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呆头鹅

　　印象中，那天是个晴天，下午六点太阳还高高悬在天上。锦年从厨房里端了一大碗饭，撇下电视里正播着的动画片，兴致勃勃地冲到阳台上，楼下一伙小霸王正在围攻前天新搬来的小男孩。
　　妈妈今天卤了一大锅肥肠，油汪汪地盖在饭头上，光看一眼都令人垂涎不已。锦年吃得津津有味，此时楼下小男孩已经被掀翻在地，一只只小脚在他的身上如雨点一般不断踩来踩去，其间还有人边踩边喊：“臭乞丐，捡垃圾，不要脸！”
　　从开始到结束，被围殴的小男孩没有吭过一声，小霸王们终于发现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纷纷停手回家吃饭，临走还学电视上的痞子啐了几口。
　　碗里的饭已经扒了一半还多，锦年寻思着反正已经没什么看头，正准备回客厅继续看动画片，小男孩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又摇摇晃晃地蹲下，沉默老半天，才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锦年咂吧两下嘴，又从碗里拣出一大块肥肠，兴许是吃得太急没有夹稳，肥肠在被送入嘴里的前一秒，竟毫无征兆地从筷子间滑落，在空中划过一道无比优美的弧线，然后准准地落在了男孩头上。
　　男孩抬起头，肥肠呲溜一下滑到额前，几滴油很不合时宜地流到他的眼皮上，和睫毛上的泪珠混在一起，闪烁着晶莹透明的光。
　　一上一下两个人呆了半晌，锦年觉得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来缓和下气氛，很尴尬地咧开嘴，然而笑容还未绽放就被男孩恶狠狠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男孩用杀人般的目光瞪了锦年半分钟后，转身走了，留下锦年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原地，等到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才愣生生地打了个嗝。
　　那之后过了一个星期，锦年才知道男孩的名字叫管辰聿。

　　“然后，那家伙足足恨了我十年。”锦年摊开双手，亮出十根白嫩嫩的手指：“十年！我和他住在一个小区里，两家就隔着一栋楼，却从未讲过一句话，你说这是什么概念？！”
　　连汐表情很是错愕地点了点头，说：“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总之，要我和他在一起工作，简直就跟要我的命没两样。”锦年说着，双手摁在连汐肩上，“连汐姐你是学生会主席，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
　　连汐干笑了两声，额前流下一滴冷汗：一个助理，一个干事，两个都是学生会的人，开会办事都在同一间屋里，怎么可能不在一起工作？
　　“不然……你这样想——你是助理，服务的是大家，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竞选。”连汐伸手拍了拍锦年的肩膀，“至于不相干的人，你大可以选择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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