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拒绝橘子小狗

　　宁宁起初只是想咬一口。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脸莫名其妙地停在半空中，仔细一看原来是被日向翔阳的手托住了。
　　欸他手还挺好看的，就是有点粗糙的感觉。
　　总之想做就做了。
　　和她以往心血来潮地做任何事的理由一样，随心所欲。

　　但她刚睡醒没控制好力气，没能在日向翔阳的指尖留下清晰的齿痕。
　　反而是——

　　宁宁一边打哈欠坐直，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
　　指尖上暧昧的一点点反光处。
　　轻弱的濡湿痕迹。

　　日向翔阳依旧是呆呆地看着她，视线自从挪过来之后就没再收回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哪怕掌心处不久前还拖着的温热柔软脸颊已经离开，但他伸出来的手也和视线一样长久地停留在原位。
　　迟迟地收不回去。

　　“喂。”宁宁一边没什么所谓地随手扒拉开被大腿压住的外套，一边歪头看他，语气悠悠，“你卡住了吗？”

　　日向翔阳声音也卡住了：“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宁宁等不及了，想回家吃饭，看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坐直身体起身：“诶呀别你你你你了，走了。”

　　她屁股刚离地，就再度啪嗒一声落下。
　　稳稳当当地再度坐在日向翔阳那件铺在地上不知被坐了多久的可怜巴巴外套上。
　　被拉住手腕的宁宁一滑：“……”

　　她愤愤：“干什么啊突然拉我！你坐这里不愿意走的话我要走了啦。”

　　刚刚还满脸通红地“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话的橘子头看着她，脸颊红红的：“你……你刚才……”
　　“……”宁宁一顿，移开视线，想起刚刚做的事，心虚几秒。

　　咳，好像是有点随意调戏完纯情男高就拍拍屁股走了的感觉，一句解释也没有。
　　……不过要什么解释啊？既没有咬他又没有打他……！

　　宁宁再度变得理直气壮，方才还飘忽的眼神都坚定了几分，又看回来：“怎么！”
　　她又没错……！

　　视线只是移开了几秒，移回来时却发现刚才还面红耳赤的橘子头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化。
　　橘发少年眸光定定地看着她，曲着腿坐在她旁边，解开了一半的护膝不可避免地贴住她的腿。
　　然后憋出下一句话。

　　日向翔阳：“你、你、你、你刚才……舔我手指。”
　　语气隐约地有些控诉。
　　宁宁：“…………………………”

　　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但是宁宁才不会有错！

　　宁宁脸皮很厚，语气随意地挑拣着猛戳橘子头害羞点的话说：“舔就舔咯，又没咬你。”
　　日向翔阳：“……”

　　日向翔阳一顿，并没像她想象中那般红成柿子一样到处翻滚着揭过这个话题，而是抿了抿唇，继续说：“你……你上次也舔了我手指。”
　　他棕色的瞳眨巴眨巴，喉结恰到好处地一动。
　　像是吞咽的动作。

　　宁宁：“……？”
　　还有此事？？

　　她享受服务习惯了，早就忘了之前就着日向翔阳的手吃橘子的事情，完全没往心里去，茫然地看着他。
　　宁宁满脸问号：“？”

　　她感觉自己的态度很诚恳。
　　一看就能知道她是真心忘记了，不是在故意恶劣地逗他。

　　但日向翔阳看起来……
　　这次换成了宁宁眨巴眨巴眼睛。

　　看起来……好像……有点……

　　宁宁描述不出来。
　　总之无论是眼神还是状态都有点怪怪的。

　　球馆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宁宁甚至被盯得有点心虚，下意识想跑，甚至没注意到握住自己手腕的力无意识地收紧了几秒又慌张地松下去，但并没有松开手。

　　气氛静悄悄的，像是正在加热的水即将冒出第一个泡泡时的感觉。
　　咕——

　　宁宁手机响了。

　　——噜。

　　泡泡被手机铃声惊破了。

　　宁宁伸手去掏手机，连名字都没看就飞快地接起来：“喂？”
　　……她才不是突然有那么一秒钟觉得日向翔阳有点可怕！只是不愿意让打电话的人等！

　　“宁宁？”是妈妈的声音，“都已经快要六点啦，怎么还没出来？我在门口等好一会儿了。”
　　宁宁看一眼时间，稀里糊涂地回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哦哦哦对对对要回家了。

　　“走了走了走了，我妈妈等好久了。”
　　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几乎在她出声的瞬间便彻底泄了力松开。

　　“嗯嗯嗯。”
　　橘发少年认真地点头。

　　宁宁随手把皱巴巴的外套捡起来，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她头一回思考了一个从没想过的问题。
　　——这样每天都非常习惯地直接把日向翔阳的外套扯过来垫，而且每天都是他带回去洗，会不会有点太霸道了……？

　　宁宁纠结：“那个……”
　　“嗯？”

　　回过神时手中的外套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入已经脱掉护膝的橘发少年手中，他极其熟练地把外套团一团便塞进书包里，更加熟练地拿起宁宁所有的东西起身。
　　“怎么了宁宁？”他站在门边歪歪头，满脸都是纯良的疑惑。
　　顺带着还把门口有点歪的挂历扶正了。

　　无事可做的宁宁：“………………”
　　她纠结几秒钟就懒得再管。

　　哪里霸道？哪里霸道！
　　他看起来挺乐意的。

　　“没事。”宁宁速度飞快地往外走，几秒钟便整理好表情，依旧一脸闲闲的模样，“走了走了。”
　　出门的瞬间，她的余光瞥见日向翔阳的耳根。
　　还泛着点没褪去的红。

　　“……”
　　宁宁用指尖掐掐掌心。

　　……她才没觉得日向翔阳有点可怕。

　　是那种……自然而然地对想要的东西坚定且势在必得的可怕。

　　才没觉得。

　　*

　　宁宁老老实实了几天。
　　没打游戏没更新社交帐号没随心所欲地骚扰（……）日向翔阳。

　　因为真、的、要、考试了。

　　她在乌野的一世英名（其实没有）不能被这区区期末考抹黑！

　　宁宁雄赳赳气昂昂地把游戏设备锁进柜子里，每天放学后不再是和一口一个达令的浮夸男上演你追我赶，而是和英语习题陷入胶着战役。

　　考完的那天，宁宁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题目都是她复习过的内容。

　　她精心设计的美丽智慧归乡公主形象今天也维持得很完好！

　　闲下来了心情好了，宁宁开始没事找事。

　　她蹦蹦跳跳地去便利店进行久违的打工，一口一个“漂亮阿姨”地哄着便利店老板，成功在下班时拿到了平时双倍分量的食物。

　　妈妈今天晚上也有应酬，独自吃晚饭的宁宁开心地准备离开，却被老板叫住。

　　“啊，里面那瓶新口味的运动饮料，之前想给他来着，一直忘了。”老板眼皮也不抬地在手机上打麻将，“你记得给他。”

　　宁宁：“？”
　　宁宁：“谁啊？”

　　老板：“那个橘子头咯。”

　　宁宁：“哦哦。”
　　她疑惑了几秒为什么老板一脸和橘子头挺熟的表情，很快便抛掷脑后，低下头发了条消息。

　　【放学回家后来一下我家里，有好东西给你噢！（p.s.是喝的好东西嘿嘿）】

　　当然是要橘子头自己来拿啦！哪里有她送上门的道理！

　　*
　　因为考试的缘故，放学早，宁宁打工也早，没等一天到晚像是大喊着“风里雨里排球馆等你”口号在排球馆驻扎的橘子头，独自回家。
　　她回家时天还没黑，肚子也不饿，随手把吃的往桌上一丢，便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玩手机第一步——打开相机，自拍一张。

　　她美滋滋地看了几秒漂亮的照片，放大欣赏，觉得今天状态极好，连发丝都透露着完美的弧度，便飞速地打开社交帐号发了出去。

　　【打完工啦~今天做出了很完美的关东煮噢！被老板夸啦！准备带饮料回去给男朋友咯（o^v^o）】

　　宁宁发完便切屏去刷别的内容了，将最近各类游戏的新活动咨询都过了一遍后，才满怀期待地切屏回来，畅想着喜欢自己的粉丝们会如何夸自己。

　　结果发现评论数量比之前少了许多。

　　宁宁：“？”
　　什么？？几天没更新她就糊了吗？？？

　　她大为震惊地点开评论区——

　　【？？】
　　【天啊桃濑居然还会去打工？？】
　　【哇你终于发动态了……消失了好久啊……】
　　【果然他们传的关于桃濑穿书了的传言是假的！！】
　　【还是好漂亮噢】
　　【男朋友？？？？啊啊啊啊啊是谁？？居然能忍受公主的脾气？？】

　　宁宁：“？”
　　一些有点熟悉的名字出现。

　　她怀着侥幸心理退出评论区，看了一眼账号主页。
　　赫然显示着她之前还没从东京搬走时使用的账号名字。

　　评论的都是之前圈子里的同学。

　　宁宁：“……”
　　宁宁：“…………”
　　宁宁：“………………”

　　她咬牙切齿地删了动态。
　　……然后又没忍住地点开刚刚夸她好看的那个同学的账号看了一眼。

　　嗯嗯有品。

　　宁宁悻悻地准备切号并且再也不打开这个账号，一边默念着“没看就是没有”麻痹自己一边打算操作时，私信栏浮现出一个小红点。

　　“……”没准是有人私信夸她！再看一眼。
　　她点开。

　　【终于复活了啊你】

　　宁宁：“？”她没死啊！！！

　　【你是？】

　　【噢，我就知道你没备注，我是水谷。】

　　宁宁：“……”
　　怎么感觉显得她有点渣渣的。

　　是她之前的前座水谷爱佳。

　　水谷爱佳在班上不怎么和小团体一起玩，不怎么合群，经常是一个人戴着耳机画画。
　　宁宁当初还乐于和那群追捧她的人一起出去玩，自认为和水谷爱佳关系一般般，同学几年也只不过是偶尔说说话的关系。

　　她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找她。

　　【水谷：看你文案感觉你过的还挺开心的，挺好，很现充】

　　宁宁愣了一秒。
　　她突然想起来，当时家里刚刚出现变故时，自己被同学们背后议论，而有个声音站出来帮她说话，语气冷静。

　　那个声音她平时经常听见，从身前传来，有时是语气平平地让她别睡了下一节课的老师会罚站，有时是递东西给她说是发卷子往下传。
　　就是水谷爱佳。

　　“……”宁宁表情有点复杂。
　　感觉自己更……渣……了。

　　她在沙发上翻个身，眨巴眨巴眼睛，回复：【嗯嗯嗯嗯O3O当然备注了啦~只是刚刚逗你嘛~】

　　过了几秒。
　　【呵】

　　宁宁：“。”

　　【少逗人，天真的人会当真的】

　　宁宁：“……”

　　宁宁突然想起之前的事。
　　她虽然作里作气的，但是嘴甜会哄人，漂亮话张口就来，但说过就忘，经常有还不知道她本性的人脸红着觉得自己被喜欢上了。
　　但水谷不同。
　　水谷成为她前桌的第一个月，就叼着棒棒糖面无表情地表示：“你迟早有天要翻车的。”

　　宁宁：“……”

　　突然想到这里，宁宁啪嗒啪嗒打字，也顾不上前言不搭后语，急于证明自己：【我还没翻过车！】
　　她顺便偷偷点开了水谷的账号。
　　有品，看一眼。

　　页面加载出来之前，宁宁还在漫无边际地想着水谷的账号主页会是怎样的。

　　点开一看。
　　涩涩漫画。
　　涩涩文字。
　　应有尽有。
　　还是连载的那种。
　　粉丝很多。

　　……居然是同人大手哒！！

　　宁宁：“……………………”
　　宁宁：“？？？？？”

　　原来你之前戴着耳机就在画这个？？？？？

　　毫无准备地看到冲击性极强的一些画面，宁宁脸色瞬间爆红：“………………”

　　她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近了几分，翻个身趴在沙发上，缩起来，呈现出一个安全感爆棚的姿势。

　　天、天啊……画风好赞……文字风格也……
　　好刁钻的人物心理分析……天啊这个角色她看过的！这段分析写得好赞……水谷看人好准……

　　宁宁眼花缭乱，只觉得自己像掉进了米缸里的小鼠鼠，饭多到吃不过来。

　　页面提示水谷已经回复了她的消息，但宁宁顾不上看，满脸通红地划动着水谷的主页。

　　甚至瞥到一张身材和风格都很像日向的角色。

　　标致中还显露着一点稚气感的少年面孔，平日里多半也是开朗阳光地笑着不显露棱角，虽然体型已经有了向力量感进化的趋势但外表总体还是柔和无害的好脾气犬系。

　　宁宁看着画面里开朗笑着把对方圈在无处可退的墙角里的少年角色，几乎屏住呼吸地翻到下一页。

　　“欸？其实我看到你刚说过非常非常喜欢我就准备跑去其他地方跟别人说这样的话时，是有一点点不开心啦……只是一点！”少年说，“但是你是喜欢我的吧？因为你说过了。”

　　宁宁脑袋埋在沙发角落，心怦怦跳。

　　“只要是你说过的话，我就会相信的，无条件那种。”

　　下一格，脖子以下内容不方便详述的他笑容依旧，略显侵略性的动作和开朗的模样完全不符，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宁宁下意识地深呼吸，莫名想起已经有点淡忘的那段记忆。
　　那天在球馆。
　　她突然觉得日向有些可怕。

　　——宁宁的心怦怦跳。

　　“所以互相喜欢的人这样做……也很正常吧？”他说，“我会好好努力的！”

　　“努力让你只能再更加更加喜欢我一点。”

　　砰砰砰——

　　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节奏和宁宁的心跳节奏几乎重合。

　　“宁宁？宁宁我来啦！！”熟悉的清朗声音在门外响起。

　　宁宁手一抖，手机啪地掉落在沙发上，不知怎的滑进缝隙里，一时半会儿掏不出来。

　　她被画面和台词冲击地头昏眼花，踉踉跄跄地跑去开门。

　　门打开，熟悉的橘发进入她的视野内。

　　“嘿嘿，今天没注意时间，忍不住多练了一会儿新的组合技，训练晚了一点……”日向翔阳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但是我一看到你的消息就飞快地骑车赶回来了噢！一路上几乎都没有停过踩踏板！！”

　　他热情地笑了笑，发尖染着点湿意，似乎是洗完脸后还没完全擦拭干净的水痕。

　　日向翔阳似乎是敲门前恰好脱掉了准备拿去换洗的外套，只穿着件衬衣，随着训练量而一并热烈生长的肌肉在衣料上迸出好看且引人遐想的线条。

　　见宁宁目光呆滞双颊通红地看着他不说话，日向翔阳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似乎又想到什么，有点担忧地凑近一步。

　　“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喝酒了宁宁？”他想起宁宁无恶不作（？）的历史，又想起宁宁语焉不详的短信，最后看看眼前面红耳赤还有点腿软的宁宁，猜测。

　　她思绪乱得像一团塞进兜里半小时后的耳机线，本能地往后退，嘴里颠三倒四地说话。
　　“你、你才偷偷喝酒！我……我没看……不是我主动看的！你……好像啊…………”

　　日向翔阳：“？”
　　他没弄懂，看着宁宁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决定先以“偷喝了酒”作为前提假设。

　　于是橘子头非常贴心地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防止宁宁撞到旁边桌子上的鱼缸。
　　“小心啊宁宁！”

　　运动后产生的蓬勃热气连带着下意识散发出的攻击性汹涌地裹住宁宁。
　　宁宁几乎被揽住，在橘发少年的身前，没有能够避开的地方。

　　对方全然不知，而她心怀鬼胎。

　　宁宁呆呆地咽了咽，恰好与日向翔阳对视。

　　她回来后便趴着玩手机，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夜灯。
　　门口和室内都昏昏暗暗的，日向翔阳的双眸不复在日光下呈现出的通透琥珀色，而是近似于一种有些晦暗的深棕色，看不清具体的情绪。

　　像是刚刚的剧情。

　　明明是这样的无害太阳系角色——

　　微妙的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居然也会像跳跃的烈焰般灼人。
　　对视的瞬间，宁宁突然一激灵地想到——

　　她……她曾经都和日向说过一些什么话来着？

　　还没来得及细想，她突然听到啪嗒一声。

　　夹在沙发缝里的手机终于掉落在地上。
　　日向：“咦？”
　　宁宁：“…………………”
　　她呆滞地看着放心不下她一个人站着的日向翔阳动作灵活地一手揽着她一手捡起她的手机。
　　日向翔阳检查一番，舒了口气：“还好没摔坏，怎么会从这种地方掉下来啊？”

　　屏幕之前被宁宁设置过，保持了常亮。

　　宁宁：“…………………”

　　“诶？”
　　日向翔阳余光不可避免地瞥见常亮屏幕画面的一角。
　　眼看着就要移动到整个涩涩画面。

　　宁宁：“………………”
　　哒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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