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太中]Fate/stray dogs

　　福地樱痴甩了甩宝剑上的鲜血，不愿再看见自己的杰作。但是身为猎犬，哪怕是从眼底上划过的千分之一秒的画面也能被写入记忆，然后经过脑神经，完整而生动地复刻出来。一遍遍地回放，就像循环的闹铃一般地不断提醒自己。
　　然后。
　　卫宫士郎的死相渐渐和屠杀武装侦探社回放监控中倒在血泊中的江户川乱步的尸体重合。
　　......脑袋的切面还算平整。
　　......比被“罪与罚”炸烂的乱步体面多了。
　　“老夫的罪孽更重一分了啊。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先去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和Lancer汇合为......妙......”
　　福地樱痴的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因为，一柄淡蓝色的宝剑正贯穿了他的胸膛，从他的后背穿入，前胸穿出。
　　“你为......为什么......”
　　“你太大意了，老人。”
　　骨头既没有破碎，脖子也没有疤痕，卫宫士郎在福地樱痴身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站了起来。他手臂上的魔术回路散发着茂盛的绿光，低垂的手掌中赫然握着着半柄“雨御前”，消失的前半段剑身从福地樱痴的身体里插出！
　　“怎么会......”福地樱痴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剑刃被击出躯体，“这把雨御前......？”
　　“非常感谢您的积极配合，告诉了我雨御前的工作原理。礼尚往来，我也和您交换下我的情报吧：我的宝具‘无限剑制’并不是制造废铁，而是能够复刻出曾经见过的武器，保管在结界内！”
　　“什么？”福地樱痴大惊。
　　卫宫士郎趁机冲上前来，喊道：“也就是说，你的招数已经被我学会了！”
　　寒光闪过。
　　没有任何犹豫地，卫宫士郎砍断了福地樱痴的颈动脉。
　　鲜血像坏掉的消防栓中的自来水一样狂喷。

　　福地樱痴被迫跪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却徒劳无功。
　　如果不想死，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使用雨御前回溯时间。可问题是，卫宫士郎手里也有雨御前，在用自己手里的正牌雨御前让时光倒流之前，卫宫士郎就会先挥手斩断时间线，然后阻止自己的自救。但这还没有结束，因为在卫宫士郎所回溯的过去中，一无所知的自己自救失败，肯定还会启用一次雨御前......
　　那么，他们两人就会在此地无限次地回溯时间……以至于，把彼此拖入无尽的深渊。

　　福地樱痴第一次感到这么害怕。他从未设想过如此可怕的情况。
　　两把威力相同的时空剑，会引发特异点吗？会被拖拽去哪个再也回不来的重力漩涡中吗？
　　可是如果不回溯，自己必死无疑。
　　怎么办？怎么办？只能回溯看看运气了！

　　“太慢了！”卫宫士郎把这句话回敬给福地樱痴，随即手上的蓝色宝剑同时蓝光大盛。
　　“无限剑制”的雨御前回溯了时间！
　　“不妙啊……”福地樱痴在睁眼都看不清的强光中呢喃。
　　“接下来，就请你去我的结界里‘做客’吧！”卫宫士郎带着胜利的自信说道。

　　那是一个瞬间发生的事。地平线上的火焰，远空的巨大齿轮，像海市蜃楼一样地在福地樱痴眼前一划而过。可怕的结界。巨大的魔力波动。像是刚通上电却坏掉的电视机显示屏的图案。
　　“无限剑制”本该是要好好出现的，但是没有。
　　福地樱痴还以为一旦进入结界，那个小子不会那么快把他放出来。虽然有必胜的把握，但福地樱痴面对卫宫士郎不可能全身而退，也就是说，要按计划毫发无伤地去杀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做不到了。
　　“无限剑制”出现又消失的原因不是其他。
　　正是发动者卫宫士郎自己，暂停了结界。

　　“父......亲？”
　　福地樱痴的手上，两划令咒的光芒渐渐消失。
　　一划用于强化自己的身体。另一划，是他动用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下策中的下下策。
　　——卫宫切嗣骤然出现在福地樱痴身边。
　　“士郎，我很欣慰。你依然，在顽固地帮助别人啊。”卫宫切嗣神色放松地说道。
　　即使父亲的语调是那么熟悉，以至于卫宫士郎不可能认错这就是卫宫切嗣本人，但他还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整张脸上只剩下嘴巴在动作：
　　“开玩笑的吧，这个。福地樱痴，你究竟对我施展了什么幻象！”
　　卫宫切嗣上前一步，站在福地樱痴身前：“不，这就是我本人，士郎。”
　　卫宫士郎虽然收起了手中的双刀，争吵的气焰却没有消失分毫。他上前理直气壮道：“父亲，福地和吉尔伽美什是一伙的，他们带走了Saber。我不是道你是通过什么途径从冬木来到了横滨参加圣杯战争，但是这次，你还是站在了自诩为正义的邪恶一方吗！”
　　卫宫切嗣闻言，察觉出事情有异，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福地樱痴，然而后者没能给出解释。
　　“让开，父亲。”卫宫士郎看着两人的动作，下定决心道，“我要攻击福地樱痴！”
　　“士郎，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啊。”
　　卫宫切嗣缓缓放下自己的背包，从中拿出一把银质的手枪，这是他连自己的养子也没告诉过的秘密武器——起源弹之枪。每颗子弹中都有用他的肋骨研磨的粉末，魔术师只要中一弹，数十年积累的天赋都会化为乌有，魔术生涯就付之一炬，再也没法号令servant了。
　　换言之，只要中弹，卫宫士郎的圣杯战争就结束了。
　　“父亲……”卫宫士郎额头上冷汗直冒，召唤出“干将莫邪”，摆出了应战的姿态。
　　福地樱痴此时倒觉得有些不仁，反而从中劝阻：“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制止陀思妥耶夫斯基，Lan……”
　　“福地先生，”卫宫切嗣的手和心脏仿佛是分开行动的一般，他说，“只有先解决掉这个小子，才可以达成我们的任务！”
　　“……父亲。”
　　卫宫士郎闭了闭眼睛，然后再睁开。
　　他的眼眸中一片清明。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从火海中捡到我的那一天。但是，如果不能确定谁才是‘正义’的伙伴的话，如果这就是我们的宿命的话——那么，就和我一战吧！”
　　卫宫切嗣鹰隼般的眼睛凝了起来。卫宫士郎摆出了迎战的架势，脚尖的方向、肌肉的状态、弯腰的幅度，每招每式都是自己交给卫宫士郎的，寻找他的破绽本就轻易无比，魔术师杀手的脑海中在两秒内已经草拟出上百种置卫宫士郎于死地的方法。
　　他的食指缓缓地压动扳机……

　　“竟然把武器对准了养父子？横滨的道德秩序糟糕到令人想哭啊。”
　　从半是名胜、半是废墟的红砖仓库二号馆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袍的男人，随着他的话语，一触即发的武斗被打断了。
　　卫宫切嗣立即放下了枪：“爱......”
　　“伊莉雅？”卫宫士郎的反应最为猛烈，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几乎就要跑上前去，“你是伊莉雅......的什么人！”
　　“等等，士郎，他不是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卫宫切嗣阻止了卫宫士郎，“爱因兹贝伦家的发色、瞳色、构造，没有他这样的。”
　　——但是反过来说，是这个男人在此次的圣杯战争中担任了爱因兹贝伦家族的角色，难道他也是......
　　但更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此前在场的三人没人感受到他存在的气息，仿佛他是一只黑色的幽灵，只是在此刻选择降临于世。即使卫宫父子与福地樱痴三人全部都是战斗的好手，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更没有人愿意上前阻挡这根搅混水的棍子朝他们前进的步伐。
　　在楼顶的大风中，那个男人的风白袍和红围巾的下摆自由地飘荡，他头上绑着的绷带末端也随风起舞。这幅装扮，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有跟随导演从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出现，递给这个男人一只道具用的酒红色玫瑰，以便他出演拍摄一部潇洒恣意的普罗旺斯休闲宣传片。
　　“我是Berserker的master太宰，太宰治，也是主宰横滨秩序的‘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军警先生和枪手先生应该已经见过我了吧。”
　　太宰优雅地把右手掩在鼻子和嘴唇前，轻声咳嗽道：“这里的空气质量不太好呢。在横滨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扬起沙尘，把我们Mafia员工的平均工作环境指标都拉低了。看来回去我得给他们好好安排下肺部体检才是呢。”
　　与太宰并肩而行的Berserker闻言，替他掸了掸风衣袖口沾上的扬尘。
　　“谢谢你，中也。”太宰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对面前三人说，“我昨晚心情不错，今天也是，所以就长话短说了——我是来解决你们三位的。”
　　唰唰唰！
　　卫宫切嗣的起源弹、卫宫士郎的干将莫邪、以及福地樱痴的雨御前，从彼此的方向不约而同地调转向了太宰和他的servant。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天而降，一个比陨石还要沉重的“物品”。
　　“什么？”福地樱痴维持着望着天空的仰头，大惊道，“是异能者A5158！”
　　等飞到天空的瓦片“稀里哗啦”地落回地表，三人才看清加入战场的是个女仆打扮的身影。福地樱痴所称的“异能者A5158”橘色的半长发上裹着一条白色的花边发箍，黑色的项圈前系着蝴蝶结，因缓冲而下跪的姿势使得他的锁骨一览无遗，蓬松的黑白色短裙像荷花一样绽放，长筒袜过膝，纤维下是清晰可见的小腿肌肉线条。
　　“哈哈哈哈！”忍不住笑起来的是在此时获得武力援助的太宰。
　　子弹与刀剑齐发。
　　Berserker抬起眼来，他的眼球依然是血腥一般的红色，连原先如岩浆上漂移冰山的一点蓝都看不见了。发出着“呜噜呜噜”的声音，Berserker以身挡在太宰身前，用自己的胸膛抵上了三人的武器，白皙的皮肤上红纹暴涨，覆盖住了两颊，身体散发着令人胆颤的红光。
　　——咔啦咔啦咔啦，坚硬的金属在重力的碾压下化成碎片。
　　“......！”
　　等到三人再次缓过神来，首先做的事情并不是恢复武器，而是纷纷起跳后退，在距离太宰和Berserker较远的某处落定，背靠着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阵。
　　“父亲，Lancer，要先杀了他吗？”卫宫士郎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servant和master，头也不回地向后问道。
　　“哦呀，这么快就和好了？可是这样的话我会很困扰的。”太宰拍拍中也的手臂示意他没事、无妨，随后走上前，像是在看喜剧一样地评价道。他从风衣口袋拿出一只平板电脑，笑盈盈地说：“不过在对我动手之前，你们最好还是先看一下这个哟。”
　　小小的屏幕上，赫然是Archer吉尔伽美什和Saber阿尔托莉雅打斗的场景！
　　“什么？这是Saber！”卫宫士郎还想上前一步确认，被Berserker拦住不让其靠近太宰。
　　卫宫切嗣最先反应过来，起源弹“嘭”的一声飞出枪膛。
　　可原本要打在太宰手上的子弹轨迹却被Berserker中也徒手打偏，太宰拿平板的那只手连晃都没晃一下。
　　“等等，父亲，”卫宫士郎把刀背横在卫宫切嗣胸前，“让他说完，我要知道Saber在哪里！”
　　还不及卫宫切嗣阻止，平板的扬声器就传出了一个令人熟悉的声音：
　　“Archer。”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声音！
　　影像的来源似乎是一处监控，打斗中的吉尔伽美什看向镜头，扬声器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继续道：“Archer，放弃Saber，来支援我！”
　　“怎……怎么可能？”
　　卫宫切嗣深思道：不合理呀。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召回吉尔伽美什不但等于把Saber还给了他们，还同时亲手把自己的计划给摧毁掉了！
　　“你的计划有变？”吉尔伽美什“嘁”了一声，不再恋战，逃离了太宰屏幕监控的范围。
　　“没错，马上回到我身边。福地樱痴在把Saber带到你那边后……背叛了我。”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吉尔伽美什消失的背后，如是说到。

　　锵！
　　一瞬也没有耽搁，卫宫士郎在话语落地的同一时刻再度发起了攻击。
　　他大怒道：“你果然，在骗我！”
　　卫宫切嗣连接了一下魔力，确认自己身边的人确实就是福地樱痴，因此陀思妥耶夫斯基所在之处不可能有福地樱痴的攻击，事情确实有矛盾，太宰的视频是伪造的。他眼疾手快，用起源弹射中了卫宫士郎的黑灰色的刀，随着“当”的一声，卫宫士郎手中的武器就失去魔术化为一块废铁。
　　“士郎，不要凭一份真假难辨的录影带就判定福地先生是敌人。”
　　“你被‘魔人’操心了！”
　　“Master，你也先住手！”
　　“让开，父亲！中了奸计的是你们！”
　　三个人缠斗在一起。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谁也听不进谁的话。
　　太宰反手将平板放回衣袖，双手抱在胸前，把站姿的重心从移到了另一只脚。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真是的，又打起来了，我的发言还没结束呢。喂，你们！就没人好奇为什么知名景点发生了这么惨烈的打斗却没有警察和消防员过来观战吗？啊？你说是我干的？答对加十分，好歹我也是控制了整个横滨的黑手党首领啊，不过就这样把我晾在一边真的好吗？你说是吧，中也？”
　　Berserker发出闷闷的叫声，他的理智似乎在和身体里的某种束缚作斗争。
　　太宰哈哈大笑地看着Berserker，细长的睫毛上下扫动：“啊，忘记你现在没法说话了。中也这幅样子也很可爱哦~”
　　打斗还在延续，太宰站在红砖仓库屋檐边缘，什么东西都没有抓握，就这样仰面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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