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太中]Fate/stray dogs

　　新猎犬会议室。
　　卫宫切嗣走了进来。
　　不出意外，他在会议主持人的位置看见了坐在那儿发呆的福地樱痴。因为军警中有“快速恢复建筑物原本样貌”的异能者的存在，所以重建只花费了区区五个小时。随着大楼内的摆钟的九下敲击，条野采菊他们四条猎犬正在庆祝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合作大成功，把整栋军警大楼都拉满了彩带，昂贵的香槟喷了一路，欢呼的声音透过卫宫切嗣打开的这条门缝爆炸似地传来，把这个拉着窗帘又没开灯的冷清屋子都感染了。
　　“切嗣先生！来喝一杯啊！”大仓烨子半醉的、无忧无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门被拧开，会议室内的福地樱痴偏头躲闪从走廊上打来光束。卫宫切嗣关上门后，他又把头偏了回来。像个见光会死的机器人。
　　“你说过我的声音很熟悉。那是福泽谕吉的声音吧？”卫宫切嗣踏着锃亮的皮鞋走进了黑暗，突兀地开启了话题。
　　福地樱痴的目光动了一下。
　　“你听信陀思妥耶夫斯基，所以利用‘书’把福泽谕吉的武装侦探社陷害为恐怖分子‘天人五衰’，引诱你的部下猎犬逮捕他们，却被花言巧语调离了作战地点。假戏唱真，终于害得武装侦探社全军覆灭，没错吧？”
　　“福泽……”沉默数秒，福地樱痴沙哑地开口道，“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雨御前告诉过你，该死的是你，是吗？”
　　福地樱痴没有接话。
　　卫宫切嗣拿出一根香烟，自顾自地点上，这灰福地樱痴倒是发言了。
　　“给我也一根，Lancer。”
　　卫宫切嗣依言再次把手伸进夹克内侧的袋，但他掏出来给福地樱痴的不是香烟和打火机，而是一块小石片。
　　“......？”
　　福地樱痴拿过这块石片，上面血迹斑斑，但他再仔细看就发现这是旧猎犬会议室的墙上掉下来的。
　　福地樱痴不会认错。为了嘉奖猎犬们的功绩，某位高官曾花重金请来画家在猎犬会议室的墙上绘制了一幅世界地图。那位画家携带的材料是名牌，一小块油膏就贵得吓人，几乎没有人会使用，因此也十分容易辨认。此外，还有这块石片的质地。军警大楼的墙壁由异能加固，石块受到异能的浸染，比普通石块更加紧实和坚固。
　　福地樱痴再仔细看看，发现有几滴圆形的血液遮住了地图上的部分文字。还有些流淌状血液的走势，干涸得并不自然。
　　福地樱痴想起来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碰头的时候，吉尔伽美什曾说过，乱步死前撞进福泽的怀里，力度之大甚至把福泽推到了墙角——而那个墙角应该就是猎犬画世界地图的地方。
　　“乱步给老夫留下的死亡讯息……吗？”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就太可悲了。陷害珍爱的武装侦探社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临死之前还一无所知的福泽和乱步，却依然把死后昭雪的希望留给了自己。
　　“或许吧，可能性是一半一半。”卫宫切嗣徐徐吐出一个烟圈，“那个叫乱步的小孩……的青年，面对即将到来的社长的死亡，剩下多少理智还是个未知数。那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太滥情的人，是完全没有心情做死亡讯息的。更何况，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异能‘罪与罚’一击必杀，江户川乱步死后还有没有行动力，不好说。但如果说这是巧合……又过于巧了。对了，上面染血的文字是什么意思，你有头绪吗？”
　　数字、线条与字母的组合，很简单的讯息。
　　——Port Mafia have the whole BOOK.
　　港口黑手党有全部的“书”。

　　福地樱痴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面空白、一面被写的满满当当的书页，如看着不祥之物一样地看着它。
　　卫宫切嗣问：“问题是，这个死亡讯息是如何瞒过在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留下的？”
　　“很简单，不是乱步倒地后才留下的。老夫知道武装侦探社有一个可以复制东西的异能社员，只要他触摸过墙壁就能复制出质地，见过地图的颜料后也能把它复刻出来。把这些东西写在他的笔记本上，国木田就能制造出一片一模一样的小石片。”
　　“原来如此，江户川乱步在进入会议室前就在这块石头上做好了死亡讯息，然后在倒下的瞬间，把它混进墙角的废墟中。确实，能确定死亡讯息确实是存在的。不过master，你注意到了吗？”
　　福地樱痴颔首低垂，露出了可怖的神情。
　　“没错。雨御前告诉过老夫，世界将会毁灭。现在老夫知道了，要毁灭世界的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

　　这对master和servant很相像。
　　福地樱痴和卫宫切嗣都是站在自诩为正义的角度杀人，他们自顾自地挑起“为了世界和平”的担子，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是遵守秩序的善人；但就是由于太想要“秩序”了，才成了世人眼中残酷无情、不可理喻的恶人。
　　“Lancer，所谓‘正义’真的是正义的吗？”
　　“我不知道，master。”
　　“为了2.1亿人，老夫会杀死500人，哪怕那500人并没有错；为了300人，你会杀死200人，哪怕那200人并没有错。但是为什么老夫在杀死500人之后依然救不下那2.1亿人？为什么你在救下300人之后，那艘载着其中100人的轮船，依然会颠覆？”
　　“或许是因为，我们并不是神。”
　　“哈哈哈......老夫忽然有些理解令郎了。”
　　卫宫切嗣听闻此言，语速不由快了一些：“犬子卫宫士郎？他也在横滨的圣杯战争中吗？”
　　“是，但他不是英灵，是Saber阿尔托莉雅的master。”
　　“这样啊。”听到阿尔托莉雅的名字，卫宫切嗣似乎一下子就放下心来，“不过，即使士郎是那300个人中的一员，即使他最后能侥幸上了那艘100人的船，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掀翻。”
　　见卫宫切嗣下定决心，福地樱痴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他站在会议室的门口，面对着朴素的门板，用平常时候谈论天气般的音量说：
　　“你们被解雇了。”

　　下一秒，会议室的大门被从外缓缓拉开。
　　门外赫然站着条野采菊、末广铁肠和立原道造、大仓烨子。
　　条野采菊的扑克脸上看不出喜怒，末广铁肠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立原道造面对前领导蠢蠢欲动地想要拔刀，而大仓烨子早就泣不成声：
　　“混蛋队长，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解决陀思妥耶夫斯基……”
　　走廊上的白光向瀑布似地流淌进漆黑的会议室，照亮了福地樱痴的半边身体。
　　福地樱痴有些不舍。
　　“你们听到多少？”
　　“‘你说过我的声音很熟悉。那是福泽谕吉的声音吧？’”末广铁肠说。
　　福地樱痴扶额。全部都被听到了啊。
　　“解散吧，猎犬君。”卫宫切嗣也从黑暗的室内走了出来，“接下去，我和福地樱痴的所为并非正义了。”
　　“可是！”立原道造不甘道。
　　福地樱痴似乎不想多言。他继续上前一步，两侧的人为他让了一条道路，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立原，你可是猎犬中的猎犬。你的无谋、热血、蛮勇，所有的这些都是身为猎犬所必备的东西，所有的猎犬都应该以你为榜样。老夫把猎犬队长的位置交给你了。你要带着条野、铁肠和烨子，做真真正正的军警。”
　　立原道造在福地樱痴面前站得笔直，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您呢，福地先生？”条野采菊问。
　　“活着的传说，要去创造另外的传说了。”
　　福地樱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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