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春

　　次日，陈幸刚踏入校门，衣袖突然被人扯了扯。
　　林秋语道：“是你呀，早上好。”
　　陈幸笑着回应：“早上好。”
　　林秋语兴高采烈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上面写着‘陆仰，我喜欢你’这六个大字。
　　她伸手递给陈幸，笑嘻嘻的：“麻烦给陆仰哦，一定要交到手里哦！”

　　陈幸盯着盒子，又看看林秋语，有些纠结。一次两次还可以，送多了陈幸也就觉得有些麻烦了。

　　“拿着呀。”林秋语摇了摇盒子，眼睛弯弯的，“谢谢了。”

　　“抱歉。要不你自己去给吧？他过会儿就应该到教室了。”陈幸十分委婉地说道。

　　林秋语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继续道：“你们不是同桌吗？你直接放进他桌洞里就好了。你知道的，我在追他，为了这个小盒子我忙活了一晚上，作业都没写觉也没睡。”

　　陈幸接过，犹豫了下还是道：“林同学，我认为我们这些女孩子，不应该总是想着关于情情爱爱的事情。爱情是很美好，但追寻爱情的路上总会有些假象出现。人生本来就像一张唱片，会有无数次的响起和结束，等到缘分到的时候，肯定会有故事发生的。”
　　陈幸的脸融于一片朝阳，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

　　林秋语干脆自损：“道理我不太听得懂，脑子笨嘛，体谅一下。那我先走了。”

　　还没到班级门口，陈幸远远的就看到林秋语的身影，她绕过林秋语走了进去。下一秒，林秋语抓住她的手臂，将一塑料口袋塞到她的手里。
　　陈幸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林秋语朝她笑笑：“送给你吃的糖果。”

　　这时，陆仰和谢燃并肩走进来。陆仰今天没把校服穿上，而是放在臂弯处。他手里手上拿着两三封情书，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耳垂却有些粉红。
　　他年纪轻轻，长得又清新俊逸，刚进校园就登上了许多学生梦寐以求的光荣榜，并且光荣榜上只有他一个人是高一的，当真就是“才华秀拔春兰馥”。

　　陈幸冲他抬了抬双眉。
　　陆仰看了眼陈幸，道：“怎么？”
　　“给你的。”陈幸放到他的桌上。

　　陆仰侧头，将信封放进桌洞里，才道：“不用给我。”
　　“又不是我送你的。”陈幸今天脾气不是很好，语气冰冷，面上净是不耐烦，“不想要你找她们说去，我又不是传话员。”
　　话落，陈幸突然意识到‘传话员’这词有些内涵林秋语，顿时心头一紧急忙转头看她的神情。
　　陆仰漫不经心地瞅了她一眼，这时才注意到了陈幸身后的林秋语。

　　林秋语拍了拍陈幸的肩膀，道，“我走了昂。”
　　陈幸低下头，心道：“她……应该没生气吧？”

　　谢燃看着热闹还不忘抄作业：“陈幸，麻烦把昨天发的数学卷给我，我有道大题没写。”
　　陈幸疑惑道：“卷子？什么数学卷子？”
　　谢燃道：“就昨天马老头发的啊。”
　　陈幸迟疑了，尬笑了声。
　　谢燃道：“你不会没写吧？”
　　陈幸沉重地点了点头：“我好像……没有拿到。”
　　……

　　身旁的陆仰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走上讲台拿了张昨天发剩的数学卷子，轻轻放在陈幸桌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没发到不知道上去拿？”
　　陈幸有些心虚：“我不知道有这作业。”
　　陆仰从书包里翻出卷子，他将卷子放在陈幸的桌上，淡然道：“抄吧。”

　　谢燃看不下去了，说道：“不是，陆仰，我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啊，重色轻友啊你！”
　　陆仰道：“我给你找其他人的。”

　　陈幸偷偷看他。
　　陆仰十分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幸吓了一跳，蹙了蹙眉：“没！”
　　陆仰道：“你是不是有些看不惯我？”
　　陈幸不解：“什么？没啊。”

　　陆仰道：“那你为什么只对我横？”
　　闻言，陈幸怔愣了一瞬，随即张了张嘴，迎着陆仰探究似的目光，她手指紧握，下一秒，她抬起双手搭在了陆仰的手臂上。陈幸垂着眸子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回事，总是下意识对你脾气差，我之前都不这样的。”
　　陆仰别过脸，轻轻地嗯了声，随后起身帮谢燃找试卷去了。
　　谢燃转过身：“天哪，能把陆仰惹生气也算厉害了。”
　　陈幸慌了：“真的生气了吗？”
　　谢燃点点头：“他现在心里肯定再说‘他妈的！再不来哄我！那我生气了哦！’”
　　陈幸抿着唇望向陆仰的背影：“那我怎么哄他？”
　　谢燃道：“陪他一晚。”
　　陈幸张大嘴巴：“啊？！”
　　谢燃道：“当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啦。他之前唯一一次生我气的时候，我陪他打了一晚游戏，他就消气了。其实吧，他特别好哄的。”
　　陈幸眨眨眼，似乎在想什么。

　　“还不赶紧抄，等着被骂吗？”陆仰将试卷拍到谢燃身上，冷冷的声音自陈幸身旁传来，犹如一根冰凌自上而下刺入她的天灵盖。
　　陈幸咬着下嘴唇，不敢看他。陆仰的四周似乎散发着浓浓黑气，像电影里的恶魔大王。陈幸不禁打了个寒颤，如同置身冰窖。

　　“陆仰，你谁的卷子？”谢燃问道，“这字太特么丑了！”
　　“不知道。”陆仰抱着手。
　　“……你这个小气鬼。”谢燃了然，笑嘻嘻地看着陈幸。
　　陈幸吞咽了下，抬眼看他。陆仰却将脸别向一侧，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离早读还有两分钟，戚琪就踩着恨天高来了。

　　“等下听写，错了五个以上的下节课都给我去外面听课。”戚琪说。
　　全班一片哗然。

　　陈幸微微侧头：“陆仰，听写哪里啊？”
　　陆仰撑着脸，语气冰凉至极：“……二单元。”

　　陈幸突然感觉脑袋沉沉的，二单元有哪些单词她都忘了，跟没学一样。
　　“完了完了，昨天大半夜研究数学题给整迷糊了。”陈幸撑着额头，心里早就如同蚂蚁乱爬了。

　　“陆仰啊……”陈幸小心翼翼地说道。

　　陆仰转过脸，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似是无奈又似开心：“不会就抄我的。”

　　一股暖流撒在陈幸脸上，风短短的停驻了一刻，随后又消失不见，冰冷恐怖的魔王气息散去，留在周遭空气中的是点点的淡淡的茉莉花清香。

　　陈幸将书展开遮住脸，只留下一双眼睛，她悄悄地看身旁的人。他垂着眸，正翻看着单词表。

　　陈幸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话：

　　春天至死不休，春天美好，你也是呀！

　　突然，陈幸快速地蹙了下眉，有些疑惑脑海中出现这句话，现在明明是金秋，可一看到他，却感觉处在温暖的春天。陈幸又偷看了他一下，放下书，开始记单词。
　　风短短的停驻了一刻，陈幸摸着自己的脸，热热的烫烫的。

　　听写的时候戚琪不喜欢下来游走，做小抄的，翻书的都很多，但陆仰永远都是自己写，他不屑于作弊。

　　早读铃响了，全班一阵关书声。
　　陆仰特地把本子移过来了许多，手臂也往下移了点，偏过头小声地说：“能看到吗？”
　　陈幸嗯了声：“能。”

　　“哦。”

　　陈幸看向他。
　　陆仰又开始装上他的恶魔大王了，男生单手撑着脸，面无表情。

　　戚琪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英语书，左右走：“第一个，自觉点啊。eggplant”
　　陆仰抬头看了眼戚琪，低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说：“E G G P L A N T，茄子。”
　　刚写完，陈幸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冒出一道声音：“语气不应该那么不好的。”

　　“对了，我们这几天英语小比赛。”戚琪突然想起，“打断一下大家哈！大家知道戚老师一惊一乍记性不好来着，怕等下忘了。英语比赛每个人都要参加，考得好的有奖励。”
　　这根本就是变相法的考试。大家心知肚明，互相看看不说话。

　　“又考试，我英语差得要死啊。”杨芹娜说。
　　“放学去自习室学习好了，不然变色龙肯定要打我。听写一半的单词都不会。”谢燃道。
　　杨芹娜道：“咦？你放屁呢？我看你笔都没停过。”
　　谢燃打着哈哈过去：“我乱凑的几个字母的。”

　　陆仰：“你有把握吗？”
　　谢燃：“没有。”
　　陆仰：“没问你。”
　　“你有把握么？”陆仰问。
　　“暂时没有吧。”陈幸说。

　　“有哪里不会的记得问我。”陆仰说，“希望你考好点。”
　　“谢谢你，我一定可以考得很好的。”陈幸脑瓜子一热就说出了这句话，话落，陈幸瞬间后悔。
　　她英语也不好，果然冲动时不能做承诺。

　　“交给组长，组长交给课代表，下课课代表抱到我桌上。”戚琪拍了拍桌子，转身打开ppt，道：“把昨天的小卷子拿出来。”
　　陈幸弯腰在桌洞里找，结果抽出来的是一张白卷。她昨天收拾得太急，忘带回去了，本来打算到教室的时候写，结果她急着抄数学卷子又给忘记了！！
　　陈幸沉默了。

　　“陆、陆仰。额，我、我、我可以抄一下你的吗？”陈幸眼神飘忽不定。
　　陆仰看了眼陈幸，无声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卷子递给她，又将她的卷子拿过来。他撑着脸，语气淡淡：“你看我的。”
　　陈幸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道了一句：“谢谢你。”

　　“人挺好的。我脾气太差了。”陈幸内心默默道。

　　戚琪喜欢一边讲题一边游走，专找那种没写卷子的人，逮到就骂，骂个三天三夜才解气。

　　“没写卷子的小心点啊，心给我收紧了。”戚琪发出一声阴笑。

　　陈幸低头看卷子，陆仰的卷子字迹工整，但没有一点批注。

　　戚琪踩着恨天高，手里拿着名单，她上下扫了几眼，道：“第一题呢，我找个同学来回答，就陆仰吧，我们班英语还算不错的。”
　　陆仰站了起来，两手拿着陈幸的白卷，毫不犹豫地翻译出了句子的意思，并说了答题技巧。

　　戚琪很满意点了点头：“很好。看到没？那些整天投机取巧不写作业的多学学。这才是好榜样。”

　　陆仰垂着眸开始为陈幸的白卷写批注。

　　“谢谢啊。”陈幸双手交叠，看着他的手在卷子上书写。
　　陆仰头也没抬，道：“不用，我正好当做复习了。”

　　“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陆仰说，“只要我有空。”
　　陈幸贝齿微露：“那行，谢谢啊。”
　　谢燃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忍不住回头说了句：“陆仰，你重色轻友是不是？”
　　陆仰抬眼，笑了：“你吃醋了？”
　　谢燃炸毛了，急忙拍了拍手臂：“神经！别油我！”

　　陆仰轻笑了声，撑着脸移眼看了看戚琪，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燃，小声地说：“行，我给你道歉。放学打不打球？我可以考虑让让你。”
　　谢燃乐了，提高了些音量：“呵，我需要你让？”
　　陆仰小幅度地点头，尾音拖长，垂下眸笑着说：“好，到时候别向我求饶。”

　　谢燃转头看着他，回想了一下昨天专门上网查找的‘如何优雅地骂人’里的句子，他清了清嗓子：“我跟你……”
　　“后面的男生在干嘛？”话还没说完，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
　　谢燃惊了，立刻坐直。

　　“陈幸谢燃！”戚琪吼了一声，“你们在说什么？”
　　陈幸一惊，一脸懵地抬头看戚琪。

　　眼看戚琪又要开始骂人，全班回头正准备看热闹。

　　“戚老师，是我在跟谢燃说话。跟陈幸没关系。”陆仰举起手。

　　戚琪闻言飞快地走过来，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戚琪低着头，谢燃转过头，陆仰抬起头，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呵！谢燃！你怎么跟我说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上课说什么呢说！”戚琪拿起他的试卷，前后扫了眼，“自己说！认真写没！你学学陆仰！他跟你一样吗！不用说我都知道他肯定认认真真学完了的。”
　　话落，戚琪自信地拿起了陆仰桌面上的试卷。

　　“……”
　　肉眼可见，戚琪的脸越来越黑。

　　“戚美女。”谢燃试探着叫了声。
　　“陆仰。”戚琪语气平缓，但又带着震慑力。
　　“嗯。”陆仰吞咽了下。

　　陈幸拿起陆仰的卷子，本想解释一下陆仰拿的白卷其实是自己的，可人刚动了一下就被陆仰制止了。
　　陆仰用眼神示意她。
　　陈幸不自觉蹙起了眉。

　　“有些人啊！天天不务正业，不写作业，还在我的课上顶风作案！是哪两个人我就不说了！”戚琪把卷子摔在讲台上，脸色骤然一变，眉眼间盛满了火。她冷哼一声，看向陆仰，冷笑道：“还有，某些人啊，不要以为成绩好就可以不听课了，卷子也不写，天天的想干嘛，要堕落了？要造反了？”
　　全班沉默着。

　　“高一只不过是开始，得了一两次前几名就得意忘形了？到了高二高三怎么办？压力逐渐增加，这么懈怠下去怎么行？”

　　“你们学学人家李瓷，英语课代表，人家为什么英语好？因为人家努力了啊，下课你们可以看看人家的试卷、作业，都是认认真真地写了，这样英语不好天理难容。哪像有些人，仗着考了几次前几名就不写作业了。”

　　陈幸转头看后面的两个人。谢燃单腿站立着，另一条腿正小幅度地踢着一旁的陆仰。陆仰靠着墙壁，拿着试卷仔细地看着。

　　过了一分钟，戚琪清了清嗓子，继续踩着高跟鞋，嗓子重新夹了起来：“讲哪里了？来接着讲，我抽人起来翻译。”

　　后排有几个男生趁戚琪讲题偷偷地对后面两个罚站的人说：“可以啊，惹我们戚大美女。还有陆仰，你竟然会不写作业？你真不怕被戚琪骂死啊？”
　　“陆仰，你是真牛，变色霸王龙就喜欢针对成绩好还不写作业的。”

　　陆仰靠着墙，无所谓地笑笑。

　　下课，陈幸抿抿唇，双手紧握，像个被家长惩罚的小孩子般。陆仰还未坐下，陈幸就着急忙慌地走过去扯了扯陆仰的衣袖。
　　谁料陆仰没注意到她，抬起的手臂落下，胳膊肘直直地砸向陈幸的脑袋。

　　“哎呀！”陈幸痛呼一声。

　　陆仰还没说话，陈幸的声音抢先冒了出来：“陆仰谢谢你。”
　　陆仰愣了下：“……不客气。你……”
　　陈幸捂着脑袋：“还有对不起。”
　　陆仰：“没关系。你的……”
　　陈幸再次打断他：“你……总是那么好。”
　　陆仰停了下，又继续说道：“你的头……”
　　陈幸哦了声，捂着脑袋：“没事没事，不疼。是我太倒霉了，自己不小心。”
　　陆仰垂着眸，盯着她的眼睛，好半晌才道：“你总觉得自己不幸，我就叫你陈幸运吧？”
　　陈幸也看着他，嘴唇张张合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仰继续说：“名字跟人是挂钩的。”
　　陈幸：“真的假的？”
　　陆仰：“我不骗人。”
　　谢燃凑过来：“那我呢？陆妹妹。”
　　陆仰一本正经：“谢玩火，你晚上要尿床了。”
　　谢燃：“…………神经啊你。”

　　陈幸拍拍杨芹娜的肩膀：“杨芹娜，晚点我们一起去自习室学习吧。我要好好复习英语。”
　　“好啊。陆仰你去不去？”杨芹娜道。
　　陆仰道：“去干什么？”
　　陈幸：“学习。一起去吗？”
　　陆仰小幅度地点头。
　　“好诶！陆仰终于可以教我物理了！我他妈再也不用排队问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杨芹娜大笑。

　　陈幸也笑了声，桌子传来清脆的硬物碰撞声。陈幸垂眸，桌上多了几颗大白兔奶糖。
　　陆仰的手刚收回去，他咬字清晰，看着陈幸的脸，认真地说了句：“抱歉。”

　　“你为什么有这么多糖？”陈幸却只是道。”
　　陆仰道：“变的。”
　　陈幸笑得身体小幅度抖了抖，随后歪着头，笑眯眯地，尾音拖长了些：“哦，那可真厉害啊，陆大魔术师。”

　　陈幸没说话，低头将英语书放进桌洞里，课桌里的书籍已经堆满了，书包卡在里面移也移不动。陈幸咬着下唇，猛吸了口气后开始用力往外扯。

　　“书怎么这么多啊？”陈幸抱怨道，她的书确实太多了，书包卡在里面。

　　“陈幸运。”
　　陈幸转头。
　　陆仰慢慢地靠过来。
　　陈幸呼吸一滞，忍不住吞咽了一次，勉强地笑着：“怎……怎么了？”
　　陆仰没说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陈幸闭上眼，嘴唇紧抿。

　　“你有病吗？”

　　陈幸猛地睁开眼。
　　陆仰一脸无奈地将书桌里的书抽出一本，道：“这样不是方便多了吗？”
　　陈幸：“……哈哈，是哦。对对对。”

　　她赶紧扯出几本，手上动作压根没停过。陈幸只觉脸上燥热非常，迫切想转移注意力。
　　无奈她带的书籍太多，要用的不用的都带了，书桌里放了书籍，书包就放不下了。
　　陈幸低头思考着怎么办。
　　头顶传来一句：“放我这。”
　　陈幸抬头，正好对上了陆仰的目光。

　　“啊？”

　　陆仰接过她的书包，转头就扯着背带挂在了自己的椅背上：“放这吧，你方便拿。”
　　陈幸：“谢谢。你一直帮我，我都没什么好帮你的。”
　　陆仰：“帮助你，应该的。”

　　陈幸坐好，准备着下节课要用的资料，低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诶？去哪了？”
　　“什么？”
　　“数学练习册。”
　　陆仰想了下，道：“我好像看到你放进书包里了。”
　　陈幸哦了声，蹲在陆仰背后，静静地翻找着她的书包。

　　果不其然，练习册就是在书包里。陈幸拿完拉上拉链，抬头便对上陆仰澄澈的眸子。
　　陆仰侧着身体，双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还有些洋洋得意：“我就说在书包里。”
　　陈幸急忙收回视线，耳根也烫了起来。陈幸抓了一缕头发，卷了几圈后就一直在耳廓打转。她很希望陆仰没看到她红透的耳朵。

　　第三节课是体育，所有人都在操场跑圈。他们随意地跑着，队伍十分乱。
　　陈幸跑在最后，陆仰放慢速度跑到她旁边，问道：“脑袋真的不疼了？”
　　陈幸轻笑一声：“你可以试试，试试就知道疼不疼了。”
　　陆仰道：“那我感觉应该还有点疼的。”

　　毕竟是胳膊肘打到的。

　　谢燃转头，也放慢速度地跑在最后，开玩笑说：“陈幸，你怎么不骂他啊？他这么坏。”
　　陆仰笑了声：“又没打到你，瞎凑什么热闹？”
　　“你打到你的小同桌了，我必须要主持正义啊。”谢燃义正言辞。
　　陈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诶。小心。”只听陆仰说。陈幸转头啊了一声，同一时间，她脚下悬空，向下栽去。
　　跑道边放了一条枝丫。
　　陈幸来不及反应，脑袋懵懵的。

　　想象的那种剧痛还没涌上心头，陈幸闭着眼，只觉腰间多出一只手，那只手坚实有力，将她捞起来，让她靠在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

　　“小心点。”陆仰放开手，男生把绊倒陈幸的枝丫踢到草丛边。

　　……

　　最近陈幸的板凳老是发出响声，有时像坐在水面上一样，陈幸也没管。
　　下午快下课的时候，陈幸去捡笔，屁股重新挨上板凳，那凳腿却咚的一声勇闯天涯去了。
　　她摔在地上，闷哼了一声。

　　杨芹娜立马去扶她：“咋样？”
　　陈幸嘶了好几声，屁股这地儿碰到了是真的疼，那种酸爽陈幸有点受不了。
　　陆仰起身，一声不吭地收拾着坏掉的板凳。

　　老师在门外打电话，班上呜呜呀呀的。
　　陈幸有点尴尬地站在座位上，低着头，脸蛋微红。

　　这时同学们开始起哄，陈幸正想抬头看看大家为什么起哄。

　　下一瞬，在这个普通的下午，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风轻轻地吹着，树叶上投落下的影子映在书桌和课本上。看起来和普通的下午没什么两样，可能多年以后阳光树叶还会这样，竟然让人有些恍惚，生出一种朦胧的感觉。

　　陈幸就站在座位上，愣愣地看着陆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可能不管什么时候提起这个普通的下午，陈幸也只知道天很蓝，阳光很好。因为她在那一刻听不见起哄声，听不见脚步声，只看得到陆仰一手提着板凳，一手揣兜，向她走来，男生微微弯腰将木制板凳放在她的面前。
　　陆仰说：“先坐这个，下课帮你拿去换。”

　　陈幸傻住了，又是一阵清风拂过，短短停驻了一刻、一秒。
　　陆仰看她不坐，于是问道：“怎么了？不想坐这个吗？”

　　没等陈幸说话，陆仰又起身把自己的板凳轻轻踢过去，然后又将木制板凳放在身下。
　　一气呵成。

　　一朵花在春天里盛开，也会带动很多很多数不清的新生命，他们将会接二连三的绽放，最后开出一片无边的长春，长到拥有所有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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