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再见

　　待杏子走后，黎苓随便找了个coffee店点了杯热咖啡呆着等汪熙。

　　玻璃窗外灯火阑珊，车流涌动，行人错杂。黎苓坐在高脚凳上，刚于杏子交谈的话却一直盘旋在脑海里。

　　——依我来看，我感觉今晚你要是去了，你们之间的进展肯定会有一个质的飞跃，指不定今晚就能成。

　　杏子能这么说不无道理，这段话更是让黎苓惊醒，是啊，连杏子都能感受到，更何况她呢，其实她心里早就有预感。

　　或许正如杏子所说的那般，今晚她和令狐煜泽之间的关系将从不清不楚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从那个似有似无试探地电话开始，她就该清楚，令狐煜泽是在探她的心意，或者说令狐煜泽已经把她看透了，是想知道她是否退缩了。

　　这个人啊，洞察人心的能力还真是可怕。如他所料，黎苓的第一反应确实是退缩，不然也不会提出要拉着杏子一起来。

　　明明在医院的时候是她最先试探人家的，认为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到头来，在感情方面的惧怕还是让她第一时间退缩了。

　　还体面的拉上杏子为自己的懦弱找了个看似天衣无缝的理由，搞得好像一方面是因为杏子她才拒绝参加聚会的，可只有她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怯懦。

　　说来还挺对不起杏子，高高兴兴地以为是黎苓仗义想着她，才会第一时间拉上她来看演出，不过是有黎苓的私心罢了。

　　所以啊，在黎苓面对杏子满心欢喜说着感谢她的那些话时，心里实在是愧疚，愧疚地都不敢应下那些好话。杏子把她想的太好了，好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在明眼人看来杏子这个挡箭牌拙劣的可笑。

　　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不然也不会发生Jay给汪熙打电话的事了。

　　coffee店暖气开的很足，店里零散地坐着寥寥几人，黎苓繁躁地抓了把头发，被暖气烘着让她有点闷得慌。

　　她起身推开了门走出coffee店，抽出一支烟背靠在玻璃窗上。

　　凛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吹散了半空中的烟雾，她裹紧大衣抱着手，半眯着眼望着街边路灯的光晕。

　　她不否认自己的懦弱，但她想她退缩并不是因为害怕面对，不然后面杏子也不会问她——是不是挺后悔的。是的，在她拒绝小艺时，她就后悔了。

　　她之所以逃避的主要原因是她觉得两人之间什么都没了解清楚，这样是否发展太快了些？

　　大家都是成年人，暧昧够了试探够了，接下来的发展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次拉上杏子呢，除了处于朋友之情，不可否认的是她掺杂了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虽然这样很对不住杏子，但当时情况迫切，令狐煜泽毫不给她喘气的机会，她只能想到这么做了。

　　只要是脑子没问题，都能猜想到令狐煜泽是在等她主动去打电话给他。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慌得不行，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办’——‘我还没做好进一步的准备’，慌乱之下就脱口而出把杏子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她提出想拉杏子一起去，主要是想告诉他，她觉得太快了，她还需要缓缓。

　　不过依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已经没有那个耐心陪她继续推磨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有种被钓鱼的感觉，这让她很不服——对，很不服气！

　　凭什么我要跟着你的节奏走呢？我可不是个甘愿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那一方。

　　黎苓低头杵灭了烟头，忽地轻扯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感情里太被动可不行哦……

　　*

　　等汪熙到的时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说的半个小时时间，起码迟到了15分钟！！

　　“哎呦，我也是服了，路上堵死了。还有我们前面那个SB出租车司机，跟没安油门似的，老子蹬个三轮都比他开的快！”汪熙从保姆车上下来，带着白框墨镜，裹了件米白色风衣，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嘴里一边抱怨着，一边站在车门边胡乱的拿上手机、包、还有个精致地礼盒。

　　黎苓看她一只手都忙不过来了，从她手里接过手包，替她分担了些。

　　她站在车旁边，和车里的胡姐小张简单打了个招呼。

　　汪熙甩上车门就迫不及待地拉上黎苓往街道上走。

　　“走走走，别磨蹭了，我快饿死了。”

　　“哎——”黎苓被她拽的一个趔趄，歪着身子慌忙和胡姐他们做着道别，“那胡姐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先和这个饿死鬼去吃点东西。”

　　“行，你们快去吧。”胡姐做在车上不忘调侃，“别让她饿死在街上了。”

　　黎苓扭头看着猴急猴急地汪熙，不经发问：“在伦敦没给你饭吃啊？一副饿死鬼样。”

　　“废话。”汪熙扭头白了她一眼，气鼓鼓地说，“老子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别说饭了，水都没喝一口好吧。”

　　“那先找个地方吃饭？”黎苓问。

　　“不然呢，你忍心看我饿死——”汪熙话说一半突然顿住，停下来端望着黎苓，“怎么感觉你这话问的还有言外之意啊……”

　　“屁的言外之意，我就随口一问。”黎苓没看她，径直往前走，后又欲盖弥彰般来了句，“你别多想啊。”

　　汪熙“噗嗤”笑了声，跟着去搭上她肩膀，“嘿，我还啥也没说呢，你咋知道我多想啥呢？”

　　黎苓没说话，眼神哀怨地瞪她，试图用眼神警告她——我还要面子啊，识相点，别揪着不放啊！

　　汪熙见她吃瘪，弯下腰好一通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哎呦，不行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逗呢。”

　　黎苓脸色不好地甩开她的手：“差不多行了，再笑就过分了。”

　　“啊好好好。”汪熙嘴上答应的倒是痛快，笑却一点没收敛。

　　好死不死汪熙还凑到黎苓耳边一本正经地解释了起来，“你别急，Jay刚消息来跟我说了，让我们赶第二场，人那边第一场已经开始了，我俩现在过去只能吃点涮筷子菜了。”

　　“况且他们第一场都是些他们内部工作人员的饭局，我俩去了也尴尬，你说是不是？”汪熙玩味地杵了杵黎苓。

　　“哦。”黎苓干巴巴地应了声，随即像是为自己辩解什么一般，“我没急。”

　　“噗嗤……”她不说还好，一说汪熙就笑出声了，果真是，嘴硬的跟钛合金似的。

　　“好好好，你没急，是我急了行不。”碍于两人十年的友情，汪熙硬是没敢拆穿，顺道给了个台阶。

　　黎苓一听这话脸就绿了，她这台阶给的还不如不给。

　　“行了，看看吃什么吧。”黎苓转移话题道。

　　“馄饨。”汪熙汪马路对面一指，“就那边那家。”

　　“走走走，绿灯了赶紧过去。”刚顾着调侃黎苓，转移了注意力，把咕咕叫的肚子晾一边了，黎苓这一说汪熙的饥饿感顿时上来了。

　　俩人走进那家名叫李记馄饨店，汪熙二话不说叫了两碗大碗馄饨，连着还点了三四样小吃。

　　馄饨店看着开了有些年头了，筒子里的筷子颜色呈深棕色，桌子更是一抹一把油，老板更是不拘小节掉桌上的馄饨直接当俩人面徒手抓起来扔锅里了；随后两手又往沾满各种面粉、油渍的围裙上一抹，洒上点葱花，一碗香喷喷的馄饨就大功告成了。

　　“馄饨来咯！”老板端着馄饨从厨房出来。

　　汪熙早就迫不及待了，光闻味儿口水就流了三里地，没等老板放桌上她就自觉起身接了过来。

　　“美女小心烫哈。”老板乐呵呵地递给她，转而又去端了第二碗。

　　“谢谢。”黎苓轻声道歉，抽了双筷子送了口色香味具地馄饨。

　　老板抬手撩了把头上那所剩无几地头发，笑呵呵地说：“两位美女慢吃哈。”

　　说完便转身进了厨房。

　　小破馄饨店里只坐着两位面容姣好的美女，她们气质上佳，打扮简单却可以看出是精心搭配过的，在这个小破店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坐在方桌前，一时间只有呼哧呼哧吃东西的声音。

　　埋头苦干了小半碗馄饨汪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哈~”汪熙满足地长呼一口气，“还是这个味儿！”

　　黎苓闻言随口问一句：“你以前来过？”

　　“准确来说是我俩以前来过。”汪熙说，“就那阵子你在这边赚外快，摆摊街边给人照相的时候。”

　　“是吧？”她这一提醒，黎苓隐约记起了点。

　　“嗯哼。”汪熙夹了个小碟里的油饼，没在说话。

　　黎苓来的时候吃过饭了，吃的还有点撑，直到现在都还不怎么饿。她死撑着干完了一大碗馄饨，抽了张纸巾擦嘴，一抬头就发现汪熙吃着油饼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看啥呢？没见过美女啊？”黎苓笑着打趣道。

　　汪熙却没笑，只是看着她，几秒后才缓缓道：“不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黎苓懵了，后又发觉可能是要她解释为什么忘记来这家馄饨店的事。

　　“哦，你指来这吃馄饨的事儿？我是有点忘了，不过你一说我就……”

　　“不是。”汪熙摇摇头，放下筷子，“为什么一个来看的演出，都不告诉我。”

　　面对汪熙的质问，黎苓皱了皱眉，含糊地说：“有什么好说的。”

　　汪熙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别搪塞我了。是令狐煜泽亲自来邀请你的吧，我想你心里也明白，令狐煜泽亲自来邀请你意义肯定是不一样的。我这么问没别的意思，反而我还挺高兴你能试着开始尝试一段感情的。”

　　“我只想问问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汪熙脸上是掩盖不了的愁容，正色的问她。

　　黎苓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轻轻的“嗯”了声，声音小的几乎不可闻。

　　汪熙叹了口气：“既然你想清楚了，作为朋友我支持你的决定。”

　　“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幸福，但不想看见你受伤。娇娇，我得给你提个醒。答应我，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及时止损，别让自己陷的太深。”汪熙认真严肃地说。

　　黎苓眉头紧蹙，搓了把脸，故作轻松道：“我又不是傻子，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汪熙也笑了笑，“说好我可不是打击你哈，主要是你看上的这个男人吧，怎么说呢……”汪熙努力组织着措辞，“怎么说呢，你玩不过他的，别说你了，就算是久经情场地我也得甘拜下风。”

　　“这么夸张？”黎苓搅合着筷子，轻轻应了句。

　　“当然，我不是指他玩得花之类的，就是他太出挑了，而且他这种男人一般很难让人看透，也很难付出真心，可以说是很危险的一个人。”

　　就像是一只常年穿梭于万花丛中的飞鸟，尽管身边满是莺莺燕燕，却没谁能真正困住它，你认为的真心付出倒头来可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可以看出汪熙已经很努力想说明心中看法了，但说来说去，到头来其实她也没法具体去评价那个人。

　　总结就是应了那句话，她也看不透令狐煜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你了解他多少，当然，以上均是我个人看法，你要想了解他呢，还得你自个亲自上。”汪熙一番言论给自己说矛盾了。

　　“哎呀，烦死了！”汪熙有些气急败坏了，她一边认为令狐煜泽这个的男人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一边又不免为黎苓担心。

　　黎苓笑了笑，掀起眼帘看向汪熙，说：“你别太为我担心，你忘了？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汪熙愣了楞，心里实在想反驳：你个恋爱都没谈过的雏儿，哪儿来的自信。

　　后又想想还是作罢，干脆摆出一副甩手掌柜样儿，“倒也是，你和他谈也不见得吃亏，毕竟人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还是搞音乐的，谁看了不想睡他，是吧？”

　　“我靠，你他妈聊哪儿去了！”眼见话题忽然跑偏了，黎苓脸刷得就红了。

　　汪熙哈哈大笑，“不是你说得要睡人家嘛，几次都没成我看了都替你急。”

　　“我什么说了！！”黎苓羞恼地压低声音说。

　　“哟？这就忘了？那我帮你回忆回忆。”汪熙笑着开始模仿她的语气，“要是我下次见到他就把他睡了！”

　　当初脱口而出的豪言壮志，让黎苓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出来就别怂。”汪熙伸了个懒腰，单手托腮看着她，“那我就祝你今晚抱得美人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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