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的温柔[JF]

　　宋医生拿车钥匙关门出去了，陈耀杰一个人站在原地，环顾着屋子里的样子：厨房没有擦，餐桌没收拾，被子在地上。

　　他突然有一种丈夫去上班，留下一个全职新婚小妻子打理家务的错觉。

　　陈耀杰一阵恶寒。

　　都说医生里变态多，果不其然呀，这才住进来一个晚上，小医生就照着野狼驯化成家犬的方向开始pua自己了。

　　假惺惺，给老子做饭吃就得听你的了？一看就是装的贤惠，谁家早上吃这么丰盛，也不嫌麻烦。

　　而且装的居然还跟真事儿一样，准备热牛奶，还切好牛排，他生活自理能力是差了点，可也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奶妈子！

　　陈耀杰刻意无视了自己熨帖满足的味蕾，饱满舒适的肠胃，和被易消化蛋白质充分滋养的身体。

　　他非常不习惯，他暴躁地不知如何描述现在这种感觉，也忽略了久违的被轻轻叩动的心。

　　明明客房就在一边，他却气急败坏地一脚踢开宋君浩的主卧，在那个冰凉清冷色系的衣柜里胡乱翻找一通，把整整齐齐的衣物故意全部翻乱。

　　那两件宋医生早晨换下来的帽衫和裤子，就叠在一旁的置物架上，宋医生有轻微的洁癖，穿过一次的衣服不洗干净熨好是不会再穿的。

　　陈耀杰拎起那件衣服，本来想丢在地上，弄得更乱一点，可他脑子里突然冒出张素净如冰雪的脸。是早晨端着餐盘、头发软趴趴的那个宋小医生。

　　不知怎么的他狗性发作了，鬼使神差地把帽衫举到鼻尖上嗅了一口。

　　上面有淡淡的香味，不是喷洒的香水也不是洗衣香氛，那是肌肤摩擦之后浸染进去的体味，带着点木质的气息，像是山林里清冷的雪松。

　　陈耀杰脊背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粟粒，他骂了一句艹，觉得浑身痒意难抑。昨天出了一身汗，一定是该洗个澡了。

　　你让我收拾就收拾，岂不是太没面子。老子偏不听你这小医生的，就要把一切搞得乱七八糟，让你看不惯又拿我没办法。

　　他抱着这样的报复和发泄心理，打算用一整天可劲糟蹋这个房子。

　　他把身上的衣服随意扒掉一扔，赤身进了宋君浩的浴室，把浴室搞得到处是水和泡沫，然后湿着头发和脚把水迹也带到客厅。

　　他像洗完澡浑身湿漉漉的大型犬只，猛地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子，在干净的地板上东一脚西一脚踩了满地狗爪印子，一点也不打算清理。

　　让老子洗碗、洗锅、煮面、擦地板，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干家务的。

　　洗完澡换上宋小医生的名牌T恤休闲裤，一身清爽。

　　他突然想举铁！

　　满屋子找器材，他在卧室角落发现一个卷起来的瑜伽垫，铺开；鞋柜里有宋医生的运动鞋，干干净净，恰好跟他一样的42码，穿上，俯卧撑做起来，战斗。

　　他想锻炼胸肌！

　　没有杠铃。他瞄中了衣帽间，那个金属杆三层挂衣架份量不错。他把上面挂的衣服乱丢一通，搬出来，仰躺在瑜伽垫上，举那架子。也许是重心太高找不到平衡，举不几下，架子就歪到一边，哗啦把钢化玻璃茶几砸出龟裂碎痕，岌岌可危。

　　下一个锻炼项目，手臂肱二头肌！

　　他在储物间找到一个立式空调扇，双腿微微分开站着，双手握住空调扇两端，胳膊大臂发力向上举着；一时又觉得太轻，换了两个餐椅一手一个轮流抬起，嘿咻嘿咻，感觉到了力量！

　　想锻炼背部肌肉！

　　他扣着门框，胸部贴紧，引体向上。

　　想在家跑步！

　　没跑步机，不要紧。他陈大狗子，可是个脑干缺失的狠人。只见他从厨房找到一瓶橄榄油，洒在地上，用脚底板搽匀了，准备好了，跑！

　　陈耀杰扶着面前的桌子，脚在满是油不断打滑的地板上，原地跑了起来。他正在兴奋头上，不留神跑的太快，一下子滑倒在地上。那些油都让他擦地更匀溜麻花了。

　　宋君浩那质地极佳的衣服都是油，彻底脏污地不像样。

　　啧，陈耀杰嘬了一下牙花子，咂吧砸吧嘴。

　　得，又得再洗一遍澡了。

　　运动后这回洗完，彻底神清气爽。

　　他把冰箱里的冰可乐、冰淇淋掏出来，席地坐在地板上，一边喝着看电视，一边用勺挖着吃，末了还把空瓶子、空盒子直接丢在一旁。

　　屋子里茶几碎了、地板上是肮脏的油污、湿答答的水渍，金属架子横在地上，脏衣服胡乱团成一团。一片遭了贼似的狼藉。

　　陈耀杰看着一天的拆家“成果”，满意地肯定了自己的破坏能力。他很期待看到，宋小医生回来后对这个局面的反应。

　　他正叉着腰洋洋得意，也没意识到一天就要过去了。他的手机响起来，死亡黑色金属摇滚的铃音格外暴躁，在他发泄完多余精力后的耳朵里听着倒正好。

　　宋小医生的电话。陈耀杰拽拽地接起来，一副欠扁的口气：

　　“喂……”

　　那头是冰霜一般清凌凌的声音：

　　“你租住地方的东西收拾好了吗，发位置给我。”

　　陈耀杰想，倒是忘了这一茬。

　　他离家出走时，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沓现金，所有东西都是落脚之后现买的。

　　其实他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并不高，毕竟人生头二十四年都过着窘迫至极日子，他无比熟悉和习以为常这种随便穿穿的劣质衣服。

　　反正他得到的都是垃圾，他经历的都是过客，他不曾体会真正拥有什么，也不曾被珍惜爱护过，所以他对待身边的物品，便早已经习惯了随便就可以丢掉。不需要值得一丝一毫留恋。

　　“宋小大夫，我没有需要拿的东西。”

　　他懒懒答道。

　　宋君浩从小性格就很执着，虽然性格冷，但是他做了计划就轻易不会更改。他在电话那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支使道：

　　“没东西拿，也得去付清水电并退租。我马上下班，把位置发过来。”

　　陈耀杰想对着这个死脑筋破口大骂，凭什么老子要听你的，烦不烦，付什么水电，退什么租！他凡事率性而为，从不曾循规蹈矩，谁爱守规矩，爱谁谁！

　　但是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肠鸣了一声。

　　大运动量，加上中午没吃正经东西，新陈代谢极为旺盛的陈耀杰，又饿了。

　　还指望晚上有顿好吃的呢，小医生手艺实在不错，还不知有多少看家绝活。

　　他从没发现自己食欲这么好过，甚至有点填不饱的样子，骨子里透出来馋意。

　　他下贱，他吃人嘴短还不行吗！

　　陈耀杰骂骂咧咧给宋君浩发了一个偏僻的位置，戴好鸭舌帽和口罩，出门用现金打了一辆车，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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