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哥哥是拿破仑

　　“欧仁，你怎么会在这儿？”卡罗琳又惊讶又困惑。

　　欧仁邪魅一笑：“卡罗琳，你不是说我只会接受来自‘父亲’的庇护吗？我这次来就是要证明给你看，我也是有勇气凭借自己的努力向上走的！”

　　卡罗琳眉梢微动，旋即微笑道：“这很好啊，欧仁，人就应该这么做！”

　　欧仁也笑了起来，拿破仑向卡罗琳解释道：“欧仁他年纪尚轻，我将他安排在马塞纳将军麾下做秘书，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哦，这样啊，挺好的。”卡罗琳点了点头。

　　一旁的欧仁忽然问道：“卡罗琳，你不是应该和奥坦丝一起在让娜·康庞夫人的女校学习吗，怎么会出现在意大利军团的？”

　　卡罗琳愣了一下，拿破仑已经替她回答道：“她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里面？咱们出发那一天，她就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混进军团里面去了。”

　　“我在你的军团里有一位骑士。”她得意道，“这一路上多亏他照顾了。”

　　“哦？是谁？”拿破仑挑了挑眉毛。

　　“我说出来名字你不准难为人家啊。”卡罗琳望着拿破仑棕黑的双瞳，“是骑兵上校若阿尚·缪拉。”

　　“缪拉？我只知道他的胆子大，没想到他的胆子这么大啊！”拿破仑神情冷峻。

　　“所以我不是说了你不要为难人家吗？反正就算不是他，也会是路易，朱诺，马尔蒙，米尔隆……”

　　“行了行了，我的副官都是你的亲信是吧？”拿破仑无可奈何地打断了她，“卡罗琳，你真是我的冤家。”

　　“我都还没说‘萨利切蒂’呢！”卡罗琳诡笑道，“可不只有你的副官才是我这边的人。”

　　欧仁听着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表情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卡罗琳瞥了他一眼，从拿破仑腿上跳了下来。

　　“你来找我哥哥是有事吧？行了，我不在这旁听了，去找找缪拉他们。”卡罗琳像男人一样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好好当兵吧，欧仁，我敬你是个勇士。”

　　欧仁脸颊微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卡罗琳来到缪拉的营帐里面，她把欧仁出现在意大利军团这件事当做奇闻异事讲给了他听。

　　“我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欧仁居然也来军团了！”卡罗琳惊奇万分，“我前段时间才敲打过他，劝他不要总想着寻求来自外界的保护——没想到他竟然听进去了！还和我一样跑来军团了。”

　　“他的待遇可不如你，你天天跟在波拿巴将军身边，而他只能跟着马塞纳。”缪拉正在保养他的马刀和卡宾qiang，“我猜想波拿巴将军他一定是一直在等你。”

　　“你还真说对了！”卡罗琳竖个了大拇指，“幸好我来了，不然他该有多失望啊！”

　　缪拉给刀上油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神情复杂地抬头望向卡罗琳。

　　卡罗琳不明所以地回望着他。

　　“很多人都很欣赏你，卡罗琳。”缪拉的表情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像你哥哥波拿巴将军……还有萨利切蒂，朱诺，马尔蒙，米尔隆……甚至新副官迪罗克。不过，我觉得，他们对你都只是远远地观赏。可欧仁不同，他是高傲的贵族，他会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你——甚至想要娶你。”

　　卡罗琳庆幸自己现在没在喝水，不然一定会喷出来的。

　　“我是欧仁的姑姑。”卡罗琳笑道，“没听说过姑姑嫁侄子的——而且，他那种旧贵族是不会喜欢上我这种人的。”

　　“他会，事实上，他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他原本只是个贪图享乐的富家子弟，但现在，他为了你的一席话，居然跑到了物资匮乏的意大利方面军。”

　　卡罗琳沉默片刻，淡然道：“或许你是这么想的，但凭我对欧仁的感觉，他不讨厌我就已经不错了——你不知道，约瑟芬第一次来我们家那天，我对欧仁几乎使用了侮辱的措辞。”

　　“或许你是这么想的，但我仍然坚持己见。”缪拉将马刀一下子丢在旁边。

　　他只要一想到那天卡罗琳在为自己未来的婚姻举例的时候使用了“类似于欧仁·博阿尔内这样的贵族”这种言论，又想到她唯一讨厌欧仁的地方就是“不凭借自己的努力”，而欧仁现在又跑来军团奋发图强……他心里面就觉得像猫抓似的，折磨难耐。

　　“欧仁……他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缪拉神色晦暗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卡罗琳完全没明白缪拉心中真实的意思，她为这句话笑得前仰后合。

　　“你怕他成为你的对手？缪拉，你那么勇敢，武艺高强，区区一个小欧仁，他能做什么啊！你是个将才——至于欧仁呢？他什么都不会，顶多凭借裙带关系勉强待在军队里而已……所以说你才不用担心他会是对手呢！和贝尔蒂埃倒还能竞争一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缪拉叹了口气，“算了，你年龄小，理解不了我的心思也很正常。反正，至少，你只有一位骑士。”

　　这时，一个卡罗琳没见过的人走了进来。

　　“贝西埃尔，你来了？！”

　　缪拉一见到他，就显得十分激动。

　　卡罗琳脑袋上冒出一个小问号来，贝西埃尔？他是谁？

　　“缪拉！”贝西埃尔也很高兴，“我过来看看你。”

　　缪拉转身向卡罗琳介绍道：“这位是贝西埃尔，我以前在卡奥尔教堂学校读书时候的同窗，他原本要子承父业，去接受外科医学教育——但是就在我参军那一年，他家乡突遭贫困，返乡加入了国民卫队。九二年的时候，我们两个又不约而同地被选入了宪兵队——昨天，我们竟然又在意大利方面军偶遇了！”

　　“你跳过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贝西埃尔皱眉道，“在宪兵队的时候，你因为点名缺席而被处罚关禁闭，你不愿意，就反手举报了宪兵队让你‘加入反对大革命的流亡部队’，宪兵队因此被迫解散了。”

　　“咳，提这个做什么。”缪拉掩饰地咳嗽了一声，“那你还不是？宪兵队解散后我都以坚定的爱国者身份回到猎骑兵军团了，而你仍旧效力于王家军队，还在杜伊勒参与了对抗革命武装的行动——所以，咱们俩半斤八两，谁都别再扒对方的黑历史了！”

　　卡罗琳用充满了憧憬的神情望着他们二人。

　　“你们关系真好啊，这就是——好哥们吗？”

　　“缪拉，这位是……”贝西埃尔问。

　　缪拉隆重地介绍道：“这位是波拿巴将军的妹妹——卡罗琳·波拿巴女公民。她在波拿巴将军穷困危急之时为他提供了重要的帮助，并且在土伦英勇作战，为共和国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现在，她是波拿巴将军在意大利军团的特别助手。”

　　“哇！太厉害了！您是一位英雄少女啊！”贝西埃尔崇拜地道。

　　卡罗琳对这句恭维十分受用，她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您过誉了！贝西埃尔……呃，您是……”

　　“他现在的军衔是上尉。”缪拉提醒道。

　　“贝西埃尔上尉！”卡罗琳尊敬道。

　　贝西埃尔自卑道：“你们两个一位是波拿巴将军的妹妹兼助手，一位是上校，只有我是个上尉。”

　　“开什么玩笑！贝西埃尔，我看你英姿不凡，将来一定会有机会出人头地的！”卡罗琳鼓励他，“缪拉他也是因为一些机遇才得以升上来的，你只要待在军队里，升迁是早晚的事！”

　　贝西埃尔感动地点了点头。

　　缪拉神情甚为欣慰，他早就受惠于卡罗琳的鼓励，现在贝西埃尔也得到了她的鼓舞。

　　都说塔利昂夫人是“热月的圣母玛利亚”，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他不得而知。

　　不过，他倒是觉得，卡罗琳是“意大利方面军的圣母玛利亚”。她自从来到了军团，不知道在日常生活和精神状态的方面给予了众人多少帮助。

　　几日后，拿破仑开始在萨沃纳附近集中他的兵力。

　　他的运气很好，虽然山的南坡已经开始化雪了，但冬天的雪此时还积存在山上。这样一来，就有助于他隐蔽其部队的调动，不至于被敌军的前哨部队所发觉。

　　就这样，拿破仑带领着法军，顶着沿海巡逻的英国舰队的炮火，翻越了阿尔卑斯山脉的“萨沃纳山口”。

　　拿破仑的计划原本是朝西北方向攻击孤立的普罗维拉那1万奥军——假如能把普罗维拉的部队歼灭，那撒丁军团和奥地利军团的交通线就处于法军控制之下了。

　　但此时北意大利的形势却发生了变化。

　　督政府因财政困难向热那亚提出借款要求，但遭到拒绝。于是，督政府派一支小部队推进到沃尔特里城，此举的目的是迫使热那亚元老院付出一笔罚款，找的理由是热那亚当局曾默许一艘英国巡洋舰在热那亚中立的停泊处劫走了一艘法国船。

　　可是，这下就惊动了奥军的司令官博利厄。他立即从军营里分派出一支大军，直奔沃尔特里城。

　　最开始拿破仑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恼火，因为他本来可以趁奥军在他们过冬的兵营里睡大觉时，出其不意地袭击他们。而现在，他们将会付出更多的伤亡作为代价。

　　不过卡罗琳劝慰他：“哥哥，有的时候，变化不一定都是坏的。你看，博利厄已经将他的纵队调到热那亚与沃尔特里之间崎岖的沿海地区，这就使得这支部队远离了中路部队。”

　　拿破仑愣了一下，他又看了两眼地图，随后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开怀大笑。

　　“好啊，博利厄，你自己把兵力给分散了。”拿破仑的眼神中涌现出了荒野雄狮捕猎般的神采，“失去了两翼保护的中路奥军，你们即将感受到来自共和国军队的优势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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