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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大人的存在异议
秋海棠的表情僵住了。
“翟大人说的什么胡话。”她冷笑道，“整个宅子的人都要死了，我能包庇谁呢？”
江沉舟也一愣，他的精力全放在木芙蓉的真实身份上，没来得及将木芙蓉园这两夜发生的一切都想清楚。
但很显然，翟松已经理解了一切。
他神色淡然，仿佛全然不被秋海棠的疯狂所影响。
“不如我们先从第一个死者——桂枝开始说起。”
翟松将手背到身后。
“你在苟府呆了十年都没有复仇，是因为你从前对苟璧的行事并不知晓，直到有人给了你一杆凌霄曾用过的银枪。
“发现桂枝尸体的那口井十分清澈，昨夜我询问过下人，直到桂枝坠井前那口井都还在使用，这样一口井如何能藏住一柄锈迹斑斑的银枪？”
他鹰眸直视秋海棠，像是要击穿她的所有伪装。
“你之后的每一场复仇都是精心准备的，只有她的死对你而言是场意外。你从她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却无法给她安排一场如同她害死的杨氏同样的死亡——毒死。
“但那是你整场复仇的开始，为了让每一个之后复仇的目标都沉浸在恐惧之中，你写下血书，将死法一一列出。果然有人被吓到，跳了出来——李嬷嬷。
“当年她陪木芙蓉去梅香院找东西，目睹了桂枝下毒和木芙蓉被推下假山，但她为了保命，选择装聋作哑，多年来活在愧疚之中，见到血书直接疯了。你喜闻乐见，放任她在府里散播秋海棠回来复仇的言论，制造恐慌。”
说到这，翟松的视线从秋海棠身上挪开，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而接下来的两桩案子的死者——阿林和苟安，杀死他们是你一个人无法完成的。
“换言之，那个给你银枪之人，成了你的帮凶。”
秋海棠神色骤变，眼底是难以掩盖的惊慌之色。
但她依然强撑出一抹厉色，道：“翟大人一副一板一眼的模样，倒也会信口开河。”
翟松不为所动，道：“我是否信口开河，你心里清楚。”
他接着道：“先说阿林，他早在被抬上戏台，不，早在我们来苟府前就已经死了。”
江沉舟一愣，“那我们见到的阿林……”
翟松道：“不错，不仅刘班主，连我们见到的阿林都是假的。
“你们杀了阿林，再假扮阿林，买通刘班主演那出往事重现的戏，把他的尸体拖上台，除了继续加深复仇氛围，更重要的是，为了不让接下来的复仇目标怀疑到你们头上，把视线转移到戏班。
“毕竟，你们那时都在宴席上。”
秋海棠闻言冷笑道：“既在宴席上，那戏台上落下来的白绸上浮现的血字又是怎么写上去的，还有舞娘在后面跳舞，你又如何解释？”
翟松平静道：“舞娘跳舞，是假扮阿林的你的帮凶买通了伶人蕊儿，在当时台上唯一亮着的灯罩里丢了纸人。纸人的影子映在白绸上，因燃烧而跳动，看起来如同舞娘起舞一般。
“至于那白绸，事先卷好了挂在房梁上，白绸的底端拴着的带子紧挨着一只点燃的线香，顶端则放着一块冰块。那场戏从头到尾都有乐师奏乐，只要算好时间，线香就会恰好在那场地府戏将底端的带子点燃，白绸自然展开。
“而上面的血字，我听闻多年前有人在科考时夹带过一种小抄，表面看只是空白的宣纸，一旦沾了水，过段时间就会浮现出字来。
“你在白绸顶端放上冰块，冰块会随着戏台上的热度慢慢融化，直到完全浸透白绸。等到它展开时，上面的字便会慢慢浮现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去查看戏台情况时，那白绸是湿着的。”
翟松看着秋海棠逐渐难以维持平静的脸，灌下一剂猛药。
“你们算好时间，完成了这场隔空杀人。”
秋海棠似乎被这句话震荡到，倒退了一步，咬牙道：“一派胡言！”
可江沉舟看着她那有些扭曲的面容，知道翟松所言非虚。
翟松没有理会她的反驳，接着道：“再说苟安被烧死一案。”
秋海棠一惊，下意识道：“苟安死时，我可在赏梅园外，和你们在一起！”
翟松道：“正因如此，我才想到凶手可能有两个人。”
秋海棠呼吸一滞，意识到自己慌不择言，多说多错，忙咬紧了唇。
翟松却不管她作何反应，道：“因为那把挂在白绸下的钥匙。其实你们想得很简单，不过制造无人能在赏梅园里将大门从外反锁，因而是鬼魂复仇的假象，围墙上的积灰也证实了没有人翻墙。
“但若有两人，这密室造就起来便太简单了，你在外锁上门，将钥匙丢进墙里，帮凶接到后挂在白绸上便可。
“赏梅园内梅树云集，大家闯入园中，第一时间注意力又都在戏台上挂着的苟安身上，他只要趁乱混进人群，装作刚到即可。”
江沉舟回想当时的情形，不由道：“那不只有……”
翟松打断他，道：“帮凶究竟是谁，还不急着揭露。先说说苟安的死因。
“其实他并非被烧死，而是被吊死的，且死前经受了非常大的痛苦和折磨，这令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帮凶，对他有着特别的仇恨。
“他继续假扮苟安，叫蕊儿去后院唱《长恨歌》，自己则在戏台上，折磨苟安。
“他将苟安吊在戏台上，反绑双手，以冰块垫着他的脚，给他穿上红色舞衣，簪上秋海棠，甚至在他脸上敷上蜡，把他完全打造成你的模样。
“苟安的嘴上覆着蜡，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依靠脚下的冰立足。可冰太滑了，他为了活命就只能不断扭动，远远看去，就像是在台上舞动一般。
“而你的帮凶，就在戏台的死角，静静欣赏冰块融化，苟安逐渐失去支撑，随后活活被吊死，再一把火点燃了他。
“火焰顺势烧掉了他脸上的蜡，将他的脸也一并烧得面目全非，可也正因如此，沉舟兄发现有易容的可能。”
他垂目看着被自己护着的江沉舟，声音也放柔了。
江沉舟在他含着深意的目光中，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
翟松收回视线，看向秋海棠。
“你们之所以制造山崩，将我们困在木芙蓉园里，既是为了制造恐慌，也是为了将苟璧叫到戏台时，府里的人越少越好。
“这样，傍晚时留在府里的人太少，就无法及时点灯，戏台才能保持足够的昏暗，你让苟璧自己慌不择路从戏台滚落的诡计才能实现。
“你也需要一个见证人，一个让戏班子的戏能唱起来的客人，一个不愿延误案情，急于开路的县令，所以，你特意选了我过府饮宴这个时机。
“而你为了这场戏收场，迷倒了众人，甚至自曝身份，就是为了暗示我，只有你一个凶手。”
他语气忽地一沉，质问道：“为了包庇那位帮凶，你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秋海棠瞪大那双曾含情脉脉的眸，双手在长袖里微微颤抖，她忽而大笑，又恢复了方才的肆意妄为。
“翟大人说了这么多，我的帮凶究竟是谁呢？不会只是你自己臆断出来的吧！”
“是我的臆断吗？”翟松面沉似水。
“我们刚到苟府时，领路的假阿林一见到苟安来，就假借拉住疯癫的李嬷嬷溜走，我猜想他为了一会方便换装，脸上用的是好清洗的易容手段，因此并不十分相像，担心熟人认出。
“而到了宴席，就有人因解手暂离，比我们还晚到场。”
翟松说着，秋海棠抖得愈发厉害。江沉舟看她那张精致的脸就快碎掉了。
但翟松不会停下。
“后来，这个人声称因为宴席上喝得太多，睡得太死，又住得离赏梅园最远，并没有听见歌声，因此苟安出事时来晚了。
“为了使他的言辞可信，他还拉上了与他同住之人给他作证。
“可离赏梅园最远的是我们所住的梅香院，那晚，我们分明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擅长易容，所做木偶惟妙惟肖，因此能吓到苟璧。他扮演阿林、苟安驾轻就熟，给苟安做蜡像面具也手到擒来。
“他甚至极其嚣张，丝毫不掩饰，留下能代表自己身份的金狸奴，道上一查便知是谁，也不在乎会把你置于何等危险的境地。
“此人名号‘虎头狸’，因擅长易容混迹于橘县有头有脸的人之中，不停换着身份。
“他这次的身份，是苟府新来的幕僚，孟凭生。”
秋海棠脸上的肆意妄为，被这句话打了个粉碎。
而真正击溃她的，是接下来的话。
“如此寒冷的冬日，这位孟客卿却总拿着一把不合时节的扇子，是为了掩饰他虎口处，那不该属于一个读书人的厚茧。”
翟松眯起眼睛，他背在身后的手伸进腰带的接缝。
“那是常年练枪才会出现的厚茧。恰巧有一人也是耍枪，还将自己的旧枪给了你秋海棠，迫使你去追查十年前的真相。
“这个人，便是十年前的另一个幸存者。
“本该死于水中的，凌霄。”
话音刚落，翟松抓住背后剑柄，软剑瞬间出鞘，直指倒在地上的孟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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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舟：我就静静地看你装逼。
松：好！（孔雀开屏）
海棠：不公平！你们夫妻混合双打！
小慕：啊，这几章写得脑子都要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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