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仙III

　　塔木依着一根残柱无力而坐，一句话也不说，陷入深深的自责。一下子同时折掉左膀右臂，是真地疼，痛彻心扉。

　　若不是这方空间限制，他是真的想就此退去，带着女儿当一个逃兵。但坟墓四周都是黑黝黝的，根本没有任何道路可走。

　　抬头仰望墓冰冷的星空，此刻竟显得格外的美丽，只是又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

　　还是那打心底里的占有欲在作祟。谋划了那么久的东西近在咫尺，失了分寸。

　　痛定思痛让他清醒过来，刚刚是真的心急了！

　　但保的青山在不怕没材烧，此刻缓过劲儿来，更应该做的，是思考下一步路该怎么走。

　　他此刻绝不能催促对方。因为就是刚刚的急切，也差点让他们背后的贪欲，几乎暴露出来。

　　也没有必要去催促。一旦对方轮次再过，意味着他又要再次面对选择，肯定比上一次还要困难。

　　所以反倒是希望，就让杜郎拿到正确的结果。让眼前的这一切都赶快结束，赶紧跳过这不受掌控的一环。

　　杜郎此刻倒没闲工夫去管塔木。

　　即便是塔木刚刚表现得急切了些，但基本上循规蹈矩。损失了两人后，也没瞎蹦跶。扫了一眼残兵败将般的二人后，专心计算起后面的路来。

　　地上的骸骨，打量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实在是没有头绪。

　　反倒是看见自己的手下，来回地在骸骨前走动，在自己的眼前过往，不由心思活跃起来。

　　默默看完三人后，眼神在静儿与另一跟班之间，暗暗来回停驻。他对手下活人的了解，终归要比地上死人的了解更多。

　　“我认为，死去的神王，只能是左右两侧躺着那两位的其中一个！”姬阳洋的突然发言，让场面出现了变化。

　　让沉寂下去了很久的场面，复又躁动起来。

　　静儿与另一位立刻站定，开始紧张。因为现在二人肯定明白，此事关乎他们生死。

　　杜郎眼前也是一亮，赶紧站起。

　　但旋即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还是不由得按下急切，先谨慎些：“阳洋，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要乱说话。”

　　姬阳洋却有她自己的想法，先一步对着杜郎抱拳行李：“杜叔叔对不起，阳儿现在才明白父王把我安排在先生身边学习的苦心......一直以为有您二位在，之前是我没用心，失职了！”

　　此番自责，杜郎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立刻进行开脱：“哪里话，是洋人鸡贼，防了我们一手。主上早就有过交代，是杜叔叔......”

　　“阳儿不是这个意思。”姬阳洋连忙打断，迅速说出要表达的：“阳儿是想说，刚刚我认真回想了一下，关于这个所谓‘奥丁神王’，的确是曾听老师说起过！”

　　众人听得一奇，立时都围了上来。

　　“本来只当是听老师说了个故事，而且进入此界后又是另外灵魂之石与黑暗魔君的故事，便一直没往那上面想。”姬阳洋见状，又稍作解释：“但现在看来，坚毅之石的线索应该就暗含在那故事里，老师在外界就说起过的、北欧诸神黄昏的故事。”

　　“哦？”

　　“赶紧说说。”

　　“什么故事？”

　　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姬阳洋认真道：“北欧神话里的诸神黄昏非非常的惨烈，神王奥丁尽管看到了预言，但却无法阻止，反而让那场末日愈演愈烈惨烈。故事的过程......有些混乱，阳儿能记住的不多......反正就是、就是双方的神都死伤殆尽，神国也被大火焚毁，旧世界由此终结。其中死去的最重要的，便当属主神奥丁和他的儿子雷神索尔，以及魔狼苏里尔。”

　　说到此处，姬阳洋深吸了口气，再才缓缓补充道：“诸神黄昏虽然带来了毁灭和死亡，但它的意义是，为新生和重建留下了希望。北欧诸神是死伤殆尽，但并非死绝......森林之神维达尔与雷神的两个儿子幸存了下来，并由此建立了新世界！”

　　众人有些错愕，有些愣神。

　　还是姬阳洋，自行提炼出重点：“总之，如果我们确定了这是神王奥丁之墓的话。”微顿，“那么，神王身死之后，就应该是被他的后人入殓过的！而不应该，保持着在战场上拼杀而死的姿势。”然后收尾，“我觉得，这才是一座坟墓该有的重点。”

　　并再次声明：“所以我认为，死去的神王，只能是左右两侧躺着那两位的其中一个！”

　　寂静。

　　似都陷入沉思。

　　“我有一个疑问，不是针对你刚才所说。”很快就有人回应，是杜朗：“实际上，在排除了前面三个之后一直就有。只不过，你刚刚所说同样没有解决这个疑问。”

　　“疑问？”姬洋阳微愣，但很快镇定自若：“杜叔叔请说。”

　　杜郎扫视了一圈剩余的骸骨，一脸迷惑道：“既然此地为古神神王之墓，我们暂且不管他是谁......但为什么，剩余者都同这王座没有一点关联。”复又看向已经排除的骸骨：“我们之所以选择前面三个，不正是因为这一点？”顿了顿，看回姬洋阳，“若真如你所说，神王遗骸被后人收殓过。那没有理由，他们不继续奉先王为王，反而将其遗骸安放地远离王座吧！”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骚动。

　　只是并未难住姬洋阳，微微一笑：“这点，阳儿也想过了。”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等她下文。

　　姬洋阳缓缓踱了两步，却顾左右而言他，提了另外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大家可曾记得，阳儿的老师、也就是刚刚故去的西洋先生，称呼此地为什么？”

　　众人不明所以，但仍旧很配合地给予回答。“坟墓。”“毁灭王座。”“神印王座。”

　　“都不对！”姬洋阳笑着摇头否定。而后又踱了几步，自信满满道：“准确地说，应该是‘迪亚波罗的王座，曾经的神印之地！’”

　　众人微愣，似都开始回想。

　　姬洋阳给出谜底：“也就是说，这座古神坟墓，原本就同所谓王座没有任何关联。这座大厅里的主座，也根本不是什么王座。”但还得解释二者关联，“我们都被误导了......毁坏的王座应该就只是指坟墓的外面，迪亚波罗建立他的王国的地方。或许是他窥探到了此处古神的气息，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让他把王座建立在了坟墓的入口之处......如此而已！”

　　杜郎听完，缓缓点头：“确实，这样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有道理，有道理。”塔木也赞同。

　　很快，杜郎手下附和：“那少奶奶的意思是，左右安详平躺的尸骨，一具是神王，另一具是他的儿子？”

　　杜郎与塔木相视一望，给出最终评判。“两具尸骨，也能合得上。”“嗯，至少也要比瞎猜，有根据一些。”

　　姬阳洋点头，长舒一口气。

　　没完，缓缓朝众人行了一礼，并低下头来，补充：“阳儿惭愧......但我还是不能确定，哪一具是子，哪一具才是父。恐怕，还得做一次选择才行！”

　　......

　　众人讨论过，并无任何新的见地，自然便暂且一致认同姬阳洋的看法。

　　然后关键，无外乎人选。

　　杜郎站在静儿与跟班面前，最后还是将目光停留在了静儿身上。还是先说开场白：“在少奶奶身边几年了？”

　　静儿立时忐忑起来：“回大人，自打跟着师傅学艺，在一起......五年了。”

　　开了场，后面的话便也顺当许多：“知道为什么这次会带着你一起？”

　　静儿心中一紧，赶紧恭敬道：“多谢师姐关心，多谢大王抬爱，是静儿......是静儿主动请命前来。”

　　杜郎进入主题：“想必来的时候，你都考虑清楚了！”

　　静儿纠结了刻，迟疑了刻，终还是决议一点头：“嗯。”

　　杜郎便也点头，开始吩咐：“那你去吧。不管成与不成，家中父母、兄弟，今后大王自然会格外拂照。”

　　静儿或许有抗争，但她还是很快选择顺从：“谢大人，谢大王。”然后，还是缓缓转向姬阳洋：“师姐......”

　　姬阳洋并无静儿那般纠结，故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心地回应：“小静......”

　　正在此时，后面一直静静站立着的扎青，却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开口打断道了：“我这里还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有些意外。塔木也不明所以，好在知道扎青没有冒失，便看过她一眼后，只静待杜郎反应。

　　杜郎略一默，扬首示意道：“这会儿有主意，就总比没有好。先说来听听吧，可以一齐参考参考。”

　　其余人也是这个意思。

　　如此，扎青战战兢兢扫视过众人后，别开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两具骸骨，抑或是直勾勾看着亲人消失的地面，言道：“之前那个传教士说过，这里没有退路，有且只有一条正确的出路。”

　　确实说过这话，但众人不解其意。

　　扎青没多耽搁，继续：“然后他就带头先选了一个！”说完，从骸骨上移开目光，看向众人。

　　众人依旧云里雾里。

　　扎青缓缓补充：“然后我们就学着他，一个一个地去选。”

　　似乎开始透露出了重点。

　　扎青终于直视了杜郎，把话说完：“如果有两个人同时去选，同时选折了一条正确的路，和一条错误的路，结果会怎样呢？”

　　微顿。

　　扎青终不敢一直直视杜郎的眼睛，转而去看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姬阳洋：“只要通过了考验，会不会，就两个人谁都不用去死？！”

　　姬阳洋听得一惊，立刻垂目轻咬手指细思起来，竟似乎真被说动。

　　塔木略一思虑，也微惊，但不动声色。

　　杜郎不用太多思虑，只左右扫了一眼人手，便也发现了此方法的另一关窍，立刻深皱起眉头来。

　　想起来似乎是那么回事儿：机关也罢、禁止也罢，拆解了就是拆解了。总不会换成神王考验，选了对的偏不立时停止，非得杀完了错的才停。

　　但若两个都错呢？

　　岂非也要一下子折损两人！

　　可真会给他出难题。

　　场上还剩六具骸骨，干嘛不干脆直接说，六个人一人挑一具，全都一齐上？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才真他娘地公平了！

　　狠狠抽了口凉气，默默望向扎青，语言又止。责备她吧，似乎还谈不上。又望向塔木。是了，她老爸也肯定会说只是建议。这会儿都不再出声，用脚指头想都能明白，这第二个人选不可能是他们，只能出在自己这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