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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
57.
陆家的别墅建在半山腰,地势偏高,往外看,陆南乔能望见月色下的万家灯火。
星星点点的光影,错落有致,像片流火。
盯着窗前那道剪影。
陆南乔凝神静气,沉思半天,终于,他那紧抓得通红的掌,松开,而后勾了勾手指,理直气壮地说:“你过来。”
窗前的影子显然也怔忡一下。
终是顺从地走近少年。
少年往里挪挪位置,拍拍床沿,人影静了片刻,还是松动,坐下,被窝里的猫儿感觉到动静,窸窸窣窣钻出来。
布偶猫搁在两人中间,松软的尾巴不经意扫过陆南乔的手,幽幽打量对视的二人。
少年没看猫咪,他伸手,一把拽上对面人的衣领,是个极具侵略性的动作,对面人显然没料到陆南乔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二人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倒下床的刹那,布偶猫敏捷地跳了出来。
它歪头瞟了眼两人,少年跨腿骑上青年的腰,整个人趴在青年身,也将人压在床上,捧着那张脸端详半天:“抓住你了,海螺姑娘。”
“……”
布偶猫疑惑观察半天,最后无语地挠了挠地面,懒洋洋跑到门外。
走廊外,传来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猫咪机警跳出来,身体凌空翻转撞上房门,砰地一声,门被关紧。
陆闻生被这动静惊到。
他循声望去,布偶猫正贴在陆南乔门口,炸毛、哈气、嘶哑着嗓子喵喵叫。
陆闻生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眼疾手快拎起布偶猫,单手打开房门。
借着微弱的月光查看几眼。
飘渺幔帐下,床上被褥只鼓起个小包,再无多余的动静,应该没被吵醒。
思忖再三,他还是把猫拎去书房,这回,无法无天的布偶猫,却像只招财猫,一声不吱端坐桌面。
完全不敢动。
一人一猫,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另一边。
陆南乔被人反扣在床上吻得将近窒息。
他想,他们可真像偷情。
大抵是因他轻微走神,唇角被轻轻咬了一下,不痛不痒,却让他无意识地咛出点嗓音。
声线甜腻如浸满蜜糖。
那么的羞耻……
随即。
扣在他腰窝的手,更用力地回应他。
昏幽的卧室,顿时陷进更深的暧昧,连空气都那么的灼热而凝固。
情迷意乱下,他思绪空白,躯体渐渐发热,甚至微微酥麻,陆南乔忍不住似的,缠绵搂上那人脖子,热烈、温软,又失控。
慢慢地。
他们共同沉沦进这如梦似幻的夜。
直到后面他也记不清了……
只模糊记得最后一帧画面是……
是自己咬着唇齿,双手胡乱抓挠,溺于深海般,满身湿透。
月光照进来,暖融融地抚摸着他因用力,而白里泛红的指骨。
肌肤难以遏制地绷紧、颤抖,生理性的泪迹,涔涔滑落眼角,断断续续溢出些碎音……
而那个人正跪坐股间。
亲吻着他。
*
天将将破晓,云层透出晨光。
陆南乔站在陆北笙房门前,隔空遥望阳台外那株已经枯萎的白玫瑰,静默无言半天。
最后扭头,神情淡漠看向某个方向。
下午的阳光明媚灿烂。
少年坐在后花园,若无其事浏览着几个陈年厚本子,一页又一页翻看,只字不漏,布偶猫则静静守候在旁边。
直至夜深……
陆闻生回来时,听到书房里传来源源不断的敲键盘声。
他走进去,原来是陆南乔嘴里含着根糖,正在敲代码,桌面还有些零散的糖果纸袋。
“这是做什么?”
少年偏头回:“无聊,写几个小程序自己玩。”语毕,退出代码界面,当着他面操作了一下指令。
一个图标忽然动起来。
自动抓取另一边高速运行的数据。
陆闻生扫了眼屏幕,没在意,毕竟陆南乔本就辅修计算机,倒是因少年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的而有些欣慰。
只是。
转眼看清糖果logo,面色微沉,拿走余下的糖,丢进垃圾桶。
“少吃这种劣质牌子。”
……
翌日。
天光朦胧,男人随意套上妥帖的西装,一拉开门,却见少年睡眼惺忪,垂头揉着眸,站在他门外。
呆呆地问:“你去哪?”
陆闻生暗眸浮出层光,眉梢不自觉扬起:“我还能去哪?公司。”
“哦。”
言罢,少年乌亮的清眸就这么静静盯着他,也不说话。
像被遗漏在幼儿园的小朋友。
又别扭又可怜。
“怎么?想去公司玩?”
“撒娇精。”
他险些迷失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伸手捏捏那人的脸颊,十分受用陆南乔展示出来的小情绪,“真是离开半会儿都不行。”
“走吧,小祖宗。”
陆南乔跟着男人离开,临下楼前,不经意瞥向某个方向,又若无其事收回平静的视线。
二人走的是专用通道,基本没人看见他们,能进总裁办公室的也都是心腹,倒是不怕被看见真容。
陆南乔摘下口罩帽子后,大大咧咧坐在总裁办公桌上。
“还挺会挑位置。”
“有什么问题?”少年托腮,昂头,睨过来时,颇有点宣示主权的小傲慢。
“没。”陆闻生眉目舒展,拿来助手备好的牛奶面包,放到少年手肘边,“哪敢,你是我的小祖宗。”
陆南乔懒洋洋瞟了瞟早餐,没动。
这么一待便是半日。
“南乔。”
办公室自动门打开,刚开完会的男人松着领带,迈腿进来,随手丢下两份文件,朝他招招手,“回家了。”
陆南乔看着电脑,挂在右下角的程序,伪装成普通文档图标,实时监控着另一台设备,而那台设备还在运行。
他继续趴着没动,神色蔫蔫点击鼠标:“我还要玩。”
男人挥退身后特助,走过来,发现少年在全屏玩斗地主。
而且战绩相当惨烈。
再输一盘,就破产。
可真够惨的。
陆闻生忍俊不禁,调侃:“看来你的智商都用念书上了。”随后搂起人,“我带你赢回来。”
“你行吗?”陆南乔倦懒掀眼。
“……”陆闻生挑眉,眼底盛满笑意,没有急着反驳质疑,只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有多行。
半个小时后。
账号内的欢乐豆直接涨到几千亿。
陆南乔还是趴着,直言不讳:“你的电脑,什么都没有。”
陆闻生:“你想看什么?公司机密?早点结婚,都是你的。”
陆南乔:“好呀,等你死了,我就拿你的钱包养小白脸。”
陆闻生:“不,你不会。”
陆南乔斜觑一眼:“这么自信?”
男人指尖温柔抚过少年眼眉,似笑非笑:“我会提前把你杀了,做成漂亮的洋娃娃,继续长相厮守。”
陆南乔横了后者一眼,别开头,露出毫无保留的厌恶神情:“那你别碰我。”
陆闻生只当少年是在闹小情绪,正要去哄人,少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项圈,骤然套上他脖子。
尺寸刚好。
精细的银链,冰冰凉凉绕上脖子,一圈又一圈,慢慢勒紧。
窒息感旋即涌上,那种濒死的恐惧四面八方裹来,逐渐弥漫全身,脑海也瞬间闪过无数狰狞的画面。
心脏好似被什么狠狠鞭挞着。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掐上眼前人的臂膀,奋力摇晃。
少年痛哼了两声。
也霎时间将人唤醒。
陆闻生自觉失态,疾速解下束缚,皱着眉头发问:“什么东西。”
“狗链呀。”
陆南乔天真地比划项圈尺寸,似在思考可行性,“我想养条狗。”
陆闻生皱眉:“……”
片刻后,陆南乔从陆闻生口袋抽走那包消毒湿巾,这人貌似有点儿洁癖,与别人触碰过后,都会十分膈应似的擦手。
他把玩着湿巾:“这两天天气好闷呀。”
“你想怎样?”
“有点想玩水。”
陆氏最近新建了个水上游乐园,还没正式开放运营,倒是可以带人去里面玩。
池边。
陆南乔坐着石阶荡水,他捞起个小球,扔出去,回头对男人使唤着说:“你去捡回来。”
陆闻生:“……”
身后陆管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少年你这么勇的吗?我敬你!
几秒后也得不到回应。
陆南乔眉眼蔫下,有点儿不满撇嘴,却莫名刺挠挠似的,挠得人心间痒痒的。
是有点小作精。
但实在顶不住这种撒娇方式。
陆闻生认命似的笑答:“都依你的。”
他乐在其中跳进水里,不一会儿便灵活游回来,举手小球:“小祖宗,拿好。”
陆南乔接过球。
陆闻生正要爬上来。
陆南乔却突然抬起小腿,踩住男人肩膀。
他微微蹙眉:“再玩会儿嘛。”
折射在少年眉眼的薄光。
有种致命的诱惑。
陆闻生被勾住,属于掠夺者的温柔在此刻无限放大:“好好好,玩,继续陪你玩,玩到你不想玩为止,行吗?我的小祖宗。”
姿态出奇的低到尘埃。
……
在不知第几次时。
少年左腿抬起,白皙的脚骨滴下几颗透亮的水珠,一脚踩上男人的肩膀抵住后者。
陆南乔垂眸,俯视水中人,取下嘴里含着的棒棒糖,伸到男人面前。
男人刚要凑上来要衔住。
少年却拿开。
再次放到他面前,他没动,片刻后,那根糖被直愣愣塞落他手心,黏稠的糖浆糊在肌肤。
少年天真失笑:“你好像条狗呀。”
不远处。
立在泳池角落的陆管家目瞪口呆愣住半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是难以置信他们家主竟会以这种方式被掣肘。
我擦!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驯狗???
*
深夜。
陆南乔点了一盏檀香,站在香炉前盯着光点化作灰烬,一点一点,直至檀香燃尽,才把香炉丢进柜子里。
他慢悠悠走去主卧室。
……
熟睡的男人忽而觉得胸闷气短。
好像是有什么重物使劲压在心口,憋得人难受。
终于,他睁开眼。
骤然对上双绿幽幽的珠子,叫人没来由怵了怵。
寒意窜上脊背,陆闻生倒吸凉气,定眼细看,原来是那只猫正蹲在他心口。
他心有余悸捉住布偶猫,一转头又撞上张熟悉的面容。
半空中百倍放大的脸,让人猛地撑起身体,短促喘了几口气,眉心阵痛地跳了又跳,两秒后,他拧着太阳穴吐气:“怎么还不睡?”
少年的轮廓隐在黑夜。
只有晶亮的眼眸闪烁出微光。
怪瘆人的。
那人却浑然不知自己有多吓人,趴在床边,双手托腮,模样单纯又无害,语气藏着若有似无的埋怨:“你都没给讲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
“是呀。”
陆南乔摸出手机塞给他。
“好,现在给你讲。”陆闻生有些乏力地划开手机,解锁的瞬间,手机壁纸却一瞬而过张女人的面孔!
陆闻生瞳孔骤缩松了手,惊魂未定眯眯眼,盯向恢复如常的屏幕:“南乔,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吗?”
陆南乔托腮摇摇头。
“你想偷懒?”
“不许偷懒。”
语毕,少年直接身体力行把人拉来到自己的卧室。
一推开门,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
陆闻生脚步微顿,迟疑片刻问:“你卧室什么味儿?”
“没有啊。”
陆南乔话毕,还煞有其事嗅嗅,随后摇头:“没闻到什么味道。”
少年沉思片刻,偏头凝望他,漂亮的眉眼一笑,显得特别无害,悠悠反问:“你做亏心事了?”
“……”
陆闻生被这话堵得语塞了一下,“没有。”
“哦。”
少年点点头,慢吞吞爬进被子里,等待着男人给他讲故事。
陆闻生随手搜了个几百字的睡前故事,故事讲完,少年的呼吸也变得细微均匀,他等待几分钟,床上人都没什么动静。
应该是睡着了。
思及此,他也不再逗留在此,起身回到自己的卧室,重新歇下。
十分钟后。
幽幽壁灯下的少年,睁开眼睛。
他光着脚踩在地板。
从一个陈旧的箱子里翻出些东西,来到主卧门外的走廊。
陆南乔掌心捧着一把弹珠,慢慢松手,弹珠落地,寂静无声的走廊顿时被清脆的声音淹没。
哒,哒哒,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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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京中有善口技者@顾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