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再见

　　黎苓按照地址坐上了电梯，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到了李锡成。

　　李锡成一见她，立马抱怨道：“可算来了，等的花儿都谢了。”

　　黎苓坐下，还是礼貌的道声歉，毕竟这可是来送钱的财神爷。

　　“抱歉，堵车了。”

　　“没关系，是你等再久我也愿意。”正经不过三秒，他就原形毕露了，或者可以说他就没装。

　　黎苓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鬼扯了，说：“不是饿嘛？边吃边聊。”

　　“这不是等您了么，您不来我哪儿敢先吃啊。”李锡成将菜单递给了她，“看看想吃什么。”

　　“哦，那真是有心了。”黎苓看着菜单漫不经心地说。

　　“您也太敷衍了吧。”李锡成托着下巴，打量着她。

　　“有嘛？”黎苓将菜单递给服务员，“谢谢。”

　　服务员接了菜单，微微欠身转身走了。

　　“可太有了。”李锡成叹口气，忽然说，“等等，我还没点呢。”

　　“噗。”黎苓没绷住笑了出来，“真是对不住了，那你叫服务员回来？”

　　李锡成带着笑，端望着她没说话。

　　“嗯？看我干什么，我脸是菜单吗？”黎苓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其妙。

　　他神色认真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神经。”黎苓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端起边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那水是用来漱口的。”李锡成温馨提醒道。

　　黎苓噎了一下，还是咽下了：“我就喜欢喝，你管得着吗？”

　　“好好好。”李锡成不逗她了，叫了服务员：“Waiter。“

　　他拿了着菜单点了一大堆，黎苓在他点菜的间隙环视了餐厅一圈。

　　他选的是宁城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厅，这会儿正赶上用餐高峰期，店可谓是人满为患。而这家餐厅也很有格调，水晶吊灯各种装饰富丽堂皇的，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半个宁城，边上还有人弹着钢琴。

　　黎苓视线落在钢琴上，许久没有挪开。

　　“嘿，回个神。”李锡成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嗯？”黎苓猛然回神，问：“菜上了吗？”

　　“yes.”李锡成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问道：“你会弹钢琴吗？”

　　黎苓拿刀叉的手一顿，没什么表情地说：“不会。”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李锡成切了块牛排送嘴里，“不会弹钢琴的人，怎么会对着钢琴流露出那种痴迷的眼神。”

　　黎苓轻笑一声，谈谈道：“可能我天生就对音乐这类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吧。”

　　李锡成抿了口酒点点头，眼也没抬悠然地开口说：“比如说令狐煜泽？”

　　黎苓切牛排的动作一滞，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抱着手看他。

　　李锡成同样停下了动作，迎着她的目光说：“怎么这么看我，是我太帅了吧。”

　　她冷笑一声：“是啊，帅的我都找不着北了。”

　　“过奖。”

　　她虚假的笑了笑，重新拿起刀叉，切着牛排说：“说吧，想怎么拍，什么时候拍，地址在哪儿。”

　　“来，我给你点了份黑松露蘑菇汤，你试试。”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将服务员端上来的汤往她面前推了推。

　　黎苓蹙紧眉头，瞪他：“我在问你问题。”

　　“你先问答我的问题。”他反将一军。

　　餐厅里，穿着精致的人们谈笑风生，优雅的享受着晚餐，唯独他们这一桌剑拔弩张。

　　短暂的僵持下，李锡成先败下阵来，叹口气退了一步：“那我这么问吧，你有男朋友吗？”

　　“关你什么事。”黎苓警惕地看着他。

　　“一样的回答，那我明白了。”

　　事到如今黎苓也反应过来了，冷声说：“我看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李锡成毫不避讳，“不过，我确实是在东区开了个酒吧，差不多要装修完了，你定个时间吧。”

　　一时间黎苓被他这副坦然的样子搞得又气又无法。几番斟酌下，她还是选择暂且放下私人恩怨，向金钱低头。

　　“别，具体还没说明白呢。”黎苓意有所指的挑眉。

　　李锡成懂了，他笑着擦了擦嘴，伸出手比了个数字，说：“我看了你的市场价格，我给你这个数。”

　　黎苓一下子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懵了，狐疑道：“真的只是拍个宣传海报？”

　　“嗯哼。”李锡成看她愣住，没由来地有些郁闷，幽幽地说：“见钱眼开的女人，对钱倒是笑的开，对我这个金主爸爸怎么不多笑笑。”

　　她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笑得太过明目张胆了，拉回了飞扬的嘴角。摸着良心跟他提个醒：“那我得跟你说清楚，这类活我接的少，多半我都是拍人像的。所以……我不敢跟你保证拍出来的成片能否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李锡成不在意地耸耸肩：“无所谓，图个噱头而已。”

　　“那行，你把地址给我，我腾出时间了去看看定个拍摄方案，拍摄时间会尽快给你定下来的。”

　　“不急，还差点才装修完呢，等我消息吧，到时候再定也不迟。”说着李锡成拿出了手机，屏幕对着她，说：“加个微信没问题吧。”

　　“没问题。”黎苓点点头。

　　加完微信，饭也吃的差不多了，等李锡成结完账，便和他一起出了餐厅。

　　下了电梯，黎苓站在路边等车。

　　街道上热闹非凡，高楼大厦耸立在两侧，各色车辆有条不紊的行驶着，人流交错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灯光辉煌。

　　“家在哪儿，我送你？”

　　李锡成开了辆黑色奔驰，停在她跟前，降下车窗注视着她说。

　　“不用了，约好车了。”黎苓婉拒道。

　　“哈？”李锡成轻嗤一笑，不以为然道，“取消不就行了，快点我送你。哥的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滴，请你珍惜这次机会。”

　　“算了吧，我是随便的人。”

　　“草，”李锡成被她一句话怼乐了，颇为纳闷地看着她说：“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这么生疏。”

　　“本来也不熟啊。”黎苓坦然的直言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其实可以试着亲密一点。”他笑得坏坏的，暗示什么一般，眼神饱含深意的看她。

　　她恍若未闻般，没接他的话，看了眼手机，淡淡道：“再不走要吃罚单了，我车到了，先走一步，拜。”

　　说完她便抬步走向一辆驶过来的白色车辆，留下李锡成独自呆在原地。

　　李锡成目光没动，仍看着她刚才站定的地方，手摩挲着下巴像在回味什么一样。

　　后视镜映出他的面庞，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睛隐匿在阴影里。他盯着前方若有所思，嘴角斜斜地扬起：“真有意思。”

　　车子沉闷的轰鸣声响起，他没在过多停留，启动车子扬长而去，甩掉车后繁华的街道……

　　*

　　“喂，你要不要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汪熙那边一接通黎苓就忍不住控诉她。

　　“妈的，一声不吭走了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你想干嘛玩失踪啊。你要再晚点给我回电话，你的照片现在已经印在寻人启事上了。”

　　“哎呦，我的祖宗，我人在国外呢有时差你不知道么，而且我不是工作忙嘛。”汪熙解释道。

　　“呵，继续狡辩，我看你还能说出个什么花来。”黎苓盯着电脑，手握着鼠标修着最近拍的片，浑然一副油烟不进的样子。

　　“真的，我这几个星期赶秀场都快赶吐了，累的要死，回酒店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看手机。”汪熙委屈巴巴地解释。

　　“行吧，暂且原谅你一次。”

　　黎苓是知道她们这一行忙起来有多恐怖的，不忙则已，忙起来可以说是，日理万机日夜连轴，连睡觉的时间都少的可怜，还要奔波向各个城市、各个国家。

　　她本来也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她了，嘴贫两句没想真埋怨她。

　　“什么时候能回来？”黎苓问。

　　“不清楚，看行程反正最近是回不来。”汪熙疲惫地叹口气，“苍天啊，我明天还要飞纽约。”

　　“啊？”黎苓一听皱起了眉头，拿起手机，柔声说：“那你抓紧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挂了。”

　　“别啊。”

　　“你不是累么，难得有时间赶紧睡一觉吧。”黎苓无奈道。

　　“睡不着。”汪熙理直气壮地说，“再聊会儿呗。”

　　“你真有意思，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睡得着了？”黎苓硬是被她说乐，却又纵容着她，按照她的意思起了个话题，“你车还在我这儿，回来了记得来提。”

　　“在就在呗，多大点事儿，你还能给我当做二手车卖了不成。”汪熙毫不在意，悠地想起了什么，十分八卦的说，“哎，你跟我说说，那天你是不是追令狐煜泽去了？”

　　黎苓一怔，垂眼扣着键盘，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后面你们发生啥了？实话实说啊，我要听实话。”

　　黎苓想了几秒，挣扎了一番还是说了实话。

　　“亲……亲了个嘴。”

　　“亲嘴！”她声音登时拔高了一个度，激动地说：“等等，那是你的初吻吧？”

　　黎苓无语了，她这关注点都是些什么啊……

　　“你俩谁先动的嘴？”汪熙追问道。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还真想不起来是谁先亲的谁了。只记得走廊很暗，她心跳很快和他的嘴唇……很软。

　　靠。

　　黎苓回过神来，深呼一口气，强行打断了这歪到太平洋去了的回想。

　　支支吾吾道：“忘了。”

　　“忘了？”汪熙显然不相信，而后恍然大悟地长长“哦～”了声，“我知道了，是不是情不自禁自然而然的就亲上了呀！”

　　“不用说，我都懂！”汪熙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语气轻快。

　　黎苓举着手机哭笑不得。

　　什么鬼……

　　她兴奋地追问道：“那后面呢？你们嘴都亲了，他没说什么嘛？”

　　“没吧。”她没由来地感到烦闷，点了根烟，伸手勾过办公桌上的烟灰缸蛊

　　汪熙听见打火机的声音静了两秒，说：“那你……觉得他有那个意思吗？”

　　黎苓深吸一口烟，双眼茫然地盯着电脑屏幕：“我不知道，反正就是……谁也没说那方面的事，后面他也没提。而且他说的话让我摸不着底，总之就是不清不楚云里雾里的。”

　　汪熙愁容地叹口气，问：“你呢？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我也不知道。”黎苓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其实……我没打算谈恋爱结婚的，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那种感觉。就是本来没这方面的打算，但是我一看见他我就忍不住想靠近他，却又害怕和他发展成更深一层的关系，就……总感觉不会有好结果。”

　　汪熙听了她这一通拧巴的话，心里都跟着绞出了个疙瘩，不由地皱起眉头：“你就是想太多了，喜欢就在一起呗，考虑那么多干什么，白给自己添堵。

　　“要是你真喜欢他，就放心大胆去追，况且你俩都亲了，他对你应该也有那意思。”汪熙说，“感情么简单来说，就是男性和女性互相吸引情投意合了，各求所需罢了。你又不是要和他结婚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当下放纵当下爽知道不，怎么快乐怎么来，别老想那么多。”

　　黎苓沉默地盯着电脑屏幕没说话。

　　等了良久一直没等到黎苓的回答，汪熙都怀疑是不是挂了，纳闷地看了眼。

　　没挂，只是对面没说话。

　　汪熙在心里暗自叹口气，她是真替黎苓着急啊，奈何黎苓顾虑太多了，她也清楚黎苓的处境，有顾虑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依照她的性格来说，或许因为某些事情在这方面会很慎重，但也不至于拧巴纠结成这个样子。

　　悠然，一个答案隐隐浮现在汪熙脑海里，霎时她自己都为自己琢磨出的这个答案感到震惊。
　　她面色很微妙，迟疑地开口：“你不会……”

　　“不会。”后半段话没说出来，便被黎苓强硬地打断。

　　汪熙懵了一下，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像是欲盖弥彰般。她按了按眉心，好似轻松地说：“谈个恋爱我都纠结成这个样子，哪敢想那些。”

　　明明汪熙并没有说明，可能汪熙要说的和她想的并不是同一个，她却心照不宣的领会了，下意识打断了她。

　　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也说不清为什么在汪熙刚开口时就想到了那个答案，并且会感到恐慌。

　　她确实不敢想那方面的事。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这一切顾虑都在潜意识中朝着那个方向偏去了。

　　汪熙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其他什么，心情极其复杂。

　　她其实想说的是——你不会想和他结婚吧。

　　“哦哦，那……你纠结什么。”

　　黎苓抬眼，看向烟灰蛊里被拧得皱巴巴的烟头。

　　是啊，那她在纠结什么？既然没想过那么深，何不放手一搏呢？

　　“我这样问你吧。”汪熙见她没答话，换了个方式问：“你不和发展成更深一层的关系，就这样朋友不是朋友的，你甘心放他走么？“

　　答案显而易见，她不甘心。

　　“我……”黎苓用力捋了把头发，皱紧眉头，说：“我清楚了。”

　　汪熙身心俱疲地松口气，平淡地说：“希望你是真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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