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十二岁时

　　卓芯应该是四中最大的学生了。
　　下个月是她二十二岁生日，提前告知了每一个同学：“你爸爸最后一个高三啊，二十二岁，大家一起聚一聚，明年毕业了应该就见不到了。”
　　宋扦谨笑着打趣，“别啊姐，我晚上学几年，明年也要二十了，咱们这个班就是奇葩，毕业不散的那种，明年还要一起过生日，每一个人的都是。”
　　烟舟今年十七。全班倒数第二小那一位，妥妥还未成年。
　　最小是淮绪，居然比他还小一个月。
　　淮绪趁他愣神的时候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了？”
　　烟舟低下头，又抬起眼看看卓芯，“觉得他们是很好的人。”
　　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他们毕业以后应该没机会陪自己过生日了。
　　呸。烟舟掐了自己一下。乌鸦嘴。
　　*
　　林予安答应帮烟舟补习的。
　　但路上接到电话，林予安的爷爷摔了一下，好像哪里淤血了，在动手术，吓得他连忙打个车回去。
　　烟舟倒是没什么所谓，让他顺便帮自己看看季华有没有把家拆了。
　　这时某神经病自告奋勇过来帮烟舟补课，烟舟适应良好，随便答应了。
　　只有张盘默默的承受淮绪兴奋至极的逼逼，大大翻了个白眼。
　　有些人呐，人前正经的要死，然后跟个什么世面没见过的疯子一样。
　　林予安看淮绪的这么积极，犹疑了一下，觉得那个神经病看他家烟舟的眼神就不对劲，用手肘撞了撞烟舟的肩膀，“小心点，四中开放的很，你长这么好看，待会儿给人上了你就知道哭了。”
　　烟舟亳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你才给人上，知道了。”
　　合着林予安今晚又不回来，淮绪把张盘轰出去睡宋扦谨那边的宿舍，收了书包，硬是把烟舟架回了自己宿舍，在狭小的空间里架了张小桌子，把他押到了桌子另一边。
　　淮绪吮着根棒棒糖，翻开高二的化学教材，“敢问小帅哥上次补习到哪里？”
　　烟舟趴在桌子上写了几题英语，“第三章。”
　　“实验都会做了吗？”淮绪敲敲桌子，看着他写英语得心应手，感叹他怎么会选择分理科班。
　　果然是天想让他们相遇！果然他们相爱是命中注定！
　　烟舟不知道淮绪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看淮绪都把书掏出来了，他就把英语收回去，“实验题看了个七七八八，还没有实践过。”
　　淮绪……淮绪没说不给烟舟正经补习。
　　但是他也没说补习过程是正经的。
　　他没追过人，对多多少少来表白的女孩永远只有一句“不用了谢谢”，这回他真喜欢上个人，却有点无措。
　　聪明的淮绪前几天一直在某度上查“男生怎么追”。
　　然后找到了很多个很老套的办法。
　　淮绪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余光偷偷瞟向烟舟，小帅哥拿着本化学书蹙眉认真看，柔和的灯光打在他侧脸上，晕出一片金黄。
　　好温柔。
　　淮绪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在纸上刷刷写下他从网上抄来的示好公式，“小帅哥~”
　　“嗯？”烟舟一抬眼，与淮绪写在纸上的“Mg+ZnSO4=Zn+MgSO4”对了个正着，“……”
　　纯情的淮某耳根子有点泛红，“你看一下这个。”
　　好在烟舟的化学实在很差，也不懂什么表白公式，反手推回给他，“躺了一年我忘得最干净的就是化学，初中学了什么都忘掉了，你觉得我能看出来什么？”
　　淮绪有点失落的同时莫名松了口气。
　　还不想这么早表白，要把人追到手了再表白。
　　那这就当是……烟舟本人没有领会到的撩人？
　　第一次撩暗恋对象，但他没看出来。
　　淮绪叹了口气，开了一根新的棒棒糖塞进嘴里用力吮着，尽职尽责地拉过小板凳，“那我们就从第三章开始看……待会儿和你看一下高一的。”
　　烟舟侧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还有吗？”
　　“嗯？”淮绪懵了一瞬。
　　“棒棒糖。”
　　“啊……啊有。”淮绪立刻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糖，“你随便挑。”
　　烟舟今晚打算熬夜，怕太困撑不住，所以跟淮绪要个糖来吃吃，完全没认识到淮绪此刻的心情。
　　他跟我要糖了诶！
　　啊他吃我糖了！
　　为什么他吃棒棒糖要一下一下地舔时不时拿牙磕一下翻书的时候含着糖腮帮鼓起一大块好可爱！
　　他在撩我！反撩！
　　该死的我还被他撩到了！
　　烟舟捧着书，余光纳闷地看着淮绪红到几欲滴血的耳垂，想着原来黄色的台灯光射到耳垂上是会变红的。
　　*
　　烟舟还是没跟淮绪去打耳钉。
　　他赶早起床，先和林予安去了趟医院看林爷爷，老头子精神不错，反反复复的和烟舟嗑唠他和林予安初中的事，又拍着他的手感叹“幸好小舟活下来了”，烟舟淡淡地应着，内心有点崩溃，再聊下去早自习要迟到了。
　　老人家也太健谈了，抓着烟舟叭叭了半小时，亲孙子林予安根本插不上话。
　　老人家话锋一转，“小舟，爷爷给你的耳钉，你还戴着吗？”
　　“戴着呢。”烟舟扒拉开耳朵旁的碎发，黑色的耳钉亮得反光。
　　“那就好，还怕老师给你没收了呢。”老人家舒心地咧嘴笑了，“这个耳钉是小安奶奶自己打的，能保平安，小安已经戴了个手镯了，你要好好戴着，我们小舟一定要平平安安。”
　　老人家颠三倒四的话还很迷信，每次见到烟舟都会说，但烟舟没有反驳，还点了点头，“谢谢爷爷，初二戴上就没摘过了。”
　　“哎，小舟今年多大啦？”
　　“高三。”
　　“哦，哦。”老人家笑眯眯的捏了一下烟舟的手，“高三好啊，小舟和小安都可以考上好大学。”
　　好不容易出了病房门，林予安拽着烟舟的手狂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完了七点半了要迟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烟舟被他拽得想吐，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刚想骂他“上辈子早读迟到被老师打死的”，下一秒扭过头，惊愕看着病房里交谈的两个人。
　　季华提着一个果篮站在病床前，温声说着什么，病床上的男人明显心情不好，脸色苍白如纸，来来回回就说了一句话，看口型说的是“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季华开始哭，哭相也温温婉婉小家碧玉，跟家里头发疯的癫婆若判两人。
　　烟舟沉默地看了一会，扯扯林予安的袖子，“走了，不是说早自习要迟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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