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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即珍贵
织田作之助离开后,达达利亚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对话情景。
“异世界?”红发青年愣住了,他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
“这个意思是,你来自一个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吗?”得到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织田作之助摸了摸颈侧。
病床上的年轻人,浑身上下缠满了洁白的绷带,使得他原本就白皙的面容显得更加苍白。
听到织田的话,他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听起来的确很不可置信,但这是目前最符合我现状的可能性了。”达达利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他的笑容中掺杂着苦涩。
——原本以为织田先生会对他的解释感到更加惊讶,没想到竟然迅速就接受了他听起来颇为奇幻的解释。
看来真的把他从头到尾都调查了一遍啊。
不过达达利亚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织田作之助和他建立了单方面的帮扶关系,这位青年看起来是一个极其富有热心的人,他迅速且熟练地替达达利亚打点好了一切事务。
织田作之助认为,达达利亚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确定何时会离开,因此在达达利亚在这个世界养伤的期间,他会为达达利亚提供住所和户籍。
如果这是一款攻略游戏,那么在名为达达利亚的角色菜单上,对织田作之助的好感度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上升。
当然,达达利亚并不知道,织田作之助本身就是一个热衷于救助和照顾他人的男人,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行为。
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达达利亚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织田作之助今天因事无法前来探望,医院内又没有可供消遣的娱乐用品。由于他的身体状况,达达利亚只能躺在床上,无法移动,这种无聊几乎像养分一样在他的头顶上催生出了色彩斑斓的蘑菇。
如果有可能的话,达达利亚自然是希望能尽快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毕竟家中还有弟弟妹妹在期待他的归来。
然而,有一件事对达达利亚来说非常重要。当达达利亚询问自己该如何回报织田作之助的救命之恩时,织田作之助稍作思考,然后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不需要任何帮助。”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无私和坚定,让达达利亚深感震撼。
话虽如此——
达达利亚也不可能真的就一身轻松地接受他人的好意。
该为织田先生做什么好呢,这位年轻的执行官久违地遇到了令自己苦恼的事。
“这种事情的话,我可以帮助您。”
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未知的机械声。
达达利亚皱起了眉头,本能地想要采取攻击的姿态,但他的身体却软绵无力,无法执行任何动作。
他警觉地环顾四周:“谁?”
然而,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窗外,海天相接之处,远处可见几艘归航的船只,黑漆漆的小点在海岸线上摇曳。病房内,一切依旧如织田作之助离开时的样子,整洁而有序,他带来的水果依旧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他屏住呼吸,并没有放松警惕。
脑海中倏然凭空蹦出一声叹息:“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达达利亚先生。”
达达利亚轻笑一声,挑起眉梢:“你是怎么藏在我脑子里的?”
脑海中的东西停顿片刻,它重新开口,这次的说话风格变得更加公式化,显得更加沉稳和专业。
“您好,达达利亚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系统。目前我寄宿在您的身体上,而我存在的目的,是帮助宿主完成相应愿望。”
“哦?”
达达利亚似笑非笑地开口。
“立刻把我送回我原本的世界,你能做到吗?”
自称是系统的未知生物立刻给出了回答,它的语调平缓而没有任何起伏:“我可以做到。”
达达利亚没有露出什么喜悦的反应,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它的下文。
系统继续说下去:“我拥有足够的权限能够将您送回您的世界,但是,现在不行。”
青年嗤笑了一声。
达达利亚毫不惊讶,他的语调虽然缓慢,却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我不了解什么系统,也不关心你的目的,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与刚刚调笑的青年判若两人。
青年深蓝的眸子毫不掩饰地展露冰冷的神色,“——滚出我的脑子,别怪我没警告你,哪怕把我脑子捅穿,我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系统冷汗涔涔,他沉默下来,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现任宿主如此残忍成性,连自己都能下狠手。
不过,系统在仔细审视了这位新宿主的资料后,确实意识到达达利亚的狠辣与决绝。它斟酌了片刻,决定缓和自己的语气。
“达达利亚先生,我并无意纠缠您,只是,宿主与系统的绑定是外力强制的。而且,实际上,我原定的宿主并不是您。”
它顿了顿,“只是因为在匹配的过程中,由于您恰好身处在原宿主身旁,身上紊乱的时空流将我吸走,我这才不得不寄宿在您的身上。”
达达利亚从这冰冷无波的电子音中,诡异地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原宿主,是织田先生吧。”
系统迅速回应:“是的。”
它解释道:“我存在的意义本应是帮助织田作之助先生克服一个难关,作为交换,我会要求他帮助我完成一些任务。一旦任务完成,我才会与宿主解除绑定。
“但由于现在我绑定在了您的身上,所以愿望将会转变成您的愿望。”
达达利亚眯起眼睛,语气中透露一丝质疑:“你说你会帮助织田克服难关,那现在你不在,他难道没有办法凭借自己克服难关吗?”
系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闭上了嘴。它开始感到惴惴不安,担心达达利亚真的采取极端措施,伤害自己。
当宿主与系统绑定时,系统的生命也会与宿主紧密相连。
达达利亚并不期待系统的回复,而是自言自语地说:“让我猜猜,那一定是一个死局吧。”
如果系统能够像人类一样表达情感,此刻它一定会全身冷汗直冒。
谁能想到它久违地接了一个任务,却在最初绑定宿主这件事上犯了巨大的错误,新宿主竟然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
系统感到有些紧张,但它之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这让它重新找回了自信。
主要是也没有必要说假话啊!
为什么明明它是来帮助织田作之助的!还要这么心虚啊!
系统解释道:“织田作之助先生,会在两个月后离世。”
达达利亚一时分心,不小心撞掉了桌边的水杯。若此刻有外人在旁,那么在他们的视角看来,达达利亚似乎只是无意识地发呆。他未曾察觉,那水杯便摇摇晃晃地跌落至地面,杯壁裂出明显的裂痕,水花四溅,洒落了一地。
他并未在意那破裂的水杯,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这是他很少显露出的模样。
联系系统之前的话语,达达利亚的语气冷冽地问道:“只有你才能救他?”
系统信誓旦旦地回答:“只有我。”
它补充道:“达达利亚先生,平行世界的理论是现实存在的。而在万千平行世界中,除了这个世界,也只剩下一个织田作之助还活着的世界了,但那个世界,也有人付出了代价。”
青年保持着沉默。
达达利亚,尽管他的外表看似年轻,但大部分人并不会因为他尚且稚嫩的外表而轻视他。
年少有为,战功赫赫,仅仅19岁就爬上了整个国家的权势顶端——身为至冬国最年轻的执行官,这些溢美之词时常出现在报道他的报纸中。
报纸上还提到,达达利亚一直为女皇和人民竭尽全力,忠诚可靠。
然而,许多人并不知道,由于他所在组织的特殊性质,他的工作实际上还包括了不少游走在道德与法律边缘的事务。
他自认为并非什么好人,但他有一套自己坚守的原则。
在璃月,有人教会他一个成语——农夫与蛇。他绝对不想成为那条蛇,这是他的信条之一。
尽管达达利亚并不相信这个所谓的系统,但他意识到,既然这个系统与织田作之助的命运息息相关,他就不能在不确定其真实性的情况下随意作出决定。
如果系统所言非虚,那么两个月后,织田先生将会死去。
达达利亚闭上眼睛,开始深思熟虑。
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
达达利亚睁开眼:“是因为我,你才没能绑定织田先生,对吧?”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事情不是很简单了吗?”橙发青年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少年人的肆意飞扬,“完成我的愿望吧,虽然我不喜欢被人束缚,但作为代价,我会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直到完成你的任务。”
系统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它的语气也渐渐充满了兴奋。
“您的意思是?”
达达利亚说:“救下织田作之助,破解两个月后的死局。”
系统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它在达达利亚的脑海中兴奋地敲打了三个感叹号。
“好的,达达利亚先生,您的愿望已绑定。”
机械而公式化的声音在达达利亚的脑海里响起。
“期待与您合作愉快。”
达达利亚的目光穿过窗户,天色已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港口的船只缓缓地停靠在岸边,一只乌鸦从病房的窗口掠过,在夕阳的余晖下划过一道黑色的轨迹。
夜晚的横滨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乌鸦飞到了城市的某个角落,它稳稳停靠在了路灯上,这是一个被氤氲雾气爬满的潮湿小巷,逼仄的墙壁间,隐隐有一抹身影行走在雾气之中。
小巷尽头只有一家酒吧正在营业,来人推开门,铜铃发出了叮铃铃的声音。
坐在吧台前的黑发少年闻声抬起了头。
“呀,织田作,你来了啊。”
身着栗色外套的男人坐在了少年身边。
他随手点了一杯清淡的酒,老板动作很快,装满晶莹液体的玻璃杯没过多久就被推到了男人身前。
有些昏黄的灯光之下,光滑的杯壁上残留了些许透明的液体,泛出明亮的光泽。
男人浅浅啜饮一口,目光放在了身旁的黑发少年身上。
少年百无聊赖地趴在吧台上,右手一下一下地按压着不断浮起的冰块。原本应暴露在空气中的右眼上缠绕着厚厚的绑带,几乎遮住了整个右半张脸,他此刻没有穿时常披在肩上的那身黑色大衣,西装勾勒出紧致的腰身,显得修长又清瘦。
少年柔软的黑发落在耳侧,他发出声音,语气意味不明。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织田作之助放下手里的酒,因为太过清淡,他没尝出什么味道。
他垂下眼睛,低低应了一声。
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明确言说,但他们坐在这里,依靠的更多是对彼此的深刻理解和直觉,才得以相聚一堂。偶尔三人会齐聚一堂,偶尔也许只有达达利亚独自一人。如果能碰面,他们便会放下身份,举杯闲聊,他们只是恰好相聚在这里,并不期待太多无谓的事情。
至于以后的夜晚…他们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永远不会去思考飘渺的未来。
织田作又喝了一口酒,太宰治也不再逗弄可怜的冰块,他侧过身子,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撑着额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红发男人。
“织田作,最近你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吧。”
织田作神色不改,他也没有隐瞒的心思,更何况就凭太宰的情报范围,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对方。随着回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张和太宰一样稚嫩的脸庞。
“几天前,我在家门口捡到了一个少年,他伤得很重,我把他送到了医院。”
太宰挑起眉,似笑非笑,看不出来什么态度:“你真没有危机意识啊,织田作。”
他声调高昂,摇头晃脑地开始了自己的演讲,“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家门口的陌生人,不一定是需要救助的受害者,万一是敌对势力的杀手呢?织田作你因为善良毫无芥蒂地就接触了那种家伙,被欺骗了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我会非常担心的啊……”
织田作打断了太宰的唠叨:“太宰,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太宰治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他深深叹了口气,手上作起了西子捧心状,声音委屈:“织田作,你竟然用别人来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太伤心了!”
织田作无奈地笑了下。
“但是,”织田作想了想,说起了让自己有些在意的事,“那个孩子,大概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太宰治停止了手舞足蹈的表演,他眯起双眼,勾起唇角:“欸?那个家伙自己这么说的吗?织田作真是一点也不怀疑啊。”
能让织田作口里说出这么反科学的话,说明他已经验证过了,但仍旧对此感到费解吧。
不过,这个世界都能有异能这样的存在,异世界什么的,说不定也一样存在呢。
太宰治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其它世界什么的……”少年垂下眼眸,目光涣散地落在面前的桌子上,鸢色的瞳孔有一瞬间变得暗沉,“就算存在,一定也跟这个地方一样无趣吧。”
他勾起手指,弹了一下玻璃杯,杯壁与冰块相撞,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
织田作叹了口气,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推给身旁的少年。纸张上是织田作凌厉的字迹,写的是达达利亚的医院和病房号码。
织田作冷静地说:“他确实很特殊,不过我不认为会对组织有什么威胁。以防万一,你可以去探望一下。”
太宰治笑了笑,没有接过那张纸,也没有顺着话题接着聊下去。
他开始吐槽起白天工作的琐事,带着小小的气愤和无奈,说话间眉宇不自觉露出了少年人特有的孩子气,而织田作也只是坐在身侧,慢慢喝着酒,静静地听着少年肆意的言语,偶尔附和两句。
吧台后,老板站在一边擦拭着酒杯,气氛变得温暖而舒缓,静谧的空气伴着灰尘静静流淌在昏黄的灯光下。
门口又响起了铜铃颤动的叮铃声,转头望去,原来是那只偶尔会来酒吧角落休憩的猫咪。
——这不过是个一如往常般宁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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