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

　　采薇歌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
　　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适安归矣？
　　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她是商末孤竹君的小女儿，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还会调解纠纷，使人和好。她的父亲甚为喜爱她，她的亲戚见了都来讨好她，但是他们其实都是想陷害她，并且为她增加了更多的被仇视，因此她自出生便疾病缠身。因为她是一个女孩，不能被立为父亲的继承人，在她4岁的时候她的父亲死了，遗命立次子叔齐为继承人，特别训道要叔齐将她抚养成人，待她长大为她择良偶，并要守护她一生。其实伯夷是孤竹君的长子，孤竹君不立他为继承人是因为有一次孤竹君被人引到一间房子，看到了他正在□□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双手被反绑，眼泪横流，正是他的妾，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其实是家里的一个奴隶，孤竹君死后幸好不需要她殉葬，她也乐的不用抚养女儿，还能跟着女儿沾光，便将女儿托付给叔齐，撒手不管。叔齐却因为社会道德是长幼有序，都是长子继位，不愿继位，要让位给伯夷，伯夷不接纳，道应遵从父亲的遗愿。两人便先后都逃到周国，族人便使别人继了位。叔齐逃走的时候，遵从父亲遗愿，顺便将她也带走了。她名唤墨青铜，因为她的父亲喜欢青铜器，老年得了她甚为喜爱，便取名青铜。

　　周武王听说伯夷、叔齐的事情，使人敦请面见。适时周武王伐纣，二人叩马谏阻。周武王不听，因为两人久负盛名，众心褒扬，遂没有杀两人。后周武王牧野之站，商军的奸细叛徒，按照预先制好的策略，临阵倒戈，商军队伍里的奴隶和战俘也跟着倒戈，商军迅速崩溃，帝辛自焚而死。武王又兵分四路进攻商其他地方诸侯，不久便只剩下武庚所在的殷国还没有被征服。听说武王灭了商，伯夷、叔齐便耻食周粟，在首阳山采薇而食，采薇的人便是墨青铜。每次当她听到哥哥唱采薇歌，都会落泪：圣君不再，恶君当世，天下人心也都尽恶，他们找不到一个喜欢的环境生存。一次一个过路的妇人也恶意嘲笑他们：“你们不食周朝的米，可是你们采食的这些野菜也是周朝的呀！”伯夷、叔齐为此两天没有吃饭，她将煮熟的薇送到他们嘴边他们都不吃，她说：“是否妹妹做的不好吃？”便落下泪来，两人方才动嘴。她知道当时那个妇人不知道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怨恨，想要让他们死去，可是她不想要他们死去，他们都是好长辈，与她相依为命，只要自己努力做的更好，也许他们能生存下来吧。于是在他们大骂世人，世人也都欺负他们的时候，她就独自努力，要做个好人，让他们觉得生存着还是幸福的。可是她的努力，就好像精卫添海一般的，那么渺小，不能让他们满意。最后有一天，她为他们采薇的时候，崴了脚，掉落悬崖。他们没有去找她。没有薇可食，他们便不食，最后活活饿死。而她在悬崖下，也差点死去。有路过的老虎，想要将她当成食物，但是逡巡许久，终于不敢跃下悬崖。她掉落的地方有几棵野枣树，她吃了野枣活命。

　　那天，她听到悬崖顶上有人谈话，说道周武王为降伏百姓，请伯夷、叔齐两人出官，两人不应，现下两人死了，为笼络人心，显示贤德，鼓励臣民效仿两人行为，对周抱忠守节，又将两人追封为诸侯，使两人的族人、后人，被封在申国。眼见那两人便即离开，她大声嚷叫起来：“救命！救命！”那两个说话的男子，听了她喊声，伸下一棵小树的杆，让她抓着杆子，将她拉上崖顶。两人问她姓甚名谁，家在哪里。她哭泣落泪不言。虽然他们救了她，可是也不一定就不会害她。两人见她年纪幼小，想是吓坏了，便带她下山再说。路上两人继续谈论，一人说道：“周以农为本，建立城池，分封诸侯，周武王把土地也分赐给诸侯臣下，但臣下只能世代享用，不得转让和自由买卖，还要交纳一定的贡赋，向他尽一定的义务。有人歌唱他的贤德，说百姓日不拾遗，夜不闭户，生活安乐，都愿意听命于他。”另一人嗤笑了一声道：“以德治国？统治思想，规范行为，是比之前夏商时候更加暴虐了。割肉填狼的肚子，狼怎么会懂得满足。懂得满足的是绵羊。”那人便笑了。两人纵声长啸，声振山谷。

　　及到山下，两人带她吃饭，见还问不出她身世来历，便说饭毕打听旁人，将她送回家。她见两人一派赤诚帮助自己，方才吐露真言，说道自己是孤竹君的小女儿，伯夷、叔齐是她的哥哥。两人听了大为吃惊，一人说家在此处，父母年老多病，不能送她去申国。另一人说自己本就是游行四方，可以送她去申国。饭毕，两人礼别，她问那人哥哥遗体 ，那人说早已被当地诸侯按照礼仪埋葬了。她想要去哥哥的坟墓前看一看，他却说自己时间紧张，没空。那人叫做徐耀祖，听他的名字也知，他父母对他寄予了什么样的期望。可是他自小便叛逆，道家人各种害他，是以不仅不想着耀祖，还游手好闲，四处游玩。

　　话说，如果她真的回了申国，没有了孤竹君的庇护，可想而知，这一世大概活不长，说不定还无法成年。这一日，两人走到一地，徐耀祖酒醉不醒，她被人贩子抓走。人贩子见她长的尚可，打算将她跟其他小孩一起卖到当时周的都城宗周。她心下忧急，却也无可奈何，日日在牛车上以泪洗面，深感悲伤无力。其他小孩都烦她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宗周。一日，一个穿着打扮富贵的女子前来看他们，她挑选了几个小孩，其中有她，说道：“就这几个吧。”然后给了人贩子几朋贝一小束丝，人贩子便将他们几个交给了她。人贩子道：“你们几个小家伙，有福了。”那女人说道她叫太姜，称呼她姜妈妈就可。太姜将他们领进了宫中，路过一截宫墙，墙边梧桐树下，两个贵族小男孩在玩耍。一个小孩大概10岁左右，他从地上捡起一片梧桐叶，用小刀切了几下，裁成一个“圭”的形状，又将它送给了另一个小孩，认真说道：“我要封给你一块土地，喏，你先把这个拿去吧!”那小孩听到他这么说，欢欢喜喜地拿着这片用梧桐叶做成的“圭”，跑走了。送叶子的小孩，见他跑走，“嘻、嘻”偷笑了一下，站起身来，便看到了她。太姜说道：“成王殿下。”便施了一礼。众人跟着一起行礼。那小孩应答一声，跑远了。太姜方才带着他们走开。自此，她在宫里做了小宫女，除了日常一些洒扫工作，便时常陪皇亲国戚的小孩们玩耍、学习。

　　却说，徐耀祖到处找她不得，垂头丧气，又听一个路人说到自己做了赔本买卖。徐耀祖本来想将她带去申国发一笔的，现在人财两失，听了路人言论，怅然不已纠结于心，也于事无补，不得不放下继续寻找的念头，继续四处游玩。

　　墨青铜在宫里初时人缘极好，她为人良善，聪明温柔，善解人意，谁都喜欢她。但她想起伯夷、叔齐便会落泪，更加加倍对别人好。不久，成王越来越大，姜子牙的一个小孙女，也被送进宫来，陪周王室幼子女读书，听说姬旦有意将她许配给一个公子 。

　　姬旦总是穿着俭朴，但是他的衣服数量也不少，有个别衣服他一直留着，为了装装样子吧。他对人举止文雅，谦恭有礼，是一个礼仪模范。他对成王温柔友爱，青铜却觉得他凶残粗暴，是个大坏人。他每每良苦用心的教育成王，却一定要自己儿子伯禽代成王接受惩罚，使得成王对伯禽甚为歉疚，过后不仅按照他说的去做，还对伯禽另有补偿。青铜看周公模仿女人之柔善、男人之恶霸、奴隶之顺从、贵族之凶狠，对贵族和奴隶态度是不同的，是分等级的。他是个多面人。他三令五申礼仪的重要，要求宫里的所有人，主要是奴隶，遵循礼仪规范，可是对贵族却不甚苛求，只是会赞扬循礼的贵族，偶而会苦苦劝戒其他不遵礼的贵族。只有在仪式、 祭祀等公开场合，要求贵族务必遵礼，还会亲自在服饰、言行、举止、用具等多个方面检查。大部分贵族都是遵礼的，个别不遵礼的便被他惩罚。仪式的时候，并有他召集乐工制作的礼乐奏响，庄严僵硬。他建立了规矩，所有尖锐复杂的问题，至少在表面上先摆平，至于问题的实际内容，他便不甚关心了。使人人从按规矩行为开始，服从于制度的安排，而大多数人却都还乐意，这是青铜不解的。

　　他善于治人，使原来的商朝贵族，仍然承袭一定的权势地位，以安当地民众。那些贵族见仍旧有利益可拿，便改为对周王室尽忠称臣。他也善于用人，将有一技之长的商朝子民，跟普通的奴隶区分开来，当作礼物，分封给不同的贵族。又使探子处处寻找人才，并且对于邻里乡间百姓传说德高望重之辈，尤其重视学习。当时周武王死去多时，可是姬旦仍然没有放松宣传策略。他时时与访到的贤人谈论道德，又探讨商纣王灭亡的原因，以推崇周王室家族人员的仁德，自述功德恩惠，利用贤人的口将自己的意思传达到民间。他也住在宫殿之内，每每人来报，贤人已到，他吐出口里正在吃的饭粒，或者握着还没擦干的头发，便跑出内朝的房子，到外面迎接贤人。民间关于商纣王和妲己的传说越来越多，为了让人民更加痛恨商纣王和妲己，将他们踩在脚底下，民间周的拥护者们胡说八道众说纷纭。有不明贤人向周公求证，周公便点点头，语重心长感叹道：“我要多多教育成王，多多规范妃嫔，使周帝王和帝王妃嫔，不重犯商纣王和妲己之错。”周公和姜子牙又策划找人集合民间传说，加以改编，作出《封神演义》故事，使人口口相传。到了后来，连市井小儿，都以为故事是真的，还以为妲己真是狐狸精转世，奉女娲娘娘之命谋害暴虐的商纣王，使他纵情女色，荒淫误国，却被人间美好迷惑，忘记了正义使命，不理会女娲娘娘的任务，变节跟商纣王成了同伙。

　　姬旦有好几个儿子，年纪尚小的也都封了国，有一定的势力。他的几个弟弟，见成王年少，他跟成王亲近，自己却被冷落，分封很少，便说他想要取成王而代之自己做皇帝。宫里侍从们也都议论纷纷。恰成王病重，他便请了占卜官，为成王占卜，并且许下愿望，将指甲剪下，投入河中，说道若是有错便是他的错，成王年幼无错，愿意以自己身死换取成王健康，并且命人将祷词写下，放在书房占卜资料之中。成王听了别人说话，也表示对周公产生了怀疑，周公为了排斥异己，翦除了他们的一些党羽。成王又奉母亲之命，表示信任周公，找了几个理由对周公的几个弟弟重加责罚，没收了他们的一些土地和财产。他的几个弟弟又愤怒、仇恨，又极端不满。商帝辛的儿子武庚在宫内安插了探子，很快探知到内情，便奉命找上了他们。他们于是跟武庚意图推翻周王朝。商帝辛便是被周武王采纳建议改名为商纣王的人。当时帝辛暴虐，却颂扬道德、友好仁善，又不给民众足够利益，民众便好像被养肥了胃口，却饥肠辘辘的狼，是以周王室家族得到机会将商朝廷推翻。此时，周公自知若是取成王而代之，必遭天下唾骂，自己势力也不够强大，在宗室之内便无法服众，其他的亲戚，也有对他颇为不满，比如召公甚至劝戒成王下令斩杀他。况且谋反与他素日习惯走的路线不同，他珍惜所得到的一切，不愿冒险撕破脸改走谋反的路，他自知性命危险，便对成王说：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成王听了感动，但是不得不提防忌讳他。成王为人温驯、善感，又骄傲、霸气，他幼时不大喜欢跟女孩子玩耍，偶而玩几次，便是跟青铜和姜子牙的孙女姜任玩。叔虞仰慕他，好像他的影子一般，他走哪跟哪。其他的小男孩，许多不服从他，但是也都承认他英武，处事很公道。还有小公子厌恶他得天独厚，对叔虞说叔虞对他好，时时想着他，可是他对叔虞不好，对他一点不在乎，他也及时发现，弥补裂痕，不教叔虞跟他关系疏远。他是周公教育出来的小孩，对于友爱甚是懂得。成王的母亲，邑姜是姜子牙的女儿，甚是懂得计谋，早已不仅拉拢宗室之内的亲戚，诉说周公逾矩，对孤儿寡母不礼，又利用宗室之内亲戚彼此之间的计较不满，故意制造机会使周公与他们嫌隙增大，然后添油加醋说周公坏话，并且给予了钱财土地等恩惠拉拢。当下局势，又跟姜子牙商量过后，让成王趁机逼迫周公还政成王。周公只得答应，姜子牙说道：“此人还可继续使用。”便让成王任命他做了东征主帅，攻打他的几个兄弟和武庚。成王自己却趁机培植更多势力，翦除周公党羽。眼见成王已经即位，周公在外，邑姜和姜子牙便不再多干涉 。

　　为拉拢势力，成王跟好几个女子成了亲，姜任也早嫁了人。青铜却老着，继续做她的宫女，并且梦想着遇见申国的人，告知自己亲人自己在这里，亲人前来搭救。她之所以没有告知周围人自己是孤竹君的小女儿，是因当日刚进宫不久，曾经听姬旦和成王谈话，他们都嘲笑和仇视伯夷、叔齐，还有她在世的亲人。她在世的亲人，受封申国以后，也惹了不少事。但是，她不接男子眼光，男子却不会放过她，在周公还政于成王之前，她就已经被玷污了。因为周公的公子伯禽看上了她，欲□□她，她虽然顺从，神情倔强，伯禽恼了，□□她以后，报复道她跟宫外男子私通。宫内人流言传播很快，最后变成她表面清洁，背后却好像妲己一般，会媚惑男人的小狐狸精。仰慕她的男子也有许多个，听说了流言，前来调戏，被她拒绝，又愈加迫害她，孤立她，她便变得孤僻自闭起来。有些女子也不似小时懵懂，随着长大逐渐对她不似之前友好亲密，甚至有的敌视同性，也敌视她。此时又有宫女受了指使，为讨公子欢心，造谣也看到她与人私通，众人便更加认定她是坏女人。最后，有几个公子又调戏她被她拒绝，她告到邑姜那里，邑姜却不愿意因为她而得罪宗室的亲戚，正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她只是一个奴隶而已。最后，青铜便被送到了染织布料的染坊工作。姜任和成王都听说了她的事情。

　　这一天，环佩声叮铃作响，青铜知道有贵族前来。跟其他奴隶一般，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谁知却是姜任来找她。姜任问她：“在这里过的可好。”青铜说：“好。”姜任旁边站着一个男子一个女子，男子正是徐耀祖，他旁边站着一个女子，是姜任的小姑，叫姬月。

　　姬月因为在家里上有好几个哥哥、姐姐，不被重视，被家长勒令不去宫殿里学习，在家替哥哥们看孩子，平素里便不怎么出门，一年去宫里的次数顶多也就一两次，有时一次也不去，是以青铜没有见过她。她性格不喜倾诉，家里人也曾帮她物色过几个男子作为夫婿，她或者说不见，或者见了一面便不再见，也不说愿意，所以耽误到18岁也没嫁出去，不想却在翌年初遇见了徐耀祖。原来徐耀祖，到处游山玩水，遍访雅人，也学得弹奏一些乐器。那日他来到宗周，见到姜任的丈夫家，门口贴出告示征召乐人，便去应聘，以骗些吃喝。负责招聘的人看他表演，知他懂得音乐，便使他在府里乐团中当了乐工。他因此得以认识了姬月，在他进府不到一月，三言两语的挑拨下，姬月便开始不愿意看孩子了，又对家人道徐耀祖学识渊博，还会一点拳脚，是以出门的时候，喜欢带着他。旁人也不以为异，都以为她因为没嫁出去，性格变得怪异，持宽容态度。徐耀祖跟姬月叙述民间疾苦，奴隶不得自由，自己在家被父母亲人如何陷害，每每听的姬月眼含泪水。

　　徐耀祖要说出青铜身份，却被姜任几句岔开话题，于是离开时候断后几步对青铜悄声说道：“徐哥哥改日还单独来看你。”

　　回到家以后，徐耀祖便对姬月说了青铜身份，又道当日答应带她去申国，不想贪酒误事，丢了她，导致她现在做了奴隶。徐耀祖说：“奴隶被鞭打也会痛，跟贵族一样的生活在这世界上，为什么就得低三下四，被贵族践踏呢？”姬月深以为是。姬月跟哥哥禀告了青铜的事情，不想她哥哥说：“管什么闲事呢。”徐耀祖便对姬月说道，要自告奋勇，去申国报告。恰好，听说申国的候爷来宗周上缴供品粮食，姬月便听了徐耀祖建议，使他打着自己府内门人名义，去找申国的候爷，叙说青铜事宜。不想那申国的候爷却道，自己小妹妹应该早已随叔齐、伯夷死在首阳山。徐耀祖便让他去见青铜。他去了染坊看到青铜，问青铜有何凭证证明身份，青铜却拿不出凭证来，仅仅能叙说家里人的一些姓名，一丁点细节。但是当时她4岁便离开了家门，所记甚少，那申国的候爷便说，凭此怎能证明她是墨青铜？青铜又说了伯夷、叔齐的一些面目形容和对话，那候爷见她年纪不大，跟青铜也差不多，方才将信将疑，究竟不敢实认。也没给徐耀祖赏钱，徐耀祖暗道小气，也无可奈何。自思结了青铜这个关系，以后自然有别的好处，方才气平。申国的候爷，将她领出染房，却不对外宣称，找到失散许久的妹妹。这一日回来，又道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那个男子是某某公子的弟弟，青铜早已听说了那个男子的劣行，心下虽然不愿意，可是也接受了安排，暗道结亲既能让自己找到归宿，又能让家人受惠，有何不好。

　　徐耀祖听说了青铜的婚事，对姬月说了，姬月道：“这个人是个荒淫无耻之徒，喝酒嫖赌，欺压奴隶，全没一点正经。我不喜欢他。”徐耀祖一听，便思，不如将青铜离了那人，才好通过她使她跟姬月这边结成关系网络。徐耀祖便道：“我看她哥哥似乎也不想认她。可怜的青铜妹妹，小时候作奴隶，现在又被哥哥当牛马卖。身为女子，便这么不值钱吗？”姬月气怒道：“得想法阻止这事。”徐耀祖又道：“青铜妹妹人品甚好，不如使她嫁给你侄子，姬月的侄子，跟她差不多大，人品秀雅，也有周公之风。”姬月道：“她现下已被许配出去了。得先阻止。”徐耀祖道：“这却好办。”姬月问：“你有何办法？”徐耀祖道：“这不便告诉你。总之你等我消息便是。你先问下你侄子的父母和你侄子，先牵好线。”姬月道：“我会去问。”徐耀祖道：“若是墨青铜又变回奴隶，你可愿意为她做主？”姬月道：“至少能给她找个比这人靠谱的丈夫。”徐耀祖得了保证，便去了青铜的未婚夫家，他早已打听道青铜这些年的经历，也知她为何出宫，于是便添油加醋，对她未婚夫如此这般这般一说。他未婚夫便要退婚。青铜的哥哥从他口中得知自己妹妹，已不是处子之身，且跟男人勾三搭□□评不好，怒道：“你怎能是我妹妹。”她诉说宫中原委，见她哥哥仍旧是发怒，也只得走开，暗自垂泪。

　　徐耀祖又登门拜访，说道，姬月小姐喜欢墨青铜，有意为她结门亲事，便是她的侄子。青铜的哥哥听了欢喜，遂和徐耀祖安排日子，男方的父亲和男方前来拜访，看过青铜，两人甚是满意，亲事便就这么定下来了。姬月便常常来找青铜玩，青铜见她对徐耀祖似有情意，却装着没有情意，也不敢多问。不曾想，姬月的侄子也听说了青铜风评不好之事，也要退婚。青铜的哥哥丢了脸，便说这个女子不是自己的妹妹，是个骗子，不认青铜，灰头土脸的回申国去了。徐耀祖将青铜哥哥大骂一番，姬月又将青铜给接到自己家，带在自己身边。青铜感激，却道自己哥哥只是误会了自己。姬月知她是孤竹君的女儿，也不使她做奴隶所做的事情，而使她陪自己玩耍、学习，表面上就算是服侍自己的丫鬟的头领。却说这日，她正和青铜全身披挂男子轻甲，跟徐耀祖学习拳脚，一个男子从旁边走过。那男子正是成王，他这日听说，姬月他们家有贤人懂道德，有良工冶炼的好青铜器，便微服到了他们家，恰好经过他们的院落，听到内里笑声，拳脚呼叱声，便走进观看。瞧见青铜换了身装扮，佩带玉石，比以前美丽不少，正眉开眼笑的和姬月、徐耀祖学习拳脚，不禁呆了一呆。以前记忆中，她都是穿着一身绛红色宫服，低着头垂着脸，给他看自己头顶黑鸦鸦的头发，却没见过如此欢笑，他想着便走了进去。

　　不曾想，没有几日过后，徐耀祖被人检举滥竽充数。原来，姬月的哥哥喜好音乐，尤其喜欢听吹竽，手下有不到30个善于吹竽的乐师。他喜欢热闹，爱摆排场，每次客人来访，为了在人前显示威严，常常叫这不到30个人在一起合奏，从不让人独奏。他为了显示阔气，还会赏赐这些吹竽的乐工一些钱财，一次数目不多，但是时间久了，累积起来数目很多。吹竽的乐工是府内乐工之中得钱最多，待遇最优厚的。徐耀祖看了眼红，明明自己不会吹竽，也说自己会吹竽。谁知这日恰好有个竽工，生病临时告假，他本来在第三排第一个位置，当奏到第三首的时候，需要先奏一句起势，如今他不在便被排在他旁边的徐耀祖顶了第一个位置。徐耀祖不会吹竽，又临时逃走不得，硬着头皮装下去。竽工们一首接一首的奏着，先奏了一曲《时迈》，又奏了一曲《小毖》，奏到《良耜》，徐耀祖便突然站起身来，大呼：“告假。”说道自己拉肚子，先去茅厕，愿意以后领取惩罚。说着他便赶紧回到自己住宿的房间，收拾了行李逃跑。竽工们看他神色慌张，想起平日从未见他单独吹竽，便有怀疑，告奏了姬月的哥哥，姬月的哥哥谴人召徐耀祖前来。

　　姬月经过听到了众人议论，不论是非她的心本早已先站在了徐耀祖一边，一时不愿接受。又听说徐耀祖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别人的几块玉，还有日常主人赏赐的财物，尽皆丢失。姬月怒道：“吹竽的人数不够，徐耀祖顶一下充数又何妨？哥哥糊涂，却怨不得徐耀祖。丢失的财物，也不见得就是徐耀祖所偷窃。”她嘴上虽然坚硬，可是心里早就怀疑，徐耀祖走后，便常常流泪。后来府里的下人听说徐耀祖同屋的竽工被窃，也很多个都说自己财物也被窃，连女奴隶也说平日小姐赏赐的丝娟也被窃。厨房的人也说，曾经刚洗好的水果被窃。青铜见她难过，问她：“小姐是否早对徐哥哥有情？”姬月点点头道：“碍于礼法，无法宣之于口。现下他走了，也没什么好对你隐瞒的。”青铜便陪了她落泪。

　　忽一日，姬月出门观看采购，帮忙准备祭祖之物，被一个人拉到墙角，那人正是徐耀祖。他对姬月说：“我爱你。”姬月说：“他们说你滥竽充数，还偷窃了府内许多人的财物。”徐耀祖说：“别人偷窃的，看我离去，将罪名安到我头上，栽赃于我。”他说：“我不是滥竽充数。”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支竽，吹了几声道：“我是忍受不了了。那日奏的《时迈》奏的我昏昏欲睡，快成为行尸走肉。我又忍了一会儿，却再也无法忍受过这样的生活，于是起身离去。我自知于礼法不合，你哥哥定然会追究我，反正我也不想在你家做乐工了，索性一走了之。听说你想要将青铜嫁给成王，以求取荣华富贵？”青铜急忙辩解道：“不是，是成王看上青铜，跟哥哥打招呼，想要迎娶她入宫。我已经跟成王说了，青铜是孤竹君的小女儿。”徐耀祖点点头说：“你跟我走吧。我们身份地位有别，不能结合，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这些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过只羡鸳鸯不慕仙的生活，自由自在。”姬月道：“你若真的爱我，应该光明正大的追求我，而不是私下里偷偷摸摸。”徐耀祖道：“你怎么这么糊涂。我光明正大能追求到你吗？你哥哥把我绑起来治一个罪，我怎么办？我本来打算离开，可是日日思念你，这才冒险来找你。你若爱我，便应勇敢一些，试一试。你是不敢试吗？”姬月道：“怎么不敢？”于是她便跟徐耀祖离开了。

　　姬月丢失了，她哥哥派人四处寻找，有人说看见她和一个男子乘舟船往南面方向去了。成王也听说了姬月丢失的事情，派各地沿河口岸、沿城关卡仔细侦查，不久，姬月和徐耀祖在河中一艘大船上被找到。待将姬月送回来，徐耀祖却早已跑掉了。姬月不说跟徐耀祖在一起过，只说自己愁闷，想要四处旅游看看。众人虚惊一场，只怪她不该不跟家人言语，鲁莽独行。姬月又述说看过徐耀祖吹竽，谁知家里又新招了一个竽工，那个竽工听说了徐耀祖的事情，又在家里画师的画册里看到了徐耀祖的画像，便说自己在乐班刚刚教过一个学生，正是徐耀祖的模样。姬月听了，心下黯然，想到船上徐耀祖要跟她行夫妻之事，幸好自己把持的住，没有应允，只说于礼不合。若那时应允了，此时却待如何？青铜早知道了姬月此行外面，是跟徐耀祖在一起，问她道：“你还要他吗？”姬月道：“当然不要他了。”青铜道：“若是他再来找你，跟你说是别人诬陷他，你会不会回头？”姬月说：“绝不回头。”当然，此时她抱定主意绝不回头，可是另一时，她又会忘记教训，被徐耀祖又找到弱点，不回头也回头了。

　　不久以后，青铜便以孤竹君的女儿身份入宫，做了成王的妃子。她的哥哥后悔不迭，百般讨好她，重新修复关系，青铜开始还以为哥哥明白了事情原委，对自己好，后来瞧着不是那样，心下便冷淡透了。但是毕竟亲人，于是还跟她的哥哥维持着表面的亲人关系。成王也对她家人印象不好，不是荒淫无德的帝王，会滥施权力，但是青铜对自己家其他亲人还是甚为关心照顾，并且自作多情的理解。成王甚为宠爱青铜，家事国事，也处处听从她的看法。过了些日子，民间传说：

　　九罭之鱼，鳟鲂。我觏之子，衮衣绣裳。
　　鸿飞遵渚，公归无所，於女信处。鸿飞遵陆，公归不复，於女信宿。
　　是以有衮衣兮，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

　　青铜不喜：“想是周公自己做的，找人安排撒播民间的。”成王笑道：“这些政治上的事情，不都是过过场面的吗？”青铜不喜欢刑错，周成王也听她意见，尽量不用邢错。有时他不能找到不用邢错的好办法，回来问青铜，再多问问臣子，到民间走走，便能找到好办法了。后来他们生了好几个孩子，青铜便对孩子们投入了无限的爱，幸好几个孩子对她不曾虐待。后世有人评说成王和他的儿子的功绩，说道：“成康之治，社会安定，百姓和睦，‘刑错四十余年不用’。”他儿子其实就是遵循他的遗训和安排的大臣辅佐，走他安排的路便是，主要的功绩在成王。

　　却说姬月在青铜入宫不久，便被嫁给成王的一个弟弟，夫妻二人多子多孙，白头到老，花满月圆，一生平淡却也有平淡的快乐。姬月和青铜，一生都是好姐妹。而徐耀祖，那日在船上他不告而别，姬月再也没有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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