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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近两日寨子的事务不少。虽大多不算紧要，但考虑到过新年是件值得喜庆的事儿，大院里的事儿是又多又杂。
寨子里各家各户倒是不需要肖君如和其他几位寨主操心。可每日提着东西上来拜访的也不少。
晓月刚从厨房帮着周大娘理完东西回来，一踏进屋便拉下了脸。
瞧见她这不高兴的模样，肖君如往茶碗里刚添完酥油后又再往里多添了两匙糖。
“又出什么事儿了。”
接过茶碗，晓月一饮而尽，而后舔了舔嘴长舒口气，这才开口道：“前几日那王家的又来了，提了两个南瓜便找我搭话问这问那，娘子你说这人怎么这样没脸没皮？”
肖君如将装着点心的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说道：“确实小气了些，怎么也该提桶牛乳来。”
“娘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肖君如将才翻开的库房册子放下，抬眼看向对面正涨红着脸的晓月评价道：“比起方才，你这气色瞧上去倒是更好了些。”
“娘子！你竟笑话我！你不会是被王家的收买了吧！”
说完，晓月便愤愤地将茶碗往桌上一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肖君如。
“两个南瓜？”对面人轻笑了两声。
……回想起小厨房那不大不小的两个青黄南瓜，晓月无从反驳，只能勉强说着：“……没准私底下不知给你什么好东西呢。”
肖君如眉峰轻抬，指尖轻点了几下桌面。
“虽说几个叔公看得起我，可在有些人眼里我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王家那个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她唯一还算聪明的是从不明说自己要找的其实是我那几个叔公。”
晓月慢慢坐到椅子上，片刻后才反问道：“……王家的还有脑子？”
“不过是顾及几位叔公罢了。”
只可惜王家这点小心思是没什么用处了。去县里的人已经定下，如今只告知众人而已。
饮下最后一口茶，肖君如惬意地放下茶碗。
“既然那王家的急了，不如早些定下，也好叫她早些死心，免得三五不时地上来打扰做事的几位大娘。”
晓月听了，立即拍手赞道：“对，就该如此，不愧是娘子！这主意可真不错，我都能想出那王家的知晓咱们定下的不是她后是个怎样的脸色了。”
“另外记得这次只需布告。”肖君如点了点桌面，“就叫你阿兄去写。”
布告？还叫阿兄写？
“可娘子，王家没人识得字啊。再说阿兄他……他写的字是不是难认了些？”
“总要叫他好好练练那字，不然将来怎么做大事。”
……损招啊损招！
只需想到布告后的场面，晓月立即垂下脸不敢将太过肆意的笑展现在她家娘子面前，只不过她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笑得那叫花枝乱颤。
只可惜啊，她也不是什么拥有善心的人，如今既然有机会作弄下那王家的，她只需等着看好戏便成。
即便看不成，那听听也是过瘾的。
晓月暗自想着最好是明日午时趁大伙儿歇息的时候布告。
等到那时，她和娘子早已出了寨子赴那水清茶坊新掌柜的约，在王家人最心急的时候偏偏找不着人，急死她！
即便她要寻五位寨主，想来也就二寨主会给她些脸面，勉为其难听上几句。
可谅那王家的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想到这儿，晓月止住了笑，同时心里又对另一件事儿起了些疑惑。
那水清茶坊的茶和点心都不怎么样，也不知那新掌柜是什么人？听娘子说去年便换了掌柜，怎么今年才想起要约见？
她好奇的这些问题……其实连平安也正头疼呢。
“……公子，分明是你想要见那如月铺子的掌柜……为何你不去？”
沈弈斟满茶后又端起轻啜了口，回他道：“是你想见。”
“可……是你亲口吩咐我去见那吉祥楼掌柜让他帮忙约见那如月铺子的掌柜……公子忘了？”
对上平安期许的目光，沈弈却是问道：“那日吉祥楼见的可是水清茶坊的新掌柜？”
“……自然是。”
“明日如月铺子掌柜要见的莫非不是水清茶坊的新掌柜？”
“自然……是……”
沈弈看着他轻笑点头：“那一切便毋庸置疑了。”
平安张着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良久，等耳旁的微风都带了更多凉意时，他才不情愿地憋出一句：“公子不想去便不想去，但你可得给我出个主意。”
“照你那日所说，这如月铺子的掌柜应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手上不止酥油这一个方子。”
“不止一个？”平安回想自己去吉祥楼尝过的点心滋味儿，评价道：“可其他的点心甚至比不上王都任何一家酒楼。”
沈弈轻叹道：“先前我们倒是想岔了，那日你回来后又想了想，我才明白这吉祥楼手上可没什么点心方子。”
平安诧异道：“没有？那酥油鲍螺？”
“那吉祥楼不过是用了那如月铺子的酥油，这掌柜是个聪明人。”
“还记得我们到温平至今，那铺子从未开张过。”沈弈说着给自己斟了杯早已凉透了的茶一口灌下，后又继续说道：“应是那如月铺子的掌柜与那吉祥楼约定好了，那掌柜用不着卖什么方子便能让铺子先进一笔账。”
“……这银子赚得可真容易。”
“容易？”沈弈勾唇，“若是不关这铺子，他们赚的只会比这吉祥楼给的更多。”
“赚得少了公子还说他聪明？”平安茫然不解。
“吉祥楼虽比不上王都那些，可有两点倒是远胜于其他王都的，别忘了当初你尝过那儿的酥油鲍螺便日日喊着要去吉祥楼的事儿。”
“公子你又说这事儿……我可是好些日子没去了。”
摩挲着佩环，沈弈挑眉道：“你既做了水清茶坊的掌柜，自然不能日日去那吉祥楼，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去偷师。”
“……若明日的买卖谈不下来，今后我就吃不上那酥油鲍螺了？”平安眼中万念俱灰。
“等会儿饭后我便教你一招，到时候只需照着说，那如月铺子掌柜若真如我想的那般聪明，这生意定成。”
“那我这便去小厨房叫他们备菜，好觉公子你早些说出那主意来！”
平安说罢便起身朝小厨房小跑着，沈弈看着他背影顿时失笑，同时心中暗叹自家这小子还有得学呢。
起身回到正房，他任由房门半敞着。
不过半个时辰，这方三进院子便升起了炊烟。
沈弈亲眼瞧着院外那梧桐枝丫的倒影慢慢延伸进他房内，直到一双靴子将其踩住。
“公子，饭好了。”
“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
“……公子说什么呢。”
“方才想到的一句话。”
平安听得一噎，随后叹气道：“……别念诗了公子，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圆桌摆上了两碗汤面。
嫩绿的葱花周围飘荡着零星油花，酥软鸭腿卧在中央遮挡了底下大半面条。
虽比不上吉祥楼的菜品精致，但只需这一碗下肚，今晚便能睡个好觉。
夜幕沉沉，月朗星疏。
等到第二日午时，平安和沈大便出了门。
肖君如与晓月到时，这两人好似真正的主仆，一前一后一坐一站。
东道主吉祥楼掌柜是位笑面佛般的人物。见人齐了便朝后头的小二招招手，而后连着点了十来道菜。
“今日是肖掌柜给我面子，我先敬一杯！只可惜近来身子不适，郎中说忌饮酒，多有不便，只能以茶代酒了。”
虽说平安往年没少见自家公子和人在饭桌上谈生意，但现下这吉祥楼的掌柜也太不客气了些……
自己才花的一千两换来目前这场面？
好在对面那如月铺子的掌柜虽是位小娘子，但人倒是不错，还好心提醒这钱掌柜。
可这钱掌柜没什么眼力见儿，竟直接将事儿挑明了。
“肖掌柜您别瞧沈掌柜比你我都年轻些，可这赚银子的本事儿可不小，一来温平便看上了你们如月铺子的方子。”
平安被这句话高高架起，只好顺着钱掌柜笑道：“钱掌柜可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有赚银子的本事，那水清茶坊买下至今，那账目可还是赤字呢。我想见肖掌柜自然是有要紧事儿。就例如那方子，我自然是看上了，不过俗话不是说不夺人所好？再说我那只是个茶坊罢了，要紧的是茶，可不是什么点心方子，而且我可还没打听到肖掌柜这儿有点心方子呀——”
说完，他将视线转向这儿的东道主钱掌柜。
这饭桌上此时就如一场戏，肖君如尝了口蒸鱼又吃了口炙羊肉，等嘴里觉得腻味儿了，她身后的晓月立即走近一步替她斟满茶。
“娘子，时辰不早了，家里还有一堆儿事等着呢。”
虽压低了声音，可晓月这番话还是被在场其他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钱掌柜面上笑着，眼里却是一道精光闪过。
不等平安开口说些什么，他立即起身赔笑道：“哎呦！原来都这么晚了！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啊！沈掌柜您说……您说这可怎么是好？不过肖掌柜既然家中有事，怎好拖着您不让您回去料理？沈掌柜您说是吧？”
“钱掌柜真是客气了，今儿既然是您请的我，该我向您赔罪才是，对沈掌柜……我也该赔礼才是。”
肖君如说着，缓缓起身，又说：“其实这月下旬我那铺子会重新开次张，不如到时我在吉祥楼订上一桌，到时沈掌柜也来凑个热闹可好？”
听这话，钱掌柜面上的笑一滞。
不过做惯了老狐狸的还能没点道行？
他立即朗声一笑，开口便是恭喜：“那可真真是个好消息！今日在肖掌柜您来之前我便想着先前从您那买的酥油可就要没了，现下可好！当时我定去捧捧场！”
肖君如坦然一笑，轻点头回道：“那我便先谢过钱掌柜了。”
“谢什么，今日还是肖掌柜您赏我面儿呢！”
“可别再客气来客气去了，您瞧沈掌柜都插不进嘴。”肖君如勾着唇扫过平安一眼，而后又转头对钱掌柜说：“说起来前几日我倒是去过水清茶坊喝过回茶，从那儿看出去的景色还是这样好。”
钱掌柜立即点头附和道：“这是自然，温平谁不知道我们这条街也是因为这个才如此热闹，也多亏了这个，我这吉祥楼才能做到如今啊！”
说着说着，三人总算到了吉祥楼那牌匾底下，看着肖君如坐上马车走了，平安这才转过身向钱掌柜作揖道：“今日多谢钱掌柜，那我便先回了，若有机会，下次我做东。”
“好说好说，沈掌柜还是客气了。”
坐着车架已行至隔壁街的肖君如丝毫不知在她离去后，这沈掌柜和钱掌柜还有这么一场眉眼官司。
方才晓月故意说的那句话也是她事先嘱咐过的。
只因那钱掌柜着实碍事，打嘴仗倒是厉害得很，生意上却只会给别人使绊子。
再者，晓月午膳还没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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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
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三国志·蜀志·先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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