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来讨罚[gb]

　　当日，阳光正烈，是坐船登岛的时候。
　　临行前，纪安抽空去见了沈兰。花店开着门，里边只有一个客人——坐轮椅的金喻恩。她与沈兰围坐在角落的圆桌旁，桌上摆着一瓶酒，并两个小酒杯。她们正在品酒。

　　“纪小姐来了。”金喻恩的位置正对着大门，也就先看到了纪安，拍拍沈兰的胳膊，示意她往后看，同时顺势跟纪安点头问好。

　　沈兰忙回头，面颊因喝了酒红彤彤的，她高兴地起身，挽住纪安：“可算盼到你了，有阵子没来我这边了。”

　　“抱歉，沈阿姨，我最近工作比较忙，”纪安解释，并说明了来此的原因，“等会我就要去永明岛，要在那边驻守一年左右，就特意来跟您道个别。”

　　“啊，这么久，”沈兰面露不舍，又为局势感到担忧，“这些怪物什么时候才能清除干净，怪让人糟心的。”

　　金喻恩抿了口酒，也露着担忧而悲伤的表情：“真希望事情快点结束，大家平平安安的，不用担心受怕。”

　　“会有这么一天的。”纪安说。

　　“对了，”沈兰拉过纪安，按着她坐在自己位置上，取来桌面包装精美的酒瓶，给她瞧着，“这是金小姐赠我的酒，很香很醇，你也得试试！”

　　看到熟悉的标志，纪安明知故问：“是什么酒？”

　　“洪氏酒业的玻郎酒二代。”金喻恩压着声音咳嗽，清清嗓子说，“家父听人说，这酒喝了能强身健体，就时常给我预备着。我喝着也觉得挺好，但没个人陪我，怪寂寞的，就厚着脸皮来找沈姐了。”

　　“真有这种功效？”纪安转着瓶身观察，又嗅了嗅气味，与一代酒差别甚大。
　　“不知道，”金喻恩笑笑，“喝个心理安慰罢了。”

　　“我觉得还真有点，我今早起来落了枕，本来脖子怪难受的，喝了之后……”沈兰特意扭了两回脖颈，笑呵呵说，“现在一点都不别扭了。”说着，回身另取了个酒杯，给纪安满上，“真的很好喝，你来尝一口。”

　　纪安连忙抬手，挡住了送到嘴边的酒浆，微微离远了些：“沈阿姨，你忘了？我是开车来的，不能喝。”

　　“是哦，真给忘了。”沈兰一脸可惜地放下酒。
　　“现在喝不了，回去有机会可要尝一尝。”金喻恩让随行的机器人奉上一瓶，赠予了纪安。

　　“多谢。”纪安接过，三人又闲谈一阵。要离开了，沈兰就送她出门，金喻恩因行动不便无法相送。

　　出了花店，才发现车子里还坐着先前见到的那个男人。沈兰眼尖，首先望见了他手上戴着的戒指，立即低头去看纪安的手，果然也有同一款，对他们的关系就了然了。难免失落。尽管纪安时常来陪伴她，还总是帮这帮那的，但对于自己的事却一概不说，很多次留她用饭也都推辞了，若即若离，似亲非亲，沈兰总觉得与她仿佛隔了一层。

　　“你认识他？”汽车刚开出一段路，祁洄忽地问。
　　纪安不解：“认识谁？”
　　祁洄往后望了望花店墙壁贴着的寻人启事，说：“你房间里有他的照片。”语毕，又转向后座的行李箱，“现在它装在你的箱子里。”
　　他讲得明白，纪安知道所指是谁，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柔声回：“嗯，认识很久了。”

　　***

　　纪安到达码头，要转轮船。登船后不久，其余人也陆续抵达：赵河王玲夫妇带着一双儿女，热热闹闹地住进隔壁；森礼拎着个小包，从纪安跟前走过，不言不语，往自己房间去，随后抱着一册子书出来，上甲板去看了；秦五上来瞅见纪安，倒是躲开了，他一直认为周列的事都是自己多嘴惹起的，就不太好意思见她了。

　　只有赵莉上船，是直奔纪安而来，不过却是怒火汹汹的。她方才签到的时候，瞅见了纪安的签名，旁边的亲属栏还赫然写着一个许复，关系是夫妻。天知道她看见的那一瞬间，是怎样天翻地覆的心情，她眼睛都瞪出了火星子，要把那张签到表烧穿了。

　　赵莉蹬蹬地抢进纪安房内，在望见那位靠窗远眺的许复先生时，更是气血翻涌，她拉过纪安，不敢置信地高声问道：“你和他结婚了？”

　　祁洄听到声音，回望，来人他认识，是她的朋友。

　　“是，”纪安疑惑，“怎么了？”
　　“你！你！真的？！”赵莉眉头都皱成了川字，眼睛在扫见两人无名指上套着的戒指后，尚存的一点希冀就彻底扑灭了，“结婚这么重要的事，你却没有告诉我！”

　　纪安望了望她，说，“我谁也没告诉。”
　　“那怎么一样！我们是朋友！”赵莉继续喊，“作为你的朋友，我竟然不知情！你心里根本不拿我当一回事！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赵莉忿忿叫嚷着，纪安不再说话，就默默看她。似乎喊够了，她就将炮火对准了祁洄，上下打量了他一遭，越看越不顺眼，鼻孔出气嗤笑道：“你别太得意！你们结婚的事她谁也没说，可见纪安根本就不重视你！”

　　莫名挨了一通骂，祁洄没多大反应，转过脸，继续望着窗外的海面，无视赵莉的挑衅，仿佛争吵与他无关。

　　赵莉咬牙，恨恨地转身走了。
　　纪安站了一会，也跟着出去。

　　听到脚步声，祁洄才疑惑地转过身，却只来得及看到纪安离开的背影。望了一阵，她没回来，反而是一个小男孩缩头缩脑地闪进来，藏到了门后。

　　四处张望间，看到了祁洄。那个小男孩立马将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再扑闪着大眼睛，很小声地哀求道：“大哥哥，借我藏一下。”

　　说完没一会，门口就有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且跑且喊：“我马上就要找到你了！”

　　待女孩走远了，祁洄才问：“你躲什么？”
　　小男孩仍旧低着声音回：“我们在玩捉迷藏。”

　　捉迷藏……一个熟悉的名词。祁洄按住额角，压下一阵阵的抽疼。过了五分钟，女孩还没找过来，小男孩就有些呆不住了，透过门缝窥探了会，喃喃说：“我藏太深，她找不到了。”他登时就后悔起来，拉了门又跑出去。

　　“抓到你了！”小女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两个小孩一前一后追逐着，又从门口嬉笑着跑过。

　　望着望着，祁洄眼前，忽地出现另一对孩童。

　　“三二一，我要开始抓了！”
　　“我在大树后面。”
　　“笨鱼！你会不会玩，哪有主动暴露自己位置的！”
　　“我怕你找不到我。”
　　“行行行，你在那藏好，等我抓完别人再来抓你。”
　　……
　　“啊，你果然还在这，天都黑了。”
　　“你说你会来抓我的。”
　　“我没来你就应该先走啊，妈妈找不到你都急死了。”
　　“你抓他们抓这么久！”
　　“呃，其实我忘记了。刚刚碰到花花在摸虾，她喊我一起，我们抓了好多好多，我可以分你吃两只，其他小笨鱼我都只给一只的。”
　　“喂，干嘛打我！”
　　“又不说话，你生气了？我都同意把虾分你吃了，不然给你三只好了，再多可没有了。”
　　“哎呀，都说了不要蹦着走，袋鼠才这样呢，多难看！要两只脚分开，快，看我怎么走的，跟我学。”
　　“不用你管！你把我忘了，我不要理你！”
　　“我不管还有谁管？妈妈照顾我已经很累了，我得替她分担！”
　　“哼，你有那么多人要照顾，哪有时间分给我，去找他们好了！”
　　“他们都很乖，就你最让人操心！”
　　……

　　闹嚷嚷，暖烘烘。声音渐远。
　　祁洄抬手，碰到眼角，却摸了一手湿。
　　恍惚片时，喃喃：“……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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