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软弱的人

　　宁芙显然也看见了罗最，她微愣，下意识地解释自己的来意，“嗯……我来入职的。我被分到了第三小队，听说你也在。”

　　“……你在听吗？”宁芙歪头。

　　罗最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毕测的时候，她在一块铁器后面擦拭武器，偶然听到了伍梵和宁芙的争吵声。宁芙游刃有余，在伍梵面前是绝对压制的。

　　当时她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

　　她知道宁芙和伍梵一向不合，也没有深究过原因。今天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找了那么久的烽火会内部成员，会不会离她很近呢？

　　“祝贺你。”罗最轻轻对她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副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

　　执正在翻看一本刑讯书籍，听到敲门声也没抬头，“请进。”

　　“副局长，我是外勤组第三小队的罗最。今天要进行精神压力测试。”

　　“3491号？”执合上书籍，罗最看见封面上写着——【识破微表情】。

　　“是的。”罗最说。

　　“先请坐吧，按流程我会问你几个问题。”

　　“你的家人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妹妹？”执眼神瞟向资料。

　　“对。”

　　“你没有异能？那你是怎么进情报局的？就算前段时间急需人手，选择也很多样，我不认为没有异能的你有超越他人的优势。”执说。

　　没有情商的话可以不说话，罗最想。

　　“说明我有异于他们的优势，您有疑问，可以质疑您那些招我的同事。”罗最说。

　　“可我记得，你有异能。”执突然抬眼，望进罗最漆黑的眼眸。

　　她本以为他们都会心照不宣地不提梦境的事了。
　　“可惜被人抢走了，”她随意道，“不过没关系，迟早会回到我这里的。”

　　执勾起唇角，用很轻的声音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对于元首遇刺的事件，你有什么看法？”

　　“我感到惋惜和悲痛，他是一位好领袖。”罗最耸肩。

　　“你看起来像在说谎。”执探寻她的视线。

　　“副局长先生，这样的书看了会让您变得多疑——我没有别的意思。”

　　执没有生气，站起身，“去医疗室吧。”
　　“再跟你聊下去，我可能会发现自己更多缺点。”

　　陈炻看到执之后神情有些激动，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执先生，那件事真的很重要……”

　　“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测试3491号。一会儿会有新的实习生来报道，我今天很忙。”执象征性地看了眼手表，“给你十分钟。”

　　陈炻看着罗最，满怀心事地坐下来。

　　他将眼镜框往鼻梁上一推，从身边的仪器上抽出一根线，用线末尾部的夹板夹住她的一根手指，“我问你的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

　　罗最抬起那根手指看了会，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玩家吗？”他发出低沉的询问。

　　执眼神一凛，罗最飞快地说：“是。”

　　“你来自哪里？”陈炻瞳孔放大，显得兴奋又痴狂。

　　“砰——”
　　罗最耳边闪过一颗子弹，精准地射中陈炻的眉心。陈炻眼皮不停颤抖，身体顺着座位慢慢滑了下去。

　　他的手还覆在夹住罗最手指的那个夹板上，罗最眉头一皱，把自己的手移开。

　　一抬头，正好看到雪白墙面上的红色血迹。

　　她好整以暇地把夹板取下，起身面向执。看吧，这不是把人逼出来了吗？

　　执把枪放好，同样镇定自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的测试通过了。”他说。

　　--

　　起码现在罗最搞清楚了一件事情，幕后推手并不想让混沌时代的人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游戏。而执，是那个人的发言官，是她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罗最和之前被提前录取的人一同被叫去参加授权仪式，新的实习生也会来。

　　罗最是这两批实习生里最先转正的人，所以她可以坐在另一个分区，跟第三小队的人坐在一起。

　　主要是授予一些权限，再讲些官方的话。

　　罗最在这些人里看到了安可，他的金发在一众人中显得有些突出。平时喜欢打闹嬉笑的人，今天尤为安静。

　　米裴坐在罗最旁边，“安可为什么也会来？”

　　狄纪深沉道：“或许是被第三小队震撼了，在心里种下了梦想的种子……”

　　米裴：……

　　仪式很快结束，前面一个分区的人突然冲罗最跑过来：“最姐！”

　　霍汕笑兮兮地说：“我早就听说你提前入职了，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再看见你。”

　　罗最问：“你在哪个小队？”

　　霍汕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在外勤组，我是文职人员。可能是他们觉得我的异能太没用了，不过我能进来已经很不错了；这也是托你的福嘛。”

　　罗最觉得他的异能有时候还挺有用的，她现在就挺想长高。

　　“伍梵被分到了哪里？”

　　霍汕想想说：“好像是外勤组第四小队。”

　　--

　　回到32层办公室的时候，罗最迎面碰见安可从第一小队的门口出来。

　　看见罗最他没有停留。

　　直到他进了电梯，罗最顿住脚步，往后转身。电梯最终停在了18层。

　　18层是什么地方？她在脑中搜索，模糊中记起，应该是实验部的其中一层。

　　【滴滴】
　　冰冷的机械声刺耳无比。

　　【新任务到达——第一个引导任务】

　　【*引导任务即玩家必须遵从系统指示完成每一个步骤及目标，不能出现丝毫偏差】

　　【该任务为必做任务，任务奖励：新手任务自动完成；任务失败或中途放弃惩罚：生命值下降60点】

　　【现在，请去到18层】

　　片刻后，罗最终于移动了脚步，走向电梯。

　　脑中始终没有下一步的指示，她漫无目的地走进实验部自行探索，她猜测这跟安可来到18层有关。安可来实验部只可能有一个目的，噬灵虫。

　　祝云章说过实验部还在对噬灵虫进行研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噬灵虫侵入的条件是什么。

　　实验部很好进入，只要最低的权限就能来。穿着白大褂的人们都在忙碌着自己手上的事情，对外来者似乎毫不关心。

　　大厅中心有许多透明的展柜，下方贴着标签。

　　更像是一个博物馆，罗最想。

　　不过里面的东西是活的。

　　她停在一只写着“红噬灵虫”的玻璃管前，跟深红色的噬灵虫大眼瞪小眼。

　　它身体很小，呈椭圆状，头上有七八根又细又长的触角，眼睛大小几乎占了身体的二分之一，看起来通体柔软，并不可怖。

　　触角上方有圆形小孔，翕动着吸收玻璃管内的化学液体。

　　不过跟它对视久了还是会有一种荒诞的感觉，毕竟罗最没有见过眼睛占了身体这么大部分的生物。她移开眼，翻阅着一旁展台上的资料。

　　“红噬灵虫被称为欲望之虫，与它对视片刻，它就能洞悉你脑中的所有欲望，再通过与欲望相关的媒介侵入你的体内，从而啃噬人的血肉——来自Dr.F.《关于噬灵虫传播方式的研究猜想》”罗最手顿了下，翻过这页。

　　“绿噬灵虫又叫焦虑的克星，经过大量的案例研究表明，只要当人们的思维中出现恐惧或害怕、焦虑这种情绪，就极容易吸引绿噬灵虫，常见于失业人群，贫民区居民……”

　　罗最合上资料，继续往前走。前面正好是绿噬灵虫的展区。

　　安可安静地立在玻璃柜前，透明的化学液体中，绿噬灵虫活泼地畅游在其中——玻璃柜下方写着“最新实验品，请勿触摸”。
　　实验室有温湿度以及灯光亮度标准要求，所以室内光线并不刺眼，反而暖意十足。

　　昏黄的光线洒在他的脸上，只能看见一片阴翳。

　　罗最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两人都没说话，安可先开了口。

　　“我来到情报局之后才知道，外勤组的第三小队和第四小队正在进行淘汰赛。输的那个队全员出局。”

　　安可勉强一笑，“听说，因为解决了莫尼区的噬灵虫杀人事件，你们第三小队略胜一筹，风头正浓。”

　　罗最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许安可也已经猜到了。

　　“我最开始没有什么怀疑，直到我认真地思考之后，我发现了很多蹊跷之处。”

　　“你大可不必告知我。”罗最看着绿噬灵虫眨了眨它那大得有些恐怖的眼睛。

　　“可你必须听，因为你来了。”安可很认真地看她，“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

　　“你想做什么？”罗最心跳逐渐加快。

　　“我想杀掉第三小队的所有人，所有开枪的人。包括你。”安可说话时带着少有的柔和的气质，就跟梅莉夫人一样优雅和高贵。

　　“这跟我没有关系。”罗最拧住眉。

　　“你总是这样，摆出一副对待敌人的防备姿态。你嘴上说出安抚人的话时，手却总在摸枪。”安可盯着她的眼睛，“我再看看你的眼睛吧，这让我想起很多往事。”

　　“我想，如果你能有一次带着平和的情绪望向我，那该多好。”

　　【滴滴】

　　【现在，请不要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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