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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高三生自上次狂欢过后都变得生不如死。
早上五点起床奋进,课间没人睡觉,没人说话,教室一片死寂,宛如一片活坟墓。
只有翻页的动静和笔尖恨不得把纸张磨穿的声音。
烟舟作为一个直接跳了高二一整年课的大冤种学生,更是痛苦,有段时间玩了命的补,补完了高二又去复习高一,高一完了回来刷高三的题,看得林予安都心惊肉跳,那段时间无数次质问他晚上到底有没有睡觉。
最后还是淮绪和林予安强行把他按回床上睡觉,威胁他再不睡明天就告诉老师他现在的状态,硬帮他请假。
烟舟妥协了,虽然不情不愿的。
经过他自己不要命的狂补和来自年纪前十同桌的暖心关怀——不会的题直接上手教——一烟舟两次月考的排名已经稳定在100到200名之间,算是中上游了。
如果放在以前,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这样半吊不吊的成绩烟舟已经很满意了。他只想混个大学上。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他想考高一点,考好一点,去远一点的好学校,远离这座城市,让这里所有人都忘掉他,他也忘掉所有人——也许会跟林予安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联系。
但是他现在忽然有实在不想忘掉的一批人。
四中很好。
淮绪问过烟舟,“小帅哥~你想考什么样的大学?”
那语气骚包的不行。
烟舟一脸淡漠,“离你越远越好。”
淮绪觉得自己莫名的胜负欲被激在来了。“我才不告诉你我想考什么大学。”
幼稚。他自己先笑了出来。
答案很简单,烟舟在哪他去哪。
刻苦学习两个月,期末考完出考场时林予安身子都虚了。
烟舟跟他一个考场,林予安见他收拾完东西出来,一跳一跳地蹦过去揽住他的肩,“寒假不能住宿舍,你实在不想回家就来我这吧,反正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他顿了顿,强调,“老头子老盼着你了。”
两人熟络到这地步也没必要推脱了,烟舟随口应下,忽然想起什么,“淮绪说他要去他家过年?”
一提这个林予安就来气,白眼快翻上天际,“对啊,如果你不在这畜牲会来吗,真是,天天一个宿舍没住够啊。”
烟舟听得有点懵,“我?”
林予安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烟舟还想追问,就看见林予安的白眼翻得更大了。一只眼熟的大手从烟舟背后伸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帅哥,又在和白眼精说我坏话呢。”
林·白眼精·予安当场气结,“你他妈全家白眼精。”
“那就是白眼狼,差不多。”
“……”
烟舟从淮绪的魔爪里挣脱出来,“也没有。”
淮绪剥了根棒棒糖,糖纸捏在手里就把棍子就往烟舟嘴里塞,“那就是有。吃糖,不准说了。”
林予安深觉烟舟回来认识淮绪后自己翻白眼的次数呈指数上升,拽着烟舟气呼呼的就要走。“不要吃太多糖,他再往你嘴里塞你就给他吐出来。”
烟舟完全置身事外,只感觉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像更年期的怨妇。
尤其是笑的阳光开朗的淮绪,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淮某在林予安背后比了个大大的中指,另一只手反而转过来捏了一下他的耳垂,碰了碰耳钉,又收回手碰了碰自己的,笑着跟他说拜拜过年见。
果然是神经病。
烟舟眼神放空,一脸凝重地思考,宿舍不和实锤了。
这两人怎么相处得这么奇怪,该不会是在搞暗恋吧。
*
寒假总共也没几天,烟舟难得咸鱼了一天,和林予安打了几局游戏,就摊在床上看小说。
林予安没事瞟了几眼,发现还是偏教辅类的。
他家小舟怎么还卷起来了……
林予安没再吵他,自己打了一天单机。
惨啊。
烟舟看看小说,打打游戏,复个习背个书,甚至还给林予安邻居家的小姑娘补补初中英语,一晃就快过年了。
和林予安一起搬着一盆大桔进屋的时候,烟舟还觉得特别不真实。
怎么高三半年就过去了呢。
老爷子煎了鱼,也许是今年有烟舟和待会要过来的淮绪,他老人家特别高兴,买了只白切鸡和一大篮子新鲜的菜。
淮绪到的时候,正好碰见烟舟帮老爷子煮了盆饺子端出来。
他系着围裙,勾勒出纤细的腰形,长长的刘海乖巧地盖在额前,堪堪挡住眉毛。烟舟怕烫,他小心翼翼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听见声音,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眉眼弯起,笑着喊他过来帮忙。
淮绪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如果他们相爱,平凡而幸福的婚后生活,充满烟火气。
烟舟会像现在一样系着围裙,喊他吃饭。他会走过去搂住烟舟的腰,低头轻吻他的耳垂,哄着说他好乖,被面无表情推开后硬是撒娇低头吻他……
啧。
淮绪给了自己一巴掌,默默关上了门,站在玄关。
林予安推着淮绪进门,骂骂咧咧地说他是故意站在门口,让冷风吹进屋子里想冷死他,淮绪没理他,挽起袖子去帮烟舟和爷爷端菜拿调料。
可能是老爷子心血来潮,最后端上桌的菜有一半是淮绪弄的,林予安一度怀疑这畜生会不会下毒。
但还意外的挺好吃,和他唱的歌儿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
也许是因为父母都在外地务工,一个人住惯了,淮绪做饭也不比经常自行解决的烟舟差,炸藕盒酥香软脆,焖酱鸭咸香鲜美,炒笋清甜脆嫩,茄子切成丁下水焯过,拌上一大勺爷爷的卤肉汁……
“我天。”饭里没毒,反而是天堂,林予安高兴坏了,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焖鸭,口齿不清,“吃到国宴了,比爷爷做的好吃。”
老爷子气得用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淮绪一点都不在意林予安吃的国宴还是毒宴,他只在意烟舟。
他戳了戳烟舟的手腕,那一块皮肤很温热,“小帅哥,好吃吗?”
烟舟觉得他是又自恋了需要人夸,“刚刚林予安不是给你评价了吗。”
“你吃一口嘛。”淮绪给老爷子夹了一筷子笋,无意识撒泼。
烟舟被他整得有点无奈,夹了一筷子炸藕盒,沾了点茄酱咬了口,眼睛一亮,有点意外,“好吃的哎。”
好吃就成,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淮绪戳了块鱼,挑出刺放进烟舟的碗里,心情愉悦。
*
“这破节目真就一个比一个无聊,还不如天线宝宝。”林予安面无表情地挨着淮绪坐着,尽微薄之力隔开他和烟舟。
淮绪快要被林予安的白眼传染了,十分担心他的眼睛早晚会翻坏,“谁要看天线宝宝。小帅哥,你跟安安换个位置嘛,我不想挨着他坐,他好弱智。”
烟舟哦了一声,起身就准备扯林予安换个位置。
是挺弱智的,而且他觉得林予安也巴不得离这神经病远一点。
“……”林予安默了两秒,噌的站起来,拽住烟舟的手腕,“那什么,今儿不是大年三十吗,爸爸带你去放烟花。”
“……大白天的你放个屁。”
林予安还是把他拽出去了,尽管淮绪还是跟着一起。
“我们买几个摔炮玩玩?”
许久没人应,林予安扭头一看,烟舟站在摊子前,等着摊主的棉花糖,“?”
那个可怜的棉花糖,最后被三个人瓜分,一边吃林予安还一边叨叨说烟舟不要老吃太多糖。
烟舟踹了他一脚,声音闷闷的,“我就是喜欢吃糖。”
四个人转了一圈,大概也到了下午四点,烟舟严肃拒绝了林予安回去投屏看玛卡巴卡的请求,思考了一会,“要不我们上去看看小西?好久没看见它了,带淮大帅哥认认生。”
淮绪被林予安强行塞了一大盒子刚买的工业猫粮,又被两人扯着钻进一个灌木茂密的小山丘,一头雾水。“小西是谁?”
“你女神。”林予安翻了个白眼。烟舟已经在小丘顶上半蹲下,弓着腰,小声叫了几声。
“喂,小西?公主殿下快快出来!”
淮绪觉得有点好笑。好像听得懂人话,一只成年白猫从不知道哪里的灌木丛跳出来,跑到烟舟脚边蹭了蹭,“喵~”
“没良心的东西。”林予安笑骂了一句,“天天喂它都只黏着烟舟。”
小西在烟舟脚边蹭来蹭去,烟舟接过淮绪手里的猫粮,倒了一点在地上,“来你临时,只有这个了,不准挑。”
“所以这猫到底是怎么回事?”淮绪蹲下来撸了一把小西的脑袋,小西舒服地眯起眼睛,让他觉得很像某个傲娇小帅哥。
林予安哽了一下,“啊……这是我奶奶的猫。”
林予安说奶奶走了以后,小西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后来找到它也不肯回去,只好定期来喂。
小西从烟舟手里挣脱,又径直抱上淮绪的腿,“喵喵喵~”
从头到尾没有分给林予安一个眼神。
林予安气笑了:“……”
淮绪把小西抱起来,小西立刻狗腿地在他脸上蹭了蹭,看到淮绪有把它抱给林予安的意思,立刻扭过头往淮绪衣领里钻。
披着猫皮的狗,比狗还狗。
林予安瞪了它一会儿,被它呲了一脸。
烟舟把小西放回去,再次拒绝并鄙视了林予安回去看玛卡吧卡的建议,扯着两人的衣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晃。
像一对夫妻带着儿子遛弯。反正林予安绝对是那便宜儿子。想象力丰富的淮某想着。
*
吃过晚饭,林予安总算是没再吵着看玛卡巴卡,坐在沙发中间,三个人一起看一年比一年无聊的春晚,气氛微妙。
为了不吵着老爷子睡觉,淮绪还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小,雪上加霜。
林予安打了个哈欠,“好无聊啊。我们来玩游戏?”
淮绪感觉身旁的烟舟明显僵了僵。
“就真心话大冒险。”林予安笑得有点阴险,“烟舟,你不会不敢吧~”
激将法对烟舟很有用。
他们扔骰子扔了三轮,每回都是林予安,让林予安怀疑是不是淮绪那畜牲在骰子里注了水银。
他快要把自己家底掀完了,甚至包括烟舟开学问过的那个追不到的女生。
后来林予安愤怒地把骰子一扔,去厨房抱了个空酒瓶出来,一指一个烟舟。
烟舟:“……”
这回真的要ptsd了。
林予安松了口气,更加断定那个骰子有问题。
骰子的问题就是畜生的问题!
淮绪点开手机转盘,“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小帅哥?”
烟舟生无可恋地往地上一摊,“真心话。”
草他奶奶的破酒瓶。
刚刚林予安玩大冒险抽到去窗台喊三声“我是神经病”,差点没让对面的邻居出来打他,让烟舟断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选大冒险。
淮绪点了转盘,林予安抢过手机,面无表情地宣读结果,“如果你发现自己有喜欢的人,你会干什么?”
烟舟几乎没有犹豫,“告诉他呗。”
林予安已经习惯了这种直球,烟舟好像被那破广告牌砸坏了对“委婉”这个词的认知,说什么都直来直去,堪比黄丑。
他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烟舟醒后他欣喜若狂地翘掉两节课去看他,结果烟舟迷茫地对他皱了皱眉,上来就是一句“你也不怕跑出屎来”。
那一刻林予安碎掉了。他深觉过去那个委婉含蓄发神经的烟舟消失了,变成了现在这个光明正大发神经的烟舟。
但淮绪没经历过。
他“嘶”了一声,打趣,“那小帅哥是有喜欢的人了?”
烟舟有点乏了,打了个哈欠,根本没听见他问的什么。
烟舟上一轮输了,这一轮他来转瓶子。
瓶子旋了一圈,很不幸地停在烟舟和淮绪中间。
烟舟:“……”
林予安喜滋滋的拿起手机转盘,“你们俩这是都遭报应了!都给我选大冒险!”
烟舟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要遭报应了。
算了他说是就是吧。
林予安下意识磨了一下手机壳,“呃……亲一下某个人……?”
“……”最怕空气忽然死寂。
烟舟脸上写满了呆滞,迷惑,挣扎。“能不亲吗?”
是啊,特么能不亲吗。
林予安看向面带微笑的淮绪,沉默了。
沉默过后,烟舟自暴自弃地抱起手臂啃了自己一口,“我要作弊。”
作弊就作弊,淮绪短促地笑了一声,径直抓起某个手臂啃了一口,是真的啃,嘴唇没碰到一点。
林予安:“……??!”
他一脸惊恐地收回自己的胳膊,用力擦了擦上面的口水。
卧槽哥们儿你啃错人了!
最后三人还是出去放烟花。
淮绪发现烟舟这个人有的时候还挺作死的。
比如现在,他拿了一大捆仙女棒,中间绑上几个小冲天炮。
点燃的仙女棒,把他们都半插到土里,等仙女棒烧到中间,咻一声窜上天,炸得掉下一截烧得焦灰的铁棍。
这种危险行为导致林予安不让烟身拿冲天炮了。
烟舟无聊地拿着根仙女棒在晃,开始跟淮绪打商量,“好同桌,你去帮我骗几个大烟花来玩玩呗。”
淮绪义正言辞,“不行。”
烟舟继续玩他的仙女棒,眼里充满怨恨。
林予安被剜了好几眼。
*
快零点了。
外面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淮绪直接哈喽电动车超载三人开飙,把烟舟颠得想吐,才在零点前赶回家看倒计时。
主持人已经开始念广告词了,林予安慌忙甩掉鞋子,拖着双袜子踩上楼梯,提前冲老爷子吼了声“新年快乐”,吵得爷爷骂骂咧咧睡不着。
林予安冲出门,倒计时已经到了最后两秒,他蹬蹬蹬踩着楼梯下来,在倒计时结束那一刻扑进烟舟怀里,“我亲爱的小舟宝贝儿!新年快乐!”
烟舟被撞得往后倒了几步,一脸嫌弃但还是笑着回了一句新年快乐,倒是淮绪拉着张驴脸把林予安拽开,“叫谁宝贝呢你。”
林予安送了他新年第一个白眼。
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切”了一声,“你个死畜牲也新年快乐。”
只有林予安这么少女心,爱看弱智动画片还特别有仪式感,说完他就感觉困得遭不住,打着哈欠上楼睡了,还随手关上了一楼的灯,“你俩也早点睡。”
客厅顿时一片漆黑。
烟舟感觉淮绪向他靠近了一点,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打在他耳廓上,“小帅哥,新年快乐。”
烟舟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右耳垂上赭石色的耳钉在反射外面的路灯光。
他下意识碰了碰自己右耳垂上那抹银黑色。
这么暗的颜色应该不会闪吧。他也不像淮绪天生就闪光发亮。
淮绪听见烟舟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笑意,“你也是。”
“告诉你一个秘密。”烟舟把手搭在了淮绪肩膀上,微微拉进了些。
淮绪心跳漏了一拍。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放轻了呼吸。
“其实小西是我的猫,以前季华不喜欢它,只能悄悄放在林予安奶奶那儿。它一点都不喜欢林予安。”烟舟轻笑一声,震得淮绪麻了半边身子。“好奇怪,它会黏着你。”
可能因为我们都喜欢你。淮绪心跳加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抹烟舟自己都不知道的,在泛光的银黑色。
在淮绪越来越快的心跳中,烟舟带着笑意,只说了一句。
“小西才是小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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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淮绪:md知道他为什么长这么好看还单身了
——小剧场——
月黑风高之夜,淮绪借口拿书进了空无一人的学校,抱走了高三八班门口的花。
都有点焉了。不过他比较好奇烟舟写了什么。
打开小卡片:
[亲爱的同学,我还没心思谈恋爱,给你推荐我的同班同学淮绪,他一看就很痴情,而且也还没有追到喜欢的人。有点忙,就这些了,烟舟。]
淮绪:……
——
死晋江又吞我存稿。
——
4月13日:抱歉,请两周假,快考试了裸奔不起来,存稿告急考完试再囤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