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哥哥是拿破仑

　　克拉里家的儿子被释放后，礼貌的克拉里夫人邀请约瑟夫，拿破仑和卡罗琳三人到家中做客致谢。

　　“非常感谢你们出手帮忙。”珠光宝气的克拉里夫人将一桌茶点摆好。

　　“不必言谢，克拉里女公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约瑟夫和颜悦色地说道。

　　卡罗琳一见到好吃的就两眼放光，直接开始对一盘玛德琳蛋糕下嘴。

　　“好漂亮啊！哥，你看，这贝壳蛋糕跟我捡的贝壳长得是一模一样。”卡罗琳说着也递给拿破仑一块。

　　克拉里夫人的眼光始终逡巡在拿破仑身上，卡罗琳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

　　这位夫人，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您的女儿到了当嫁之年，能和一位青年将军结合自然是绝佳的选择。

　　只可惜了约瑟夫，人家母亲看上的人不是你……

　　“我是个年长之人，待在这里你们玩的也不痛快。这样吧，我叫我的两个女儿出来，陪你们聊聊。”她说完，就转身离开客厅，随后，两位生得眉目如画的年轻姑娘就来到了客厅，她们和波拿巴兄妹三人互相行了礼。

　　“我的名字叫做朱莉·克拉里，是克拉里家的长女。”

　　“我叫德西蕾·欧仁妮·克拉里，是朱莉的妹妹，你们可以唤我欧仁妮。”

　　卡罗琳回道：“我的全名叫玛丽·阿农西亚德·卡罗琳·波拿巴，你们叫我卡罗琳就好。”

　　“哇！好长的名字，简直就像贵族家的小姐一样。”欧仁妮惊叹道。

　　“我是科西嘉岛波拿巴伯爵之女，不过不算是贵族——还有，请您注意，克拉里女公民，现在法兰西是共和国，不能称呼别人为‘小姐’了。”卡罗琳为了给两位哥哥装装面子，说话措辞极为老道。

　　欧仁妮赶紧捂住了嘴巴。

　　拿破仑笑道：“一句口误而已，别在意。”

　　欧仁妮望了拿破仑一眼，眼神中含着浓浓的崇拜。

　　“我听说过您的丰功伟绩，共和国能有今天，与您的知识和才能是分不开的。”她用宛如莺啭的声音说出如此恭维的语言，魅力惊人，连卡罗琳的心中都稍感荡动。

　　果然，拿破仑受宠若惊地回道：“您太过奖了，共和国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不过是和无数爱国者一道为其略尽绵力罢了。”

　　“如果您愿意，我们一起去花园里走走好吗？”欧仁妮脸颊微红。

　　“不胜荣幸。”

　　拿破仑和欧仁妮两人就这样走了出去，剩下卡罗琳，约瑟夫和朱莉三人留在客厅用茶点。

　　“朱莉，你觉得约瑟夫怎么样？”卡罗琳被欧仁妮的主动感染，也大胆地问道。

　　朱莉倒是也没有不好意思，她大大方方地笑道：“如果说我妹妹和拿破仑两情相悦，那我们一起嫁给一对兄弟也是段佳话。”

　　卡罗琳瞟了约瑟夫一眼，感觉他都快激动死了。

　　“那么，朱莉姐姐。”卡罗琳乘胜追击，“您是家中长女，约瑟夫是家中长子，不如你们给花园里那两位做个表率，先结婚吧。”

　　“……等一下，卡罗琳！”约瑟夫失态地站了起来，“太快了吧！”

　　“你觉得太快了？那你觉得像朱莉这样出身高贵，家教良好，容貌秀丽，举止优雅的年轻姑娘身边会少的了追求者吗？”卡罗琳说完，又看向朱莉，“您说说看，他是不是太傻了，都误打误撞进伊甸园了，还在想着家里的钥匙带了没有。”

　　“哈哈哈哈！”朱莉笑了起来。

　　约瑟夫的脸色像鲜红欲滴的玫瑰，卡罗琳停止了助攻，自觉地起身走向门外。

　　“我也去参观一下你们家的花园。”

　　说实在话，卡罗琳对克拉里姐妹做她嫂子这桩婚事极其满意，她们是商人之女，不同于政治阴谋家，至少她们做自己的嫂子不会出现夏洛特遇到过的那种情况。

　　“夏洛特……”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她的未婚夫，富歇，在国民公会搞阴谋，促成了推翻她哥哥的热月政变。

　　而她也只是一个无辜又无奈的女子罢了。

　　那天之后不久，约瑟夫和朱莉真的结婚了。

　　他为此得到了来自朱莉的一笔十五万金法郎的嫁妆，成了一位十足的有钱人！

　　当然，他们的结合还是有爱情的基础的。

　　拿破仑鼓励欧仁妮学音乐，建议她买钢琴，唱音阶。卡罗琳想着他是不是看过卢梭写的《爱弥儿》，毕竟里面有过关于女子文艺教育的内容。

　　“或者我也该学点乐器才行。”卡罗琳这么想着。

　　于是，她就在拿破仑追求欧仁妮期间经常往克拉里家跑，在她们家里练习钢琴。

　　那天，卡罗琳弹了一首巴赫的《小步舞曲》，而欧仁妮和拿破仑在她身后跳了一支小步舞。

　　“你们二位真是优雅。”卡罗琳回头道，“我从钢琴的反射画面中看到的。”

　　“你还偷看我们！”欧仁妮笑道，“看来真是弹得很熟练了！”

　　拿破仑问欧仁妮：“你的音阶练习的如何了？”

　　“比卡罗琳弹琴还要熟练，再这样下去，过几年我就能去做歌剧女演员了。”欧仁妮骄傲地道。

　　“我可不想让你去做歌剧女演员，你只要在家里面，为我演唱就好。”拿破仑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哇塞！你们两个——我可还在这儿啊！”卡罗琳一个箭步逃离是非之地。

　　1795年3月，拿破仑被任命为出征科西嘉岛的炮兵司令，奈何被实力强大的英国海军阻拦，失败而归。

　　“他在科西嘉总是失败。”卡罗琳吐槽道。

　　欧仁妮笑了：“那也没办法，毕竟对手是英国海军，硬实力差太多了嘛。”

　　“你真好，欧仁妮。”卡罗琳感动道，“你将来一定是个善解人意的，温柔贞淑的妻子。”

　　“卡罗琳，你也是个好妹妹！”欧仁妮摸了摸她的头顶，“我们之间会一直这么友好下去的，就算我们的头发变白了也不会改变。”

　　“……真羡慕那些一生下来头发就是白色的人呀！他们从一开始恋爱就已经‘白首与共’了。”卡罗琳道。

　　欧仁妮笑了：“是啊，北欧那边还蛮多这种情侣的。”

　　她们两个高高兴兴地说说笑笑，就在这时候，克拉里夫人走了进来。

　　“欧仁妮。”她对女儿说道，“我们要暂时离开马赛，去热那亚。”

　　“为什么？”

　　“生意上的事情。”

　　“生意上的什么事情？”

　　“你不用问那么多了，跟我们走就是，除非你想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克拉里夫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卡罗琳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毕竟，她哥哥在拒绝去旺代镇压叛乱而前往巴黎后，就处于半失业状态。法国陆军排挤科西嘉流亡者，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难道……克拉里夫人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拿破仑了？

　　“克拉里女公民，朱莉已经和约瑟夫结婚了，欧仁妮和拿破仑也该尽快结婚才是。你们现在去热那亚，恐怕不利于他们的感情吧？”卡罗琳站了起来。

　　克拉里夫人轻蔑道：“是啊，朱莉已经嫁给了约瑟夫，我们家不能再有第二个‘波拿巴’了。”

　　“！”卡罗琳心中一惊。

　　“什么叫做你们家不能再有第二个‘波拿巴’？是我们家还要再娶第二位‘克拉里’吧！”卡罗琳有点恼火。

　　欧仁妮急忙拉住她的手：“卡罗琳，不要这样子。”她又转向她的母亲，“妈妈，我的心已经是属于拿破仑的，请您不要再说这样无情的话了！”

　　“这由不得你。”克拉里夫人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房间。

　　“欧仁妮，再见。”卡罗琳也转身离去。

　　“等一等，卡罗琳！”欧仁妮连忙叫住了她，“请你相信我！我和我母亲的想法不一样！我在热那亚也会给拿破仑写信的，我们的感情不会被任何事物终止！”

　　卡罗琳回首，轻轻地叹了口气。

　　“欧仁妮，谢谢你的感情——但我想，你母亲已经不会再允许你和我哥哥在一起了。”她遗憾道，“不过不管你和谁在一起，你都是我嫂子的妹妹，我也会拿你当朋友的。”

　　“谢谢你，卡罗琳。”欧仁妮失落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真爱他，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世界对我来说都不再有意义。”

　　“欧仁妮！”卡罗琳被这深情至此的话语打动了。

　　之后，欧仁妮真的还再给拿破仑去信，在失意的日子里，她的玉札可以说是拿破仑唯一的慰藉。

　　但是，后来，那些信越来越少，也许被她父母扣下了？不管怎么说，拿破仑已经收不到来自热那亚的信件了。而卡罗琳所能收到的，也只有约瑟夫寄来的热那亚糖果。

　　当卡罗琳到巴黎看望拿破仑的时候，他显得极为沮丧。

　　“她不再爱我了。”

　　“……她爱不爱你我不知道，但她父母肯定不要你。”卡罗琳往嘴里扔了一块热那亚糖果，“拿破仑，你要想想办法呀，赶紧找到工作，这样她父母才能相信你是个东床快婿。”

　　“我也想，可没那么容易……事实上，他们撤了我的炮兵指挥官一职，要我去做步兵军官……这我哪能同意？于是我就被派到救国委员会的测绘局工作了，两天后我就要去坐办公室了。”

　　“……啊？”卡罗琳大惊。

　　“不过没关系，这正好让我梳理一下北意大利的地理情况。”他显得倒是乐观，“我之前就说过，在代戈村穷追猛打能直捣皮埃蒙特，把奥军整个逐出意大利，让法军能绕开奥地利主力，从南面迂回奥地利的首都维也纳。”

　　卡罗琳点点头：“他们本来是打算在莱茵河一线展开，向东推进，将矛头对准维也纳对吧？马尔蒙都赶去莱茵方面军了。你这个计划挺不错的，国民公会肯定喜欢。”

　　说到“国民公会”这个词，两人不禁双双陷入了沉默。

　　热月政变后，那些怕被罗伯斯庇尔送上断头台而联合在一起的获胜者们掌握了国民公会，起主导作用的是之前的宽容派，在施政方针上体现了老丹东派的主张，所以，“热月党”也被称为“新宽容派”。

　　在罗伯斯庇尔倒台后，拿破仑曾提出了接替小罗伯斯庇尔和里克尔出使意大利方面军的人民代表挺进巴黎，惩罚杀害罗伯斯庇尔兄弟的那场行动的主使者这一建议，代表们大惊失色，急忙拒绝了。

　　无论是卡罗琳，还是拿破仑，此时都很渴望能恢复雅各宾专政，不过，热月党现在甚至已经把旧制度时期的宴会游乐都恢复起来了。

　　可怜的夏洛特……

　　卡罗琳在心中这么想着。

　　她现在一定比谁都痛苦吧……

　　几天后，欧仁妮的信件还是没有送来。

　　拿破仑心灰意冷，写了一本短篇小说《克里松和欧仁妮》，故事讲述的是克里松施展了他的军事才能，赢得无上光荣之后，却被年轻的妻子欧仁妮抛弃。

　　克里松给欧仁妮写了一段话：“永别了，你是我所选择的生命的主宰。永别了，同我一起度过美好时刻的伴侣。我二十六岁，对名望声誉带来的短暂快乐已经厌倦，然而在你的爱情里，我却尝到了人生最甜蜜的感情，回忆往事，我柔肠寸断。愿你生活幸福，忘掉可怜的克里松吧……”随后，他低头冲进混战之中，捐躯疆场……

　　卡罗琳看完这篇以他本人为原型创作的小说之后，原地凌乱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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