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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老宅自从唐双双住下后就仿佛焕然一新,满院的春意盎然夏日繁盛秋时硕果以及寒冬素雅,着实让当初甫入沈宅的花无尘赞叹了一番。但此时的阿福却毫无兴致欣赏身边的花花草草,只是一门心思的躲着不让人发现。
阿福躲在假山后,圆滚滚的身子一览无余也不自知,只是用两只同样圆滚滚的眼盯着唐双双卧房那边的动静。
唐双双蹲在阿福身后瞧了他半天,然后捏着鼻子说道:“小阿福,又在躲小姐啊?”
阿福头也不回仍旧看着那边:“嘘,你小声点,听说今天我哥又把她给气着了,所以我这不是才躲着呢么。”这半个月以来,对于阿福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花无尘每日以将唐双双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为乐,而唐双双自然将满腔憋闷撒到万分无辜的阿福身上。譬如让阿福刷茅厕,或者等他吃饭的时候溜过来把他最爱吃的肉都端走还大言不惭的声称在帮他减肥,又或者趁着他不注意在他后背贴了张字条等他带着那张字条招摇过市时带着大宝小宝在一旁狂笑,等等等等。唐双双的恶行在阿福心里简直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小姐人很好啊,你怕她做什么?”唐双双又说道。
“哼,那是你不知她的真面目,简直就是那个蛇蝎心肠!对,就是蛇蝎心肠!”阿福义愤填膺。
唐双双在阿福身后把拳头挥了又挥,这才清了清嗓子换回自己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叫了一声小阿福。
阿福听见这对他而言犹如恶鬼招魂的声音吓得连忙抱住了头念咒语一般说着:“看不见我看不见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哎呀,今天明月要来,还想让阿福炖盅冰糖雪梨给她呢。哎呀,这谁看见阿福了?我怎么找不到他啊。”唐双双东张西望还做出一脸焦急的表情假兮兮的说道。余光扫到阿福正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看向自己活像一只受了委屈讨要食物的小狗不禁扑哧一笑。
“小、小姐,我……”
“哟,这不是阿福么?怎么在这儿呢?”唐双双逗他,“想见你的明月姐姐么?”
“想……”为了明月姐姐再凶悍的唐双双对阿福来讲都不算事儿!
唐双双看了阿福半天,久到直让阿福觉得自己浑身都让她看出了洞来,这才见她笑的跟大尾巴狼
一样说:“那……求我啊。”
阿福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花无尘听着例行又来与自己抱怨的阿福愤愤细数唐双双今日恶行,水色双唇微翘如檐上勾月。
“反正你不是也见了杜明月了么。”
阿福一听这话就更加悲愤了,“明月姐姐给我带了一份桂花糕,却让唐双双那个女人抢走拿去跟两个少爷瓜分了!”
“少吃点甜食也好,你要是再胖下去公子我以后怕是不能再带你出来了。”花无尘不禁莞尔。
“公子啊,咱们还要在这呆多久啊?都出来半年了,您的身子要紧。”花无尘每日与唐双双拌嘴逗乐日子过得好不快活,阿福见其如此摸不清自家公子到底作何打算。况且离那日也不远了,花无尘又是一副不着急不忙慌的态度,倒是让阿福急得不行,这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花无尘用扇子支着下巴似是想了很久才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儿挺有趣的?”
阿福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着阿福圆嘟嘟的脸挤成了包子样花无尘显然心情大好,抬手捏了捏阿福的圆脸,动作跟唐双双
平日里欺负自家儿子如出一辙,“跟这儿这么久,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
“公子,阿福愚钝。”
“这绫罗绸缎铺只自产三种布,花纹样式各自迥异,但织法却相同。然而这种织法却与云绣庄不外传之法甚是相似,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花无尘难得收了一脸玩笑看向窗外皎月,“或许,咱们所寻之物就在此处。”
阿福一脸兴奋:“那公子可有头绪了?”
花无尘但笑不语,只是披了件外衫推开了房门,对阿福说道:“自然是……”然后又一脸玩味
“没有。或许你呆着这儿也挺好的,减肥效果不错嘛。”
阿福看着门慢慢的合上,感觉他的人生从此就像这越来越昏暗的房间,圆溜溜的眼中流下一行辛酸泪。
夜深露重,月色如水,花无尘难得享受这一片刻的安宁。二十四年对于他来讲无异于一次又一次的痛苦,仿佛他活着就只能是能是等待死亡。留在唐双双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她或许有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么?如果真的找到了,便要离开她?若是找不到……又当如何……
“你晚上吃多了?出来遛食?”唐双双的声音突然响起倒是换回了失神的花无尘,原来不经意间竟然走到了唐双双的厢房后院。
花无尘难得没有摇扇子拜造型,只是撩起了绯色长袍与唐双双一同坐在了庭下,“晒月亮。”
唐双双哦了一声便再没有回应,只静静的看着石桌上两杯斟满的白玉酒杯。
许久,才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轻到花无尘都以为只是幻觉。朱唇轻启,如喃喃自语一般:“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那时的惊鸿一瞥,如斯明艳,再次偶遇发现同孩子一般嬉闹的她也如此纯真烂漫。三番相遇却被她惊慌失措而抱头而逃的模样逗的不禁莞尔,在百花会上也让他见识到了她的睿智。而这段日子相处以来,也发现她每每因被他气到而挠桌子随后又跑去欺负阿福做出恶作剧的小孩心性。花无尘似乎沉溺在了一种怪癖之中,她好像有无数个面孔,而他也越来越想了解她,多一点,再多一点,仿佛永远不够。他却没发现沉溺其中的自己是如此的不可自拔。
而此时的唐双双一袭白衣,如墨的发间簪着一朵同样素白的花,脸上粉黛未施。明明与花无尘那日在绫罗绸缎铺正式与她相见时的穿戴所差无几,却完全没了那时的明艳活泼,只剩下一脸哀色,满心憔悴。
花无尘喜欢发觉不同的唐双双,而此时此刻的唐双双,却让他觉得的是如此的痛心,只希望自己能将这番神色从唐双双脸上抹去,再也不出现。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么?”花无尘移开了一直望向唐双双的眼,看着桌上那两杯中映着的玄月念着方才唐双双嘴中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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