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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杨戬屹立在云头上，看到那个和自己妹妹纠纠缠缠的凡人男子，眼底划过一丝危险，手中墨扇化为三尖两刃枪，枪刃寒芒点点，往刘彦昌方向击去。
嫦娥忙拉住他胳膊，惊道：“你干嘛？”
杨戬语气沉沉道：“杀了那个书生。”
嫦娥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会是这样，她牢牢抱住他的胳膊，固执道：“我不准你胡来。”
他要对刘彦昌动手，就得先把她甩开，她就不信，他能狠得下这个心。
嫦娥做这一举动的想法很单纯，可对于杨戬就不一样了。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手臂下接触的那抹柔软，然后就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昨晚的旖旎。
他目光中的异样，嫦娥很快就发现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唰的一下红了，顿时又羞又窘，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步，但因为站的位置是云端，这一退，一下子没站稳，往后倒去。
杨戬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一用力，嫦娥惯性的向前一扑，扑到了他的怀里，还不小心亲上了他轮廓分明的下巴。
杨戬低头去看嫦娥，目光暗沉沉的，下一刻，他想也没想的吻住了她的双唇，深深的吻着，疯狂而又执拗的去汲取她的甜蜜……
嫦娥本就容易害羞，即使是在梦中，也做不出和他在云头接吻的事，她脑子宕机了一时，等反应过来，就立即大力挣扎起来。
杨戬感受到她的反抗，心中一冷，松了手，怔怔的看着她。
果然，是自己太贪婪了吗？
只要她态度稍微对他回转一点点，他就会渴望更多，如今已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想要她，太想太想，想到浑身骨头都发痛了。
哪怕她虚情假意，哪怕她别有目的，什么都好，只求她别再像过去那样待他。
杨戬眼底划过一抹深刻的痛楚，他闭了闭眼，咬牙道：“我可以放了孙悟空。”
三界的神仙都道他杨戬性子高傲，可是别说他们，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原来他可以卑微到这种程度。
凡界有一女儿国，女子为尊，在那里，大户人家的千金常常以养许多面首为乐。
他对那些甘为面首的男子从骨子里瞧不起。
可现在他才明白，如果换做嫦娥，他宁肯做她众多面首中的其中之一，将自己本性中的嫉妒、不甘彻底的压抑住，只求她能偶尔回眸看他一眼。
嫦娥以为自己听错了，楞道：“你说什么？”
杨戬唇角泛起一抹苦笑，道：“我答应你……放了孙悟空……条件是……你不能和他反下天去……”
他无法成全嫦娥离开九重天，和孙悟空在一起，那让他想想都受不了。
她可以和孙悟空暗中来往，只要别让他看见，或许，他就可以怀抱着一丝希望，当做无事发生……
或许吧。
嫦娥不知道话题怎么好端端的跑到孙悟空身上了，但杨戬说要放了孙悟空的话可太让她吃惊了。
她跟杨戬认识五千多年了，这个男人有多小心眼，有多容易吃醋，占有欲有多强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如今到了梦里，他亲手“抓奸”后，却要放了“奸夫”，这怎么可能呢？
在她的想法里，杨戬不把孙悟空大卸八块都算好的了。
嫦娥摸了摸自己额头，她也没发烧啊。
凡人常说，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莫非在神仙这里也一样？
杨戬在现实中越小心眼，在梦里就越大度？
那可太好了！
这下子，她的攻略难度大幅度降低了。
嫦娥忍不住露出笑容来，温柔道：“杨戬，你真好。”
杨戬看的很清楚，她的笑容和语言全都是真心实意，刹那间，他满嘴苦涩，喃喃道：“没什么。”
没什么，他本来就知道，她不喜欢他。
这两天的柔情蜜意也是他用司法天神的职权偷来的，已经不错了。
是他痴心妄想，如今被一棍子打醒，也是活该。
他放了孙悟空后，她应该就会回到月宫了吧。
那就让他珍惜这最后一刻的相处。
杨戬眼也不眨的看着嫦娥，生怕被拒绝一样，小心翼翼道：“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他目光里的希冀太过强烈，嫦娥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点了头。
在九重天上，除了那皎洁如水的明月，还有浩瀚无垠的星空，星辰点点，茫茫渺渺，每到夜晚，就会闪闪发光，似乎是静态的，又似乎在流动。
杨戬在下界望月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羡慕过星空，它们可以那么近，那么久的陪伴在明月旁，不像自己，只能躲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远远的看着。
直到后来，他上天任司法天神，住在九重天的时候，他忽然就不那么羡慕星空了。
星辰点点，但却永远只能停留在自己的位置上，离明月那般近，却永远无法靠近她，拥她入怀。
每个漫漫长夜，都是星辰最绝望的时刻。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些星辰。
他希望，让明月的目光，能在星辰身上停留片刻。
所以，他来带她看萤火虫。
萤火虫是下界的星星……
杨戬的这些心思，嫦娥都不知道。
她看着微风吹过，芦苇荡里点点淡黄色的荧光升起，闪耀着梦幻的色彩，像夜空中的星星，又比星星更加的柔和，它们来回飞舞着，给这个夜晚添了一份神秘和浪漫。
而站在她身旁的这个俊美的男人，直白而又炙热的凝视着她，他眼中的光彩，比这星空，比这荧光更加的动人。这样煽情的一幕，她几乎招架不住，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一样，怦怦乱跳起来。
她该怎么办呢？
嫦娥想到刚才在云端那个未完结的吻，双手环上了杨戬的肩膀，稍微用了点力气，示意他低下头来。
杨戬愣愣的随着她的动作低头。
他现在已经不敢奢求那么多了。
嫦娥笑了笑，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道：“带我回家。”
家？
他和嫦娥，有一个家？
他怎么敢想？
嫦娥无奈道：“就在蜀州灌江口。”
他不知道她什么用意，反正他遵从她的话就是了。
嫦娥有些郁闷，梦里的杨戬撩人是撩人，可也太墨迹了。
要在现实中，她主动去亲杨戬，他一定会反守为攻，把她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她。
她就是嫌杨戬太过分，所以去圣母宫躲几天，然后就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她以为她想要的，是杨戬能稍微收敛一点，然而现在梦里的杨戬，收敛是收敛了，但她却全身不自在起来。
从刚才到现在，在床上，他反反复复的问她：
“仙子，我能亲你吗？……”
“仙子，再来一次，好不好？……”
“仙子，我有些忍不住，想重一点……”
…………
生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惹她厌弃一样。
嫦娥本来想要发火，可对上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又心中不忍，只好闷闷的一句一句耐心的回答他。
她爱的男人，不该这样小心的活着。
“你想亲，随时都可以亲……”
“好，再来几次都行……”
“嗯，你不用强忍……”
…………
这一个晚上，她真的是舍命陪君子了。
翌日，嫦娥想起昨日未竟之事，和杨戬坐在院中亭下，问道：“三圣母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杨戬不假思索道：“我已经派手下，去华山驱赶那个书生离开了。”
他处理事务的效率，非常之高，堪称雷厉风行。
和在嫦娥面前的犹豫迟疑，完全是两种做派。
嫦娥抿了抿唇，神色中似有不满。
杨戬敏锐的捕捉到了，赶忙解释道：“我不会伤他性命的。”
她不是那个意思。
嫦娥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天庭思凡之事，屡禁不止，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杨戬不解其意。
嫦娥坦言道：“我觉得，天规天条不太对。”
杨戬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实话实话，他认真道：“仙子应该明白，世间没有绝对正确的律法。”
这下轮到嫦娥愣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杨戬内心深处居然是这样想的。
那他们曾经，费劲心机去修改天条，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当时，对修改天条最为积极的，正是眼前的这个，现在口口声声说“没有绝对正确律法”的男人。
嫦娥忽然发现，自己对枕边人了解的还不够透彻。
她眯了眯眼睛，缓缓道：“我不明白。”
需要他好好解释解释。
杨戬当然不知道嫦娥心里绕了好几个念头，他直言道：“天规天条，不过是维护天道正常运转，维护三界稳定秩序的工具罢了。”
“哦？”嫦娥语带危险道：“可这个工具，数十万年以来，却保证了三界众生人人平等。”
杨戬不知是埋伏，依旧遵从自己的本心，老老实实道：“那不见得，是平等还是剥削尚不好说。”
他晒笑一声，道：“九大金乌在的时候，为了练就魔功，施计夺了一万多妖族的内丹，那些妖族有苦说不出，依着律法，妖族低微低下，见者可诛，即便上告天庭，也无神仙为他们做主。”
嫦娥从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
杨戬笑道：“仙子不知，玉帝王母，也曾暗中违反过好几次天规天条，仙子以为，九公主是怎么出生的？玉帝即位后，王母下凡历劫，玉帝因思念王母，便偷偷下凡，和她结成了一世夫妻，后来王母重新位列仙班，但九公主却没法子随她上天。”
“于是，玉帝便使出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将九公主放到东华帝君，也就是仙子的太公，王母的兄长那里寄养，等过了一段时间，玉帝从东华帝君那里接回了九公主，以养女的名义授封了她。”
杨戬从前，从没透漏过九公主的身世有异。
她来了梦境一遭，居然有了别的收获。
她倒想看看，杨戬有多少事瞒着她？
她轻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所以按着司法天神的意思，天规天条其实是给我们这些本本分分的神仙量身定制的喽？”
她语气虽淡，却并未有责怪之意。
杨戬柔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天规摆在那里，当个摆设就行了，管它对不对，它总归是死的，人是活的就行了。”
嫦娥忽然觉得，她所设想的，在梦境中改了天规天条，然后和杨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看着挺简单，其实是很难办的。
杨戬根本就没把天规天条当一回事。
她得花多少力气，才能让他产生改天条的想法？
难道说，诱惑他一下？
看来，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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