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又在语出惊人

　　今日依旧天晴。
　　三王爷命自己沉稳的长子带着司玦到临安城中赏江南风情。
　　“陈立啊，你去那诒糖铺子里给爷买碗甜水来。”司玦此时同安王长子坐在一张小桌上，他刚吃完一碗透鲜的小面，双唇变得晶莹发亮，语调懒洋洋的。
　　安王长子名叶，他温和道：“何必麻烦陈侍卫？由小侄的人去便是了。”
　　换了一身家仆衣裳的赵遇却已然起身，他笑着说：“诸位不知玉爷的喜好，还是由属下来罢。”
　　说完，他便径直走向那铺子了，也不管司叶会怎般想。
　　司玦往那边瞧，只见又有两人随着赵遇往里边去。
　　他咬了咬舌尖，心道，这群被派来监视他们的人可真难缠，真是不放松片刻，也不知道临安知府给他们发多少工资，想来应是很高的，不然如此敬业。
　　得寻个人多的去处才是。
　　糖水铺子空阔，赵遇又不是会术法的天仙，怎么可能在一群人的眼睛下偷天换日。
　　“叶小侄，你说这儿有没有什么热闹一点的地方呐？”司玦问司叶。
　　司叶略有沉思，不久回道：“不如去永乐坊，离这处不远。那儿来自异域的胡商，还有会西域舞的胡姬，新鲜玩意有不少，叔父应当会喜欢。”
　　这一声“叔父”叫的司玦起鸡皮疙瘩。
　　这位司叶虽是长子，但庶出，能屈能伸，也能唤他小三岁的司玦为“叔父”。
　　行事如此圆滑，也难怪四王爷会将他派出来陪司玦。
　　“行吧，先等爷喝完甜水，待会儿还得将碗还给店家呢。”
　　赵遇的速度很快，店家打甜水的手也很稳，不一会儿便将一碗稀薄的糖水带回，放到桌上。
　　司叶看着那碗糖水，清澈透亮，浮着果块儿。
　　他笑着说：“我们这儿都是期望店家给的糖水越稠越好，叔父到是吃的清淡。”
　　司玦被一声声的“叔父”喊得眼角直抽搐：“你别叫我叔父了，显得我有多老似的。”
　　司叶用疑问的眼神看司玦：“那……”
　　“你就同小陈一般就行。”司玦朝赵遇抬抬下巴。
　　“……玉叔。”
　　司玦：“……”
　　他应该高兴对方没叫他王叔是吧。
　　行吧。
　　……
　　喝完糖水，一行人便来到永乐坊，在叔侄身边侯着的只有赵遇一人，其他人分散在周边，融入普通百姓之中，以防生变。
　　司玦边走边淘小玩意，司叶负责出钱，赵遇负责当拎东西的苦力。
　　行至一处典雅的阁楼不远处时，司玦瞳孔一缩，扔下手中的东西，啪的一声，躲到赵遇的身后。
　　第一反应是，看见了兰潜！
　　第二反应是，他为什么要躲！
　　【因为你心虚。】
　　心虚的司玦扯着赵遇肩膀处的衣衫，往兰潜进的那座阁楼瞧。
　　司叶顺着他的视线往那出看，那阁楼上挂着一道牌匾，上边刻着“安乐楼”三字。
　　“这儿是安乐楼。”司叶讲了句废话。
　　司玦无语地看向司叶：“你当爷瞎吗？”
　　司叶一噎，补充道：“是听小姐们唱小曲儿的地方，也有陪人写诗作画的清倌。”
　　听到前半段，司玦还没反应过来，等后半段出来了，他才知晓这“安乐楼”到底是个什么地儿。
　　大渊的青楼，不允许钱色交易，里边的姑娘公子们大多是由犯事儿的官宦家属填充进的，个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卖艺不卖身，也难怪大上午的就开业了。
　　司玦想，兰潜说不准就是进去吃个早餐的。
　　……屁啊！谁家好人早餐到这地方吃饭啊！
　　谁家青楼清晨就开业了呀！
　　司玦的理智是远离这块儿的，可感性拖着他往里边走。
　　司玦默念：“我只是好奇，我只是好奇，里边又不是满眼马赛克，约等于现代的酒吧KTV，有什么去不得的，我才不是好奇兰潜进去干甚么……”
　　【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吗？】
　　司玦不管系统的阴阳怪气，他拿着扇子往发抖的手心一拍，看向司叶：“那咱们就进去听个小曲儿喝盏茶吧，正好爷也走累了。”
　　司叶眼色微沉，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来：“自当权听玉叔的。”
　　司玦倒没注意那么多，他脚下加速，要赶紧到里边去跟着兰潜。
　　算了，他承认了，他就是很好奇兰潜一个状元到这地儿干什么……脑子一团乱麻，想不出来，真想不出。
　　【还能干什么，权贵邀请，提前拉拢他呗，又或者钓金龟婿。】
　　【你就是犯贱，摸了他的人却又不愿意面对，看到他自甘堕落又不忍心，你这个渣渣，你还是个皇子，他就是一个无权无势只会读书的清冷状元，多经典的青楼打卡地点，老狗血古早虐文了。】
　　司玦：“……”
　　系统到底背着他看了多少小x文？！他根本不好狗血虐文这一口的好吗！
　　这是空口造谣！
　　司玦手动屏蔽掉系统，刚进门，便有一名娇俏的女子凑到他跟前来。
　　这是一名年轻的老鸨。
　　司玦先是往四周望了望，嚯，人还挺多，真在这地儿吃上早茶了，还有琴师在抚琴奏乐，看上去清雅至极。
　　没看见兰潜。
　　“咳，刚刚不是进来一位公子？他人呢？唔，爷是他朋友。”司玦眼神飘飘地询问。
　　在司玦进门前，老鸨便注意上他了。
　　司玦身上穿着的是她叫不出来名字的名贵绸缎，那腰间挂着的玉品相极佳，说不准抵得上安乐楼大半年的收入，而这小公子保养的有极好，皮肤滑溜的甚至连楼里的头牌都比不上。
　　说白了，这是个又富且贵的公子，可不是那些寻常富商能养的出来的精贵人儿。
　　只是邀请状元郎的那位……
　　老鸨决定装傻：“小公子说的是哪位呀？那会儿走动的恩客多极了，妾身看得眼花，记不得那么多，不若您描述描述，妾身也能好好回忆一番。”
　　司玦正准备说说兰潜那身衣服的颜色款式呢，他就见司叶上前一步，笑吟吟地道：“这位妈妈，您可还记得我？”
　　“啊呀！是大公子呀！您今儿算是回来了，桃红可念你念得紧呢，听说大公子您中了进士，妾身几个可好是佩服！”老鸨眼睛一亮。
　　司玦在前边走得块，司叶后他十几步进来，老鸨一时半会没将两人想到一块去。
　　却见司叶没应他的奉承，反倒介绍起司玦来：“妈妈你兴许不认得，这位——是在下的小叔叔，昨儿才从京城里来的。”
　　老鸨的脚一软，差点给跪下。
　　祖宗耶，这位来头更大……
　　司叶眼疾手快，将要跪下的老鸨给拉住，他轻轻道：“我这位玉叔，不喜欢太过张扬，妈妈还是莫跪的好。”
　　老鸨讪讪地招来丫鬟扶住她，这会儿她记性变好了，朝司玦道：“小公子，妾身的小公子唉，妾身记起来了，您说的是那位状元郎不是？他到楼上的清竹阁去了，妾身现在就领您进去。”
　　司玦看司叶一眼。
　　司叶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位妈妈是个见风使舵的，不拿身份压一压，掰不开她的嘴，玉叔莫要生气，气着了，还是伤的自己的身子。”
　　司玦倒没生气，他问了别的：“你之前常到这里来？吾听这儿有个桃子想你想念的紧。”
　　司叶却是垂眼笑：“往常被派来寻三弟回家，便认识了。”
　　司玦了然，想的却是，这位是个高端绿茶，甩锅甩的分毫不露。
　　话说，他三皇兄的嫡长子今儿不会就在这吧？
　　“唉，刚刚不晓得玉公子的身份，多有得罪，现在想来，既是玉公子，里边的那位应当是要欢迎的才是。”老鸨在前边带路，却是垂着眼睛回头看司玦的，以显示出她的恭敬。
　　听到这话，司玦基本可以确定，清竹阁里邀请兰潜的那位的确是一直没在他面前现身的安王世子。
　　他的另一个侄儿。
　　上了楼，司玦发现清竹阁的门是半开着的，大概是要通风透气。
　　他止住老鸨要去敲门的手，说：“我先看看，莫敲门。”
　　老鸨只得退到后边去，让司玦走到门缝那儿的位置。
　　这会儿老鸨回神了，她开始想事，想司玦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
　　这位十一殿下认得兰状元，可要是只是寻常朋友的关系，何至于这般鬼鬼祟祟，直接推门进去便是，甚至不必顾及那位世子的脸面。
　　她又想起司玦问兰潜去向时那飘忽不定的小眼神，心中一跳，她想，这兰状元莫不是这位小殿下的姘头？小殿下是来捉奸的？！
　　老鸨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
　　八卦的心在燃烧，可燃了一会儿就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愁啊，她愁啊，待会儿要是闹起来了，不会牵连到她的楼吧。
　　老鸨心中的思绪如何，司玦并不知道，也不怎般感兴趣，他现在正支起耳朵听里边的话。
　　马德，压根听不清楚！
　　于是司玦花积分买了个扩音器。
　　哪想他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兰状元，据传你那日殿试应答策论，口技了得，不若今日表演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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