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尘上

　　把姜池赶回去后，何由挽看了眼刘我，随后将视线转向了魏泽浩的空座位。

　　他害怕了。
　　今天在男厕门口驻足的时候。
　　听见柴栖喜欢刘我，听见林昭说刘我也喜欢柴栖的时候。
　　他心里真是被狠狠挨了一击，慌乱不已。
　　他突然害怕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

　　刘我上个月说过他没有喜欢的女生，可他还是不信，他还是慌，明明上个月还能和他开玩笑说要找刘我喜欢的女生，现在心里却莫名不爽。
　　所以他在等刘我的解释。

　　准确来说，他在逼刘我解释，让自己心安。
　　明明自己应该相信他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他绞尽脑汁，想不出答案，只得全部归功于自己对刘我如弟弟一般的喜爱。

　　他扭头望向刘我，说：“刘我，我感觉我是个弟控。”

　　刘我瞄了他一眼，又看向黑板，问：“从哪看出来的？”

　　何由挽抿唇盯着他，开口道：“哪方面看不出来？”

　　刘我也扭头去看他，想了想说：“除了你自己的思想认为和嘴皮子叭叭，其他哪方面都看不出来。”

　　“……”
　　何由挽瘪瘪嘴，刚抬手准备给刘我一巴掌，正巧英语老师在台上点兵点将。
　　“诶！何由挽！”英语老师看见有人举手眼睛都亮了，鼓励道：“在咱们班就需要何由挽同学这样的魄力，敢于突破自己，来，你说说D篇英语阅读的答案。”

　　“……”
　　何由挽手停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快速扫了一眼自己的桌面。
　　很好。
　　没有开学考的英语试卷。
　　他缓缓将手放下去，伸进桌肚。

　　“站起来呀，没事，这次D篇是比较难，错了也没关系。”英语老师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还在讲台上催促着。

　　何由挽摸索了半天，只能摸到一套又一套的化学竞赛卷，听到老师叫他，只得慢吞吞地站起来。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考试时的思路，发现还真是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

　　班里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实在没办法，他正准备乱答一通，一旁的刘我将试卷移到了他的桌面上。
　　试卷上是D篇英语阅读理解，四个题目，四个红勾勾。

　　好逆天！
　　何由挽瞅了一眼答案，暗暗感叹，随后自信开口道：“B、D、C、D。”

　　英语老师一脸惊喜，说：“竟然都答对了！那你来说说，这篇短文大致讲了什么故事，再说说你自己的做题思路。”

　　“……”
　　何由挽忽的哑声。
　　他想起来了，阅读理解他总共错了四道，这篇阅读就占了三道，简单来说，他压根没看懂这篇英语短文。
　　“我……”他刚开口，刘我又丢了一张纸过来。

　　纸上写着几行字，他斜眼使劲去瞄，时间紧迫，他看一个字念一个字，完全不过脑子。
　　只听他一字一句复述道：“这篇文章讲的是未来人们面临水资源短缺可以做出的改变以及可能被发明出来缓解水资源短缺的高科技。解题思路自己随便说一个，不要蠢到把我这句话念出来。”

　　……
　　等等……
　　！
　　他刚刚把什么话说出来了？！
　　只见刘我想收回纸条的手悬在半空。
　　？！？！？！
　　全班静了几秒，随后发出一阵爆笑。

　　他反应迅速，立刻就想改口，只可惜英语老师耳朵更好，反应更快，只听她在讲台上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何由挽心虚地抿着唇，不知道回答什么。

　　英语老师朝他走来，拿起他桌上的试卷，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试卷主人的字体，她开口问道：“你拿刘我的试卷干什么？你自己的试卷呢？”

　　何由挽更加心虚，他瞄了眼面色难看的老师，手往桌子里面掏着，小声回答：“我找找看。”

　　“何由挽！”英语老师眼一瞪，将手中的试卷扔在桌面上，质问道：“你没听课你举什么手？”

　　何由挽眨巴眨巴眼，说：“我不是举手啊，只是和同桌闹着玩想扇他一巴掌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如蚊蝇之声，几乎听不见。

　　“……”
　　英语老师越听脸色越难看，何由挽见状立刻大声道：“对不起老师，我不应该在严肃的课堂上开玩笑扰乱班级秩序，我以后一定认真听课，保障不会在课堂上做与英语无关的事情了！”

　　还不等老师回应，下课铃猛地敲响，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班级瞬间有了细碎的动静。
　　“安静！”英语老师回头喊道，不得不放过何由挽转身走向讲台，对着无数蠢蠢欲动的学生布置作业。

　　何由挽总算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往身边一看，正好看见刘我将那张写着答案的纸收进课桌。
　　他撇撇嘴，对着刘我抱怨：“你就不该写最后那句话。”

　　刘我瞅了他一眼，说：“自己的问题还怪别人？”

　　“没怪你。”何由挽瘪着嘴，为自己澄清，随即又对着桌面磕了三个头，颓废道：“是我自己太蠢了。”

　　刘我扶住他的额头，说：“我收得太慢了，也有错。”

　　何由挽听了这话摇摇头，可没再说话。
　　刘我见何由挽持续自闭，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打趣说：“你上节课不是还在孔雀开屏吗，现在怎么颓成这样了？”

　　何由挽甩开他的手，说：“你不懂，孔雀的羽毛都被人类拔光了，现在它只有一个光溜溜的屁股了，能不颓吗？”

　　刘我被这段话逗笑了，他抬起何由挽的脑袋，说：“没毛的小孔雀，光秃秃的也挺可爱。”

　　何由挽睨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孩说话怎么突然就不中听了呢。
　　算了，好歹不是伤心话，就当做夸奖他的话听听吧。
　　“谢谢你，听完你的安慰后我更加为我的鸟生感到埋汰。”

　　刘我止不住笑，英语老师总算布置完作业，一声“下课”之后，班里人堪称一哄而散。

　　“刘我，你跟我来一下。”她站在讲台上吼了一嗓子，招呼刘我过去。

　　刘我随即站起身，对何由挽说：“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何由挽看着刘我走出教室后才想起来找英语试卷，他左翻右翻，总算在桌肚的旮旯里找到了它。
　　他刚将那张试卷铺平压在化学试卷下，门口进来了两个人。

　　“小由？你怎么还没走呢？”魏泽浩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开口问道。

　　柴栖跟在他身边，也问道：“你要留在这里刷竞赛卷？”

　　何由挽看了他俩一眼，“嗯”了声。
　　他见魏泽浩收拾着书包，开口道：“伤得这么严重？”

　　魏泽浩听闻回头，脸上肿着，嘴角也有淤青，说：“能不严重吗，被三个人拳打脚踢。不过你放心，我明天就能回来了。”

　　柴栖愧疚道：“当时太慌乱了，让宋曦去找你过来，我应该让她直接去找唐老师的。”

　　魏泽浩听这话眼一瞪，摇摇头说：“要来找我的，老唐办公室太远了，我能先赶过来保护你。”

　　柴栖笑笑，说：“你保护我？好吧，今天委屈你了，谢谢。”

　　“谢谢？”魏泽浩反问，捂住自己的小心脏说，“生疏了，柴栖，咱俩生疏了，你竟然对我说谢谢？！我怎么感觉这个词几百年没从你嘴里说出来过了。”

　　柴栖满脸嫌弃，说：“别装，魏泽浩，我感谢你不代表我不会打你。”

　　魏泽浩瘪瘪嘴，拾起书包，委屈地说：“好好好，没人心疼我，我孤苦伶仃。”

　　柴栖听不下去，抢过他的书包，说：“心疼你心疼你，快走吧，阿姨给我打电话了。”

　　魏泽浩笑笑，蹦蹦跳跳跟在柴栖身后，俩人和何由挽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何由挽勾着嘴角，他确实不懂。
　　他完全不开窍。
　　关于爱情，关于暗恋，关于青梅竹马。
　　他不知道魏泽浩累不累，也不明白他怎么坚持下来的。

　　看他什么都不在乎，何由挽又笑笑，感叹自己恋爱土壤的贫瘠。
　　随后他掏出一张化学试卷。
　　算了，还是和化学过去吧。

　　他才写两题，头顶光线被遮挡，一片阴影落下。
　　“还不走？”
　　刘我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他身边问道。

　　何由挽抬头，看见他手上端着个银色奖杯和一张证书，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刘我顺着他目光看去，顿了下，将奖杯和证书递给他，说：“第二名。”

　　何由挽愣愣接过，盯着那两样东西看了会儿，猛地站起来，夸道：“天呐！不愧是我何由挽的人，来来来，今晚不得叫上那群兄弟们搓一顿！”
　　说完他又毫不犹豫抱住了刘我。

　　刘我一愣，伸手回抱住他，可何由挽一直不撒手，他只好开口劝道：“好了，哥，我没难过，你不需要这样。”

　　他松开何由挽，往后退了退，意外地看见何由挽红了眼眶，但是没有泪水。

　　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

　　“没事！”何由挽扭过头，转身就向外走。

　　刘我赶紧上前去追。

　　“我不是哭，”何由挽解释道，“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今天怎么能这么水逆。”

　　刘我没接话，何由挽也没再开口。
　　“哥，”刘我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明天学生代表发言，要不要谈谈我有多幸运？”

　　“噗嗤。”
　　这话一出，何由挽霎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提了，我要不要面子？”何由挽抬手拍了拍刘我的肩，“终于要回归了你，不负众望。”

　　刘我也跟着笑了笑，何由挽继续说：“总算有了一件正常的事，老天，最近倒霉到我都想去寺庙烧香拜佛了。”
　　“刘我。”何由挽突然正经，喊他。
　　“嗯？”
　　“我不是弟控，”何由挽看向他，说，“你是兄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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