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你呀

　　忙起来，便不觉时光飞逝，很快便到了年关。过年假期单位值班一般轮不到言夕他们这种小行政执法员，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陪爸妈过年。
　　三十前夕，一家三口和往年一样回清湖镇，回外公家团聚。
　　外婆早年便去世了，外公一个人把三个子女拉扯大，没再找个老伴,也不想到大城市生活，这么些年，就一直守在镇里。而老言家这边，更是早已没什么亲戚，所以每到年关，一大家子都要回新湖 。
　　不出意外，言夕又睡到了日上三竿。不过外公心疼她，总觉得自家乖孙女一年到头难得休假，不许任何人上楼打扰。
　　席女士一边将锅里的酥肉捞起，一边念叨，“这小妮子，这个点还不起，等会儿谁还有空给她弄吃的。”今天可是有好多菜要做，基本没有火炉闲着的。
　　新湖的习俗，大年都很隆重，最基本的年夜菜就有八大碗的说法，所谓的八大碗可不仅仅只是八个菜，蒸煮炸炒，一些半成品提前两三天就开始准备了，今天得全部做成大菜，且有的忙。
　　二舅妈负责下面糊，腌制好的鸡肉裹上面粉，放到油里一炸，香味就出来了。“好不容易放假，孩子多睡会儿怎么了？你非得去念叨她。”
　　“二嫂，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多能睡！赶紧把她叫起来把春联贴了。”
　　“能睡是福，你看你现在让你睡你睡得着不？”
　　坐在厨房门口剥葱的席温柔感觉自己中了一枪。不过如果不是昨天自己拉着夕妹欣赏美男“大片”，她也不会晚起……应该吧。
　　厨房的两个长辈就这个话题开始讨论女性年纪大了的表现，还有养生技巧。说着说着，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了晚生孩子不好恢复上面。
　　二舅妈叹气：“说起来，她们两姐妹怎么也一直没带个对象回来。咱们她们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里面两个老母亲又开始操心婚事，席温柔默默降低存在感，将剥好的葱放好，悄悄溜了出去。
　　“夕妹，起床起床，咱们去镇上玩去。”
　　言夕感觉身上压了个重物，不得不睁开眼睛，“姐，你是我亲姐！我再睡会儿行不？”昨晚陪她疯了大半夜，实在是没精神。
　　席温柔捏她鼻子，“不行，赶紧的，我刚才听姑姑说要亲自上来叫你。”
　　言夕倒是不怕，毕竟席女士嘴上厉害，还没动手“招呼”过她。
　　言夕把被子拉下，有些无奈：“你说你昨晚上疯了这么久，今天怎么就不困呢？”
　　席温柔作老天状，“能让我下不了床的，只有男人！”她悲愤：“可我现在没男人！”
　　“你好污！”
　　“别不好意思嘛，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她接着扯被子，“赶紧起来穿衣服，咱们去买烟花，晚上一起去湖边放，听说今天还有打铁花表演，肯定很热闹。”
　　言夕无奈，只得由她了，起来穿衣服洗漱。
　　外公和大舅舅爸爸他们应该是去墓地请祖宗了，表哥家的几个小家伙也被带走了，家里只有妈妈和二舅妈。
　　本地习俗，大年要请逝去的亲人回家吃年夜饭，言夕祖父母虽然去世的早，当年只简单垒了个坟头，但老言同志发家后倒是很是用心地重新收拾过。这些年每次回老家都必去看看的。
　　言夕和席温柔两人分工合作，快速把春联贴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被席温柔拉着上街，被二舅妈唠叨了好几句不好好吃早餐的后遗症。
　　街上大多数的门店都关门了，偶尔有几声鞭炮声响起。两人找了家专卖烟花爆竹的店，什么火树银花仙女棒摔炮等买了一大堆。由于买的多，店主看她们两个女孩不好拿，还把小三轮借给她们，反正都是熟脸的，就算叫不上名字，也能大概知道是哪家的，丢不了。
　　席温柔蹲在车厢里，努力稳住自己，看着前面把小三轮骑得摇摇晃晃的席温柔，“姐，你行不行啊？要不咱们还是等二哥来接吧。”虽然现在路上没啥人，但是她还是担心自己小命啊。
　　席温柔信心满满的道：“放心吧，等我熟悉熟悉就好。”
　　“那要不我还是下来走？”
　　“不用，你安心坐着，你才多重啊？妥妥的！”
　　这不是重不重的问题啊-_-||。
　　好不容易到家，把东西放下，两人又一起去店里还了小三轮。
　　等回来去上坟的人已经回来了，正在分工合作杀鱼宰鸡。
　　大表哥二表哥家的四个小家伙追在言夕后面要一起玩。言夕觉得头都快大了，席温柔却在一边看热闹。
　　言夕从小就招小孩子喜欢，亲戚朋友家的小孩子和言夕待久了都会缠着她，从无失手，几个小侄子更是一直要试图往她身上爬。
　　而与之相反的是，席温柔从小就不招小孩儿待见。
　　就在她分身乏术时，电话响了。言夕赶紧哄几个小朋友，“姑姑先接个电话，等会儿陪你们玩。”
　　好在几个小家伙虽然黏人，却也懂事，乖乖答应。
　　言夕走到旁边，声音不自觉放柔，“喂？”
　　“醒了？”
　　“……”言夕有些羞赧，她虽然喜欢睡觉，倒也不至于在大年三十睡到现在。
　　齐璟坐在花园里，棉花糖趴在他腿上，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棉花糖舒服的眼睛微眯。感觉到她的沉默，听到她那边小孩子的打闹欢笑声，他轻笑：“我的错。”
　　笑声通过网路传输，似有些失真。言夕抿唇，“棉花糖呢？”过年齐璟要回京市，把棉花糖也带回去了。
　　齐璟低头看看舒服的发出“呼噜噜”声音的猫，“在我腿上，想看看吗？开视频？”
　　言夕看看周围，“算了吧，我知道你肯定会好好对它的。”说完有些心虚，“也挺忙的，我……我马上就要去帮忙做事情了。”
　　齐璟眯了一下眼睛，语气却不动声色：“年夜饭准备什么？”
　　“挺多的呀，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新湖的年夜饭确实很丰盛，就是接下来的好几天全家人都得吃今天准备的菜了。
　　“夕夕，年后我想上门看望外公方便吗？”
　　言夕有些心虚：“这不是……太短了了嘛！”
　　“短？若我没记错，快三个月了吧。”
　　明明才两个月！
　　齐璟放柔了声音：“夕夕，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尽快告诉父母，我年后就上门拜见叔叔阿姨。”
　　言夕捏捏小侄子的鸭子玩具，好像是有这回事，但是，她那时候不是被吻的七荤八素，脑袋晕晕的，当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想到这里，她脸突然变红，“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乖，早点说好不好？”在他的心里，认真谈的关系，就是要获得父母的认同。
　　言夕挂了电话，尽量平复自己的心跳，才回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
　　席温柔看她打完电话后欲盖弥彰装没事的样子，“是你那个竹马的哥哥？”
　　她认识陆渊，“竹马的哥哥”这个称呼就是她起的代号。
　　“就打个电话而已，看你脸红的。”没出息，“丢我的脸啊。”
　　那是，您那战绩一般人也学不来。
　　而京市，陆宅。
　　齐璟看了看被直接挂断的电话，行吧，也不能太把人逼急了。他把棉花糖举到面前，“怎么办？你妈妈害羞了。”
　　棉花糖：……喵呜。→→
　　陆渊端着两杯咖啡出来，递给他一杯，顺势在旁边坐下他，眯眼看看天上的太阳，真是太舒服了。
　　“言小夕她们家过年肯定很热闹！”
　　陆宅虽然也在准备，但是没有年味，这一天对他们来说就是固定回家吃一顿饭而已。
　　齐璟抿了一口咖啡，不置可否。
　　陆渊轻咳一声，道：“哥，上次你去欧洲的时，我不是说有事跟你说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这小子当时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他当时忙着开会，后来问他时，又说还要再考虑一下。“怎么？决定说了？你犯了什么是想让我跟舅舅求情？”
　　“怎么可能！”陆渊炸毛。
　　“就是吧……你现在不是在和言小夕谈恋爱吗？”
　　“嗯？”齐璟示意他继续。
　　“就是……那个……哎！就是、我以前一直跟你说言小夕一直在谈恋爱是骗你的！”
　　齐璟握紧杯子，语气不善：“说清楚！什么叫骗我的？”
　　陆渊其实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大学的时候，谈恋爱的人很多，虽然大多数都是毕业即分手，但刚成年的青春男女怎么会在意这些呢？总以为自己的爱情能打败现实，成为特殊的一对。言夕年龄其实比同班同学小了一两岁，开窍还晚，对周围异性的示好也迟钝到不行，所以当身边同学都在谈甜甜的校园恋爱时，她还在傻吃傻玩。
　　直到大三，一个美术系的男生开始追言夕，名字叫什么陆渊记不得了，估计言夕自己也不记得。但是此人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的原因比较新奇，没有送花送早餐，而是经常和言夕讨论国画，一来二去就记住了他。再加言夕表姐席温柔的话：大学都快到尾声了，居然还没谈过恋爱，就像庙里修行四年——没啥结果。
　　在周围同学的起哄下，就稀里糊涂确定了关系，陆渊和流光不放心，就去美院打听了一下此人的人品，却听闻此人同时和好几个女孩保持关系，虽说为了和言夕在一起断了，但这种渣男怎么能留着呢？渣男也知道了陆渊两人查他的事情，可能也心虚，主动跟言夕表明还是做朋友。
　　结果就是，言夕谈个恋爱，半天不到，就稀里糊涂被分了手。
　　“当天表白的时候你也知道，言小夕那么要面子一个人，我要敢说她谈个恋爱半天就夭折了，得杀了我。”
　　所以在齐璟几次侧面问言夕的情况时，陆渊都会说和她对象好好的，甜蜜得不想看见。几次过后，齐璟就不在问了。
　　“我哪知道您对言小夕存着这心思啊？早知道，我就不乱说了。”也是上次在宁市言夕说可能会和齐璟在一起时，他才越想越不对劲：他大哥这么个别人家的孩子，无不良嗜好，也没听说取向有异，三十大几的人，身边却没女伴，怎么都说不过去，结合他以前经常旁敲侧击问言夕的事情，当时看来是不经意，但哪有那么多巧合呢？这才恍然大悟。“哥，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齐璟暂时不跟他计较，而是问道：“我记得，言夕她刚毕业后不是在S市吗？怎么后来转行了？”
　　陆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没问她？”
　　齐璟摇头，“她似乎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
　　“那段时间，我们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孟流光？”
　　陆渊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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