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迷宫]自由身

　　除了椅子和角落里的一张小桌，这里没有其他家具。

　　没有窗户，墙壁和木板都是木头，房间散发着霉味和古旧书籍的气味。

　　诺莉面朝坐成半圆状的十个男孩，托马斯踹踹不安地抿住嘴唇。

　　看到纽特的那一刻，她的确松了一口气，即使他拒绝眼神交流。

　　纽特坐在属于艾尔比的空椅子旁边。

　　“我们的领头人依然生病在床，我代表他宣布会议开始。”

　　“众所周知，这几天来，我们的生活都相当疯狂，很大程度都与我们的两个新菜鸟，托马斯、诺莉有关。他们就在这里。”

　　托马斯的脸因为尴尬而烧得通红，诺莉面不改色，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没有我，你们都会死”的自信。

　　“托马斯已经不是菜鸟了，”盖里说，他声音粗糙低沉，冷酷得有些滑稽，“他现在是个破坏规定的人。”

　　这句话激起一阵讨论。

　　诺莉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盖里，守点规矩。”纽特说，“你要是想在我讲话的时候多嘴，最好想清楚。要么把嘴管住，要么你就滚蛋走人，我心情可没那么好。”

　　盖里抱起胳膊，往椅背上一靠，强压着怒火。

　　纽特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个问题解决了，很好。”

　　“之所以要开这么一场会，是因为最近一两天里，空地里的几乎每个孩子都跑过来找我，有人控诉托马斯和诺莉的不是，有人要和他们一辈子待在一起。我们得讨论一下，该拿他们怎么办。”

　　诺莉瞪着一块边缘磨损出毛边的地板，什么时候她沦落到被一群毛头小子宣判的地步。

　　无聊至极。

　　不可理喻。

　　盖里身体前倾，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纽特就又开口了：“盖里，等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至于你们，我们不问，你们就一个字都不许说，明白了吗？”

　　纽特直到看见诺莉微微点了一下头，才指向坐在最右边的孩子，说道：“放屁鬼扎特，从你开始。”

　　一阵哄笑声响起，这个照看菜园的安静的大个子移了下椅子，看向他们——那神情好像诺莉和托马斯不过是他看管的蔬菜罢了。

　　“好吧，”扎特眼神游移，仿佛在等着谁告诉他该说些什么，“我说不好。他们违反了我们最重要的规定，所以我们不能让大家觉得——这么做是没关系的。

　　”他顿了顿，低头搓了搓自己的双手，“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改变了不少事情。现在我们知道就算在外面我们一样能活下去，可以打败鬼火兽。”

　　“哦，得了吧，”盖里插了一句，“我敢打赌，真正摆脱那些鬼东西的人一定是民浩。”

　　“盖里，嘴巴闭好！”纽特吼道，他这次站了起来，“现在我是主席，要是我再听到从你嘴里冒出一个字，我就为你再安排一次驱逐大会！”

　　“请便。”盖里小声嘟囔道，怒火被憋了回去，他闷闷不乐地再次靠在椅背上。

　　纽特坐了下来，“就这么多吗？还有什么正式建议吗？”

　　扎特摇了摇头。

　　“好的，轮到你了。”

　　弗莱潘的笑意透过胡子散发出来，“这两个菜鸟的胆子比我去年煎过的所有猪和牛的胆子加起来还多。”

　　只有诺莉弯起嘴角。

　　“我们这么做是多蠢啊！这两个人救了艾尔比的性命，还杀死了鬼火兽，我们却坐在这儿嚷嚷要处罚他们。套用查克的口头禅，简直狗屁不通。”

　　是的，不健全社会结构下的民主议事会本身就是一坨狗屎。

　　“所以你的建议是？”纽特问。

　　“让他们加入议事会，”弗莱潘抱起双臂，“诺莉和托马斯可以训练我们，把在空地外所做的通通教给我们。”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纽特花了半分钟时间才让大家安静下来。托马斯咽下一口唾沫，后者早已失去做出任何反应的耐心。

　　“行，把他说的话都写下来。”纽特边说边记，“都给我闭嘴，我说真的。你们都清楚规定，凡是建议，都可以被采纳。等投票时，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记录完毕后，纽特指向第三个人。

　　“我没什么想法。”一个黑头发、脸上长着雀斑的男孩说。

　　“什么？”纽特生气了，“选你加入议事会真是找对人了！”

　　“抱歉，我的确没什么意见。”他耸耸肩，“实在要我说的话，那我同意弗莱潘。那女孩救了艾尔比的命，这菜鸟杀了四只鬼火兽，他们为什么要受到惩罚呢？”

　　“也就是说，你还是有想法的，是吗？”纽特手里握着笔，逼问道。

　　那孩子点点头，纽特飞快地写了起来。

　　快点结束这一切吧，她想。

　　从心底生出一股蔑视——从她变成吸血鬼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从此介于人类和更高智慧之间的尴尬境地。

　　但无论如何，她是决绝忍受不了‘坐等审判’这样的侮辱，可纽特带着恳求的眼神看向她，她无可奈何地缩回到椅子上。

　　“我认为他们必须受到惩罚。我这么说不是要故意冒犯你们。但是，纽特，你平时一直都严格遵循秩序。如果我们不惩罚他们，就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毕竟他们违背了我们最重要的原则。”

　　“好，”纽特把温斯顿的话写在记事本上，“那你建议什么样的惩罚呢？”

　　“我认为应该把他们关进牢房一周，只给面包和水。我们还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以便大家从中吸取教训。”

　　又有两名守护人发言——一个赞成弗莱潘，另一个同意温斯顿，接着轮到纽特。

　　纽特简短地说，“你们说的我基本都赞同，他们应该受到惩罚，但我们也得想一个利用两人的才能的方法。我保留意见，等听完所有人的想法后再说。下一个。”

　　奖赏，惩罚，或者两种措施应同时进行。终于只剩下最后两位守护人——盖里和民浩。

　　民浩半死不活地瘫在椅子上，他还没说过一个字。

　　盖里瞟了诺莉一眼，又盯着托马斯，“我想我的观点大家已经很清楚了。”

　　“可以。”纽特咬紧牙，他能看出盖里看向诺莉的眼神——充满近似爱慕的敬佩，“那继续吧，民浩，到你了。”

　　“不！”盖里吼道，有两个人被他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还有关于托马斯的话要说。”

　　“那就快说。”

　　“你们好好想想吧，”盖里说，“这个小滑头从传送箱里出来，表现得既疑惑又害怕。几天后，他就在迷宫里和鬼火兽周旋，好像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托马斯咽下一口唾沫。

　　盖里继续痛斥：“我认为他这都是在演戏，只过了几天时间而已，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那么多？我可不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盖里？”纽特问道，“说得清楚些。”

　　“我认为他是个间谍，是把创造者派来的！”

　　房间里一下子爆发了，诺莉按住自己的鼻梁，托马斯只会摇头。纽特让大家闭嘴，但盖里还没有说完。

　　“我们不能信任这个傻蛋。”他扯着嗓子说，“他来的第一天，诺莉来了。第二天，一个神经病女孩也来了，满嘴胡话，说什么一切都要改变。我们找到一头死去的鬼火兽，恰好托马斯当晚就进了迷宫，现在又想让大家把他当成英雄。”

　　盖里顿了顿，大家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最近怪事层出不穷，都是从他这个倒霉鬼出现后才闹出来的。他碰巧又成了第一个在迷宫里过夜不死的人。在我们查明真相之前，我郑重建议把他关进牢房，一个月之后，再做决定。”

　　讨论声再次响起，纽特又在本子上记下他的话，边写边摇头。

　　“说完了吗，盖里上校？”纽特讽刺地问。

　　“别犯傻了，纽特，”他厉声说道，脸涨得通红，“我是认真的。一周不到，我们怎么能放心地相信他？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再来否定我的意见。”

　　“好的，盖里，”纽特说，“对不起。我们听到了你的意见，会慎重考虑的，你说完了吗？”

　　“是的，我说完了，而且我是正确的。”

　　盖里结束了发言，他又看了诺莉几眼。

　　“轮到你了，最后一个。”

　　民浩噌地站了起来，连诺莉都有些意外。

　　“我也在迷宫里，亲眼看到了这俩菜鸟的作为。我不会像盖里那样废话连篇，我只想说下我的意见就结束。”

　　“好，”纽特说，“那你说吧。”

　　民浩看着她：“我提议让诺莉代替我，成为行者的守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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