　明明有我作为变数参与，变动最大的竟是值夜者入职相关，而作为闲聊相关，理应不太重要的部分，却被充分地保存了下来。再加上…伦纳德。

　　想到这里，我将视线投向伦纳德。虽说曾高强度依赖原著这件事已经让我吃够了教训，但是这次不对照原著就不会发现一个重要的事实。

　　在原著，伦纳德并没有参与今天的抓人审查。

　　是因为多了一个我需要抓捕？还是说？不，不。无从下手，没有原著参考，没有任何线索，我了解事情真相最大的阻碍和变数竟是我自己。我不禁有些苦笑。

　　车轮滚滚，昏暗的路灯从车窗缓慢飘过。红月和星辰照耀，异世的夜晚跟现实的夜晚同样沉于寂静。

　　等车程终于结束，值夜者们将我们放在莫雷蒂家门前，才驾着马车离开。等他们彻底离去，克莱恩才把怀表掏了出来，他要确认时间。

　　“凌晨四点多。恭喜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还活着，并且成功通宵，爱丽莎。”

　　克莱恩深深吸气又吐出，苦中作乐地来了这么一句。我才注意到他的背部衣服有些汗湿的痕迹。这趟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啊，我有些恍惚地想，但忽然就被这个想法噎住了，有些呼吸不上来。

　　“最起码这里还有人烟气，跟韦尔奇租房的花园，和那里面的灵体相比，这里要不那么恐惧得多。”

　　我大吐一口气，将内心烦躁的情绪丢掉。鉴于之前的经验，我再次豁出脸皮，紧紧握住了克莱恩的手。

　　“我们进去吧，我们回家去。”

　　白日人声鼎沸的街道在半夜也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摊贩的痕迹，破旧的公寓窗口裸露在外，却给予了有人在生存，在生活的安心感。

　　克莱恩有些惊讶，但很快他的嘴角就缓和下来，逐渐翘起，原本因为轮番的审查而透着些许土色的面容也柔和了一些。

　　“好。”

　　他似乎感到有些好笑，但还是反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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