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仙III

　　“出了这沙漠，就应该暂向西走了。”玉飞主动说话，希望能勾起玉禅的兴致。

　　“嗯。”玉禅也不是不理他，只是一句也不多说。

　　玉飞顿了顿，继续找话：“前面是一片沼泽，水都有瘴气和毒。西面月牙泉是唯一不干涸的水源，我们去那里去补水。”

　　“嗯。”玉禅没有任何改变。

　　见玉飞也走得慢了，便自己就走快点。平常的时候玉飞走得快，她就刻意地走慢点。

　　玉飞讪讪作罢，不去再扰她。

　　自然是明白原因的。

　　“到底我是你的宝贝，还是那破戒指是你的宝贝！”这么直白的话都说了。

　　玉飞只要再细细想过，前后一合计，哪里还能不明白过来？但明白得还是晚了点儿，事情都已经发生。

　　还有什么用？

　　一明白，当即是又懊恼、又后悔、又无语，给自己掌脸。

　　咋就没有在前面注意过那茬儿，先一步阻止尴尬发生。

　　从山口那里出来也好多天了，玉禅的举止奇怪也不是一两天，怎么就一点儿没提前醒悟呢？

　　恐怕，怪只能怪，心思没在那上面。

　　回过味儿来，玉飞内心又不免有些小激动，尤其是那句“好，我跟你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竟是如此动情！

　　甚至忍不住会想，要是能早一点儿醒悟就好了。或许就能，那么顺其自然地和玉禅在一起，而不是回到像现在这样。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而且事情搞成这般之后，还出了个难题。以前是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双方都可以装作一切如常；现在呢，玉禅搁哪儿都躲着他，肯定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和伤害。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还咋个相处？

　　其实玉飞未尝没有想过，既然内心有着激动，有着想法，那么只要勇敢站在玉禅面前大声对她说出“你是我的宝贝”，一切未必不能挽回。

　　但他能那样吗？

　　那样做合适吗？

　　......

　　“快看，有马蹄印。”

　　“我们前面没注意，大部分人都会这样想，取道月牙泉。不管之前从哪条路穿的沙漠，也不管之后是走腐烂沼泽还是岩石山脉，那里补水最稳妥。”

　　是啊，二人之前哪有注意那些，对于赶路都是心不在焉的。

　　突然的发现，给剩下的行程添加了变数。原本简单安静的旅程，似要变得复杂喧闹起来。

　　偏偏在这种时候。

　　但二人没得选，在这个陌生的险地，靠着仅凭记忆描画的一纸草图，哪怕有指南针，还是过于冒险。

　　能有人，最好还是结伴。

　　赶到月牙泉，终于看见，前方队伍，总共五人。

　　“竟然是他们！”

　　“等等。”

　　玉禅习惯性地止住，又醒转似地内心开始抗争，但还是大局为重，暂不计较。

　　“你不会是准备把东西抢回来吧。”玉飞也习惯性地玩笑。

　　玉禅就要反驳，但张口又闭，结果是不予搭理。

　　“公不公平、该谁活该，我们暂且不谈。”玉飞吃瘪，只能兀自继续：“只是这会儿要是抢回地图，我们的问题是解决了，但留给他们的，没准儿就是死路一条。”补充完整，“所以我要是他们，指定不会放手。”

　　终于换来玉禅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样......”玉飞便对着玉禅一顿耳语。

　　听得玉禅直皱眉头：“这样也行？”

　　“这样指定行，”玉飞一脸笃定：“进可攻、退可守。”

　　玉禅横了一眼：“好吧，就信你。”算是答应了下来。

　　二人策马走向泉水。

　　那五人也发现了飞禅，还没等他们靠近，便警戒性地先行聚拢，甚至还暗暗摸向兵刃，似乎知道来者不善。

　　“几位，好巧，又碰见了！”玉飞笑嘻嘻地打招呼，展示热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好巧，好巧......”谁还能都一天到晚没正事儿，整日里打打杀杀？五人也是，能动口都不愿动手。

　　“也不算巧！”但玉禅可没那好脸色。忍了脾气就算不错，话头里便没再打算忍。“不都用的同一张图？”

　　立刻就有人就准备上前理论，是之前同玉禅交易那人，但却被刚刚笑答之人拉住。竟丝毫不恼，继续轻轻回以一笑：“那是、那是，也不算巧......”但也有弦外之音，“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嘛。”说着，就还将一帮人往更一旁拢，明显开始划线。

　　这哪是玉飞愿意看到？

　　赶紧找话：“听说，几位大哥是打算走北方祭坛？”

　　五人微顿，这不是明知故问？

　　“呵呵，”为首之人却也不含糊，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怎么也听说，二位原是打算去神殿？”

　　这回轮到玉禅就要发作，让玉飞拉住。“我们改主意啦！”迅速而简洁地给了回答。“还是去北方，”继续一脸笑，“这不，就和你们同路啦。”

　　如此答案，不禁让五人更加糊涂，揣度不定。

　　为首之人哪甘？也追问：“改主意？为何呀？”

　　“还不是同你们一样！”玉禅抢了玉飞话头，并不惯着。“明知故问。”只差要剑锋真亮。

　　“呵呵，姑娘说笑了。”为首之人并不清楚神殿后续，唯有讪笑，打个哈哈。“我等是自知没那福分，二位那是没瞧上。”而后话锋一转，竟是退回了原处。“怎能一样？还是道不相同啊，二位请自便，我等兄弟先行一步，告辞。”

　　“哎，怎么那么急呀......”玉飞傻眼。对方也太油了吧，一招釜底抽薪，煮啥都不让熟。

　　还待打圆场，多搭话。“哎，多歇会儿嘛，生个火，我们这儿有肉干！”

　　但那人只面带微笑，以两字回答：“告辞，告辞。”简直绝了。

　　给玉飞直接堵得没脾气，眼巴巴地干看五人离去。

　　“这就是你要谈的买卖？”还被玉禅讥讽。“人家就是靠耍嘴皮子吃饭，你去同他比嘴皮子，关公面前耍大刀。”

　　玉飞悻悻，“防备心是重了点儿，但没事儿。”也不同玉禅置气，“我们打水，快先打水。”又安慰，“这进攻不成，不是还有防守一着嘛。”

　　但此时玉禅已面露不屑：“就你说的，死皮赖脸跟着人屁股后面，那招？”

　　“怎么，有问题吗？”关键是态度的转变，让玉飞迷糊，先前还好好的。

　　“我想过了，还是不如用剑。”果是玉禅改了主意，然后还有说法。“与其我们跟他们屁股后面。得了图，还不是可以让他们跟我们屁股后面，未必就是没给他们留活路。”

　　搞得玉飞也是傻眼。

　　只顾算计别人了，被玉禅搞了个反攻倒算。

　　但见玉禅摆完道理就提剑要追，还是赶紧将她拉住。

　　“干嘛！”玉禅连连弹手，不让拉。

　　玉飞赶紧放了，把手举高，便只用嘴求：“我的姑奶奶耶，你也真是心大。”还得把她说服才成，“抢回地图，算是一报还一报也就罢了。你还敢让人家跟着......你是真不知道‘只有做贼千日，哪有防贼千日’的道理吗？”

　　听得玉禅一愣。似乎有点道理，但道理似乎又并不教好。

　　玉飞干脆更简单点，给出两个选择：“要么，抢回地图，我们把他们扔这儿听天由命；要么，我们就像膏药似地跟着，除非他们先受不了。到时候大奸还是大恶很容易便区分，也就不会冤枉一个歹人！”

　　这般选择，倒是简单通透得多。

　　“好吧，算你有理。”玉禅放剑。同拿水袋取水，又回头：“但怎么听着，比我的办法还要歹毒。”

　　玉飞又是傻眼。转瞬，只差哭天抢地：“天啦，你说这话，得好好摸摸良心啊。”

　　“呵呵。”玉禅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好吧，总算是看见玉禅对他笑了。

　　但转脸，玉禅的笑原是假笑，瞬又收起。

　　留下玉飞兀自尴尬。

　　......

　　如此，二人坠着五人一行的尾巴，不紧不慢而又前后一路，共往北方。

　　“他们竟然走的是腐烂沼泽。”玉禅不停地用手驱赶蚊子。

　　“从地图上看两边也差不多，随便选一条咯。”是啊，在地图上看，是断然看不见沼泽里还会蚊虫横生，乌鸦成群。

　　或许仅仅是因为，蚊虫只是普通的蚊虫，乌鸦只是普通的乌鸦，并不特别。

　　起先，那五人还想甩开二人。但试过几次无功，同时也并不见二人有意靠近后，便也不再刻意去甩，由着二人跟。甚至进入沼泽之后，在一些不好走的地段，他们还会在前方有意留下引导的标记，提供方便。

　　竟是非奸非恶，如此转变，让飞禅二人也是一阵感慨。

　　“竟然还是遇到了好心人。”

　　“就说吧，人家客栈里也并不一定诚心骗你。”

　　“那我还好像记得某个人也说过，是‘有心算无心’呢。”

　　“人家的有心，撑破天也只是拿他没要的东西换你没要的东西，是不是骗还真得两说。”

　　“那他们一开始见了我们还跑。”

　　“你也不看看你那凶样，要不是我拉，都已经提剑把人抢了，他们还能不跑？等着你找架打？”

　　二人照旧是一路怼。

　　但玉飞感觉，似乎怼得都没以前那股子咸淡皆宜、喜怒随心的状态，味道不一样了。

　　不禁也开始渐渐安静下来。

　　不是又沉迷于那戒指，而是打算趁着闲暇好好想一想，自己感情上的那一摊子破事儿。

　　需要给玉禅一个正式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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