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热恋

　　1
　　晴天。

　　在伦城，晴天实属难得。

　　昨天熬夜画完最后一幅画后，果不其然，今天的闹钟没有叫醒我，正当我狂奔在去往4教的路上时，上课铃响来。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当我赶到阶梯教室时，发现老师正在点名，我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走进，看了看后排靠近窗户的一个空位子坐下。

　　“同学，你好，请问现在点到谁的名字了呀？”我侧目看向坐在旁边的人，愕然停下来询问的声音。

　　是他！

　　忘记询问名字的少年。

　　男人目光温柔地看向我说道“刚刚是点的是第4个名字。”

　　我心里默默数了一下往常自己的名字是在第一个出现，不经意间，看见他的眼睛。

　　我怀疑他是不是看谁都这么温柔，毕竟那双眼睛这么好看，应该看谁都多情。

　　“路扬”老师点名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回过神来“到！”我举起手，向老师示意。

　　见男人不在看向我，我也回过神开始认真听讲起来。

　　大学生心理学，是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开设的一门心理选修课。
　　任课老师叫做Simon，深邃的瞳孔，高耸的鼻梁，典型的伦城长相。伦城有名的心理医生兼伦城大学著名的挂科专家，虽然挂科率常年排在第一，但仍有不少同学前赴后继地选他的选修课。

　　为了不挂科，我只能认真地听课啦。

　　对了，那个男人的名字！总觉得遇见即是缘分，不管怎么，总得留下点什么。

　　我撕下一张纸，递了过去，上面写着，你好，我叫Elena，忘了问你的名字了。

　　男人愣了愣，侧目看向我，随后写下了什么，递了过来。

　　上面写着——
　　Franco

　　我微微笑了一下，在纸上写到——
　　谢谢你，Franco

　　余下的时间里，我们都彼此默契地没有再交流，而是认真地听课。

　　叮——下课铃声响

　　我起身准备去往下一堂课所在的教室，瞥见Franco两手空空地坐在位置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顿了顿，又坐了下来，把笔记本推向Franco，说道“Simon教授的课，如果落下一堂，就很容易挂科的，我猜你应该是像我一样，仓促赶来，但是没有带笔记本吧。”

　　Franco准备说些什么

　　嗡——是邓琳发来的消息“速来，Andy教授准备随堂考，提前十分钟开始！”

　　还有五分钟。

　　“我先走啦，笔记本下次上课的时候你再给我吧。”我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转换视角
　　“Franco” Simon教授收拾完上课用的东西后，提着手提包走上最后一排，看见Franco手里的笔记本，打趣道“怎么还做上笔记了，这么认真，那你觉得我课上的怎么样？”

　　“你的课，上的一向很好，至于这个笔记本，应该是个美丽的误会。”Franco目光温柔地望着这个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看着隽美秀丽的字迹，就能想起刚刚明媚的那个少女。

　　“我们走吧”，拿起笔记本，Franco和Simon并肩离开。

　　起点草坪
　　“最近怎么样？”Simon是个直白的人，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

　　“最近，我很喜欢摄影。”Franco一边摩挲着笔记本，一边看着Simon的眼睛回答道。

　　“摄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能说说为什么嘛？”Simon很庆幸Franco能有件自己喜欢的事。

　　Franco：“我想，记录一些美丽的事物。”

　　Simon：“美丽的事物？我猜是美丽的人吧！”

　　回溯——2018
　　“很高兴，你终于来找我了”，这是Franco第一次来找Simon。

　　Franco：“可能你说的是对的吧。”

　　Simon第一次见到Franco的时候，很震惊，为什么一个人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波澜，没有情绪。

　　Simon第一次见到Franco也是在心理选修课上。

　　Simon：“大家好，初次见面，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Simon。”随后簌簌地写下名字。

　　Simon：“我看到很多大一新生选择了我的选修课，我很荣幸你们能把大学的第一学期交给我，我相信，我们能一起度过一个有趣的学期。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年级的同学，我也开心你们在了解学科挂科率后依旧选择我的课，相信这门课能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我想问一下大家选择这门课的原因，有人自愿吗？顺便说一下，你们上课的每一次表现都会记录平时分。”

　　有人举起来手，“学习一些心理知识，用于自救。”

　　Simon：“有趣的回答。”

　　同学1：“学会心理学的一些知识，去读别人的心。”

　　Simon：“很有意思的想法。”
　　“……”
　　“……”
　　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回答这一问题。

　　Simon：“很多同学说到，学习心理知识能更好的认识自己，那么第一次见面，我送大家一份见面礼——心理测评。
　　希望大家认真回答，倾听自己的声音。”

　　叮叮叮——
　　Simon：“下课了，对了，我们班指派一个班长，负责收作业吧，就第三排从我的右手边往左数第七个，你叫什么。”
　　“Franco”

　　Simon：“好了，就你吧，我的办公室在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502，麻烦你把大家的测评结果收上来，交到我那里。”

　　收上来的测评大家都很认真地回答着，只有几份试卷，似乎是敷衍地填了空。

　　“Andy、Monica、belly、Franco……，居然还有我的班长。”

　　这里面的人看见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还会认真地回答，只有Franco，每一个问题看似很敷衍地回答，但又像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Franco的测评】
　　姓名：Franco
　　性别：男
　　1、……
　　2、……
　　……
　　43、“在你的人生中，你最喜欢的事物？”
　　答：我不知道。
　　44、“在你的人生中，你最期待的？”
　　答：我不知道。
　　45、“你为谁而活？”
　　答：应该是为我自己。
　　46、“支撑你走到现在的动力？”
　　答：我不清楚。
　　47、“你成为了你想成为的人吗？”
　　答：应该成为了，但是我不清楚。
　　48、“你为什么想成为这样的人？”
　　答：理应如此。
　　……

　　Simon心想，这人真奇怪，字写的挺好，但是回答的有很敷衍，你说他敷衍吧，他写的也不是无，而且还写了答，还写了句号，你说他不敷衍吧，他回答又跟没回答不一样。

　　“Franco，你能跟我谈谈吗？”

　　Simon让Franco来到办公室。之前没有认真看，Franco穿了一件黑色大衣，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下身穿了一件黑色的裤子。与之前似乎没什么差别。额前的碎发耷拉下来，彬彬有礼的模样与敷衍沾不上边。

　　人不可貌相，人不了貌相，Simon心想。

　　“老师，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我吗？”Franco站在办公桌前，抬眼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Simon老师。

　　“坐下吧，这只是一场谈话，无关学业。”Simon让Franco坐在沙发上，自己也起身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Franco，我看了你的心理测评，你的答案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回答很敷衍，作答却很认真，请问这是为什么？”Simon附身看向Franco。

　　Franco顿了顿，好整以暇地回答道“我写的答案也是我认真思考过的。”

　　这时，Simon才看清Franco的眼睛，深不可测，暗淡无光。Simon晃了一下神。忽地有点心痛眼前这个男孩，“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Simon老师，我认为我的回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Franco抬眼看向Simon，却不懂得他眼里的情绪，疑惑地问道。

　　“每个人对人生都会有不同的期待，这些期待支撑他们走到现在，我想问，支撑你走到现在是什么？”

　　Franco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思考半天，“我不知道，我知道我走到现在，是因为，理应如此。”

　　父母、家族告诉我、教育我应该成为这样的人，所以我走到了现在，成为了这样的人。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Franco这样想着，应该吧。

　　“Franco，我交给你一个作业吧，去观察一下身边的人，对人生有所期待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你应该去看看，或许你会有新的感悟。

　　希望你下次来找我的时候，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Franco站起来，微微欠身后离开了。

　　对人生有所期待，Franco走在街上，回想起Simon老师说过的话。他不理解，因为他的人生是按部就班的列车，行驶到哪站，灯牌就会亮起，有人上车，就有人下车，乘坐这辆列车，他走到了现在。

　　莫林街的灯光亮起，双层巴士从耳边驶过，Franco穿梭在人群里，如老师说的那般观察着人群的状态。

　　有一位年迈的老人牵着他的孙子，小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橱窗里的不停运转的小列车，兴高采烈地拽着爷爷向店里走去，“爷爷，我想要这个。”

　　Franco看着小孩开心地跑跳着进入店里，周围似乎洋溢着橘色的光芒，应该是幸福的模样。他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走了进去，看见老人劝慰孩子，“这个太贵了，爷爷没带够钱，下次再带你来买”老人蹲在孩子面前，苍老的手抚摸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小孩低着头，撅着嘴，难过溢于言表，之前橘色的光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蓝色忧郁的光芒。

　　“好吧，那下次一定要带够钱哦。”孩子举起手和爷爷拉勾，老人一脸歉意地看着孙子，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说了谎还是因为没带够钱没能满足孙子的心愿。

　　走出店门，路灯的光晕照得人有些恍惚，有一位女孩倚靠着路灯，焦急地打电话，周围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似乎是在生气，不一会挂掉了电话，但又不离开这里，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呼吸之间，一个男人走进女孩身后，吓了她一跳，看起来像是一对刚刚吵架的情侣，不一会，两人重归于好，女孩的红色光芒淡化，橘色的光芒溢了出来，男人也由绿色的光芒转换为了橘色。

　　Franco环顾四周，在这里停留，周围的人都散发着不同的光芒，橘色是幸福，绿色是愧疚，蓝色是难过……不少人都曾洋溢过橘色的光芒，但时间都很短暂，呼吸之间，就被其他光芒所占据。

　　那我自己是什么光芒呢？Franco心想，转过身，看向路边店铺的橱窗，玻璃上隐隐约约地影子什么光芒也没有，Franco在这里站了一会，影子周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Franco又走到另一家有镜子的店铺看了看，结果与之前相同，下一家，再下一家。

　　Franco流连于多家店铺里，深夜降临，寒风凛冽，带了雪，Franco站在一家橱窗面前失落的看着黯然的影子，肩上落满了雪花，点缀这个失意的人。

　　“先生你好，请问你在看什么？”女孩歪头看向橱窗里的人影，店铺已经打烊了，橱窗里什么也没有。

　　Franco看着眼前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女孩，可爱的脸庞，明媚的笑容。

　　“这把伞是你掉的吗？”女孩牵起Franco的手腕，抓住了雨伞的手柄。随后转身向雪里跑去。

　　还是橘黄色的光。

　　“Elena，这儿”晚夜酒吧门口一个女孩挥手向她挥手致意，呼喊着她过来。
　　女孩向她跑去，冲进她的怀抱里。

　　Franco抬头看向落在雨伞上的点点雪花，所幸雨伞是透明的，雪花纷飞，打在伞上，覆盖视野，只露出星星点点的星光。

　　城市快速发展的代价是失去漫天星辰，今天能看见星光兴许是这座城市今晚失意的人太多了，再热情的城市，也有黯淡的一天，所以遇见的星星才这么璀璨，Franco这样想着。

　　———转换视角
　　“怎么没打伞”邓琳问路扬。

　　“伞丢了，嘻嘻”路扬吐了吐舌头，对邓琳说道。

　　“没事，向远伞大，用他的。”路扬推着邓琳就往里走，“快走，快走，演出快开始了。”

　　二十分钟前，莫林街头，一长椅上坐着一个小孩，刚刚陪在身边的爷爷去买热腾腾的红薯了。

　　“小朋友，这是送你的礼物，虽然今天不是圣诞节，但是希望你今天开心，或者天天开心。”

　　“谢谢哥哥”小孩抬头看着这个穿着黑色高领的帅气哥哥。

　　男人摸了摸小孩的头，就走了。

　　爷爷回来时，看见小孩手里的玩具，询问道“这是哪来的？”

　　小孩指了指离开的背影，“刚刚在店里的那个哥哥送给我的。”

　　爷爷看了上面的纸条——
　　“ｉwish you have a good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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