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面救不得

　　正是为难的时候，原本该送去前皇后那边的线索，送到了她这里来。
　　关于十公主边澄玉的。
　　边澄玉和他们是同一天出的宫。

　　之所以选择那天，是因为有两个帮她逃出宫的帮手。
　　小公主和边慎徽。
　　宫门的把控一向很严，就算是换装出宫，也要得到一定的特批。

　　边慎徽和小公主合谋，把边澄玉带出了宫。
　　借着几次变装的机会，既甩开了眼线，又帮边澄玉争取到出去的时机。
　　关键是这么大的事，小公主竟然没有对她透露半点风声。

　　边清晏下了早朝后，又来到宋容华这里。
　　他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从容华升成皇后的感觉怎么样？”
　　“一般，不是很开心。反正都是没有自己的名字，随便吧。”

　　边清晏都被她这副摆烂的态度给气笑了。
　　“你怎么回事？见朕过来，既不谢恩，也不好好搭理朕？”
　　“臣妾谢过皇上，把这么一个烂摊子丢给臣妾。现在臣妾感觉特别开心。”

　　边清晏无奈地喊了她一声：“柔芷，过来。”
　　容华是位份，柔芷是她的名字，不过这么多年，很少听这个男人这样叫自己。
　　宋柔芷并没有被他区区的一句呼喊，就昏了头。

　　她走到他面前，得体又疏离地问道：“皇上有什么事？”
　　边清晏忽地俯身抱住她，将头抵在她的肩前：“朕最近很累，你帮帮朕，好不好？”
　　宋柔芷想，这个男人，又要给自己动什么心眼子？
　　就算他装多少次脆弱，她都不会相信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边清晏说道：“和亲的事，最好还是让十公主去。朕听说，你这里得到了些线索。七皇子嘴太严，未必肯讲，不如你问问小公主，看看能不能问出他们在哪儿？”

　　边清晏说的是“他们”而并非是“她”。
　　其实宫里的人，都知道，十公主是和征北将军的儿子贺永安私奔了。
　　偏偏边清晏不敢把贺永安怎么样，日后还要指着他父亲上阵杀敌。
　　他想的是，只要把女儿抓回来就好，至于贺永安倒可以饶恕他。

　　宋柔芷一把推开边清晏：“你别想再利用我。你已经死了一个皇后了，还想让我也为此而死吗？为什么就非要十公主呢？人家都吓得临阵逃婚，表示自己不愿意了。”

　　边清晏见装委屈没用，立即换了一副冰冷的神情：“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宫里，没有谁能有个人的愿意与不愿意，都必须为了皇权的稳固而服务。你不要恃宠而骄，这个皇后之位，朕随时可以夺走。”

　　宋柔芷再也忍不住，对他发脾气道：“那你就夺走好了！我一点也不想要，就想过几年安生日子。谁能想到昨晚被你折腾个半死，早上连个懒觉都睡不成，一道旨意下来就让人当皇后。”
　　边清晏笑道：“朕偏不。朕就要你日夜操劳，陪朕共同进退。有时间去将军府一趟，给他们捎个口信，只要把十公主送回来就好，其余的，朕既往不咎。还有小公主那边，你多问问她，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边清晏说完就离开了。
　　宋柔芷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远走的背影，之后把门重重地关上。
　　皇后这个职位，真是谁当谁暴躁。感觉就像身后有一把刀一样，在威逼着她去做事。

　　在头疼了半天之后，宋柔芷决定还是把小公主喊来问一问。
　　不过一看这个时间，她就还没有起床，只能自己去到她的房间，把小公主从床上喊起来问。
　　她拿了根藤条，就是平时用来打小公主的那根。

　　小公主睡醒后，看到母妃手里拿着藤条，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母妃，我又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一睡醒，你就要打我？”
　　宋柔芷叹了口气：“现在要喊母后了。”

　　“为什么？”
　　“你的父皇太喜欢母妃，就把母妃给升成母后了。”
　　小公主担心地说道：“可是，我听昭台宫里的妃嫔们说，父皇喜欢谁，就会拼命索取对方的价值，最后就会落得很惨的下场。”

　　宋柔芷摸了摸小公主的脸说道：“放心吧，母后不会。”
　　“真的吗？”
　　“嗯，因为母后非常聪明，半点价值都没有，他就索取不到了。”

　　小公主对着宋柔芷笑了笑。
　　宋柔芷对她问道：“为什么要帮着姐姐出宫？”
　　她的询问是有技巧的，相当于直接默认了小公主是帮手，并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小公主对母后是从不设防的，见她这样问自己，只好老实答道：“姐姐知道自己代表皇家，是必须要去和亲的。可是，知道归知道，她的心还是不想去。她有喜欢的人，想和对方一起，在外面做点小生意，过平凡人的日子。她愿意放弃宫里的一切，放弃公主的荣誉，对方也愿意为她放弃未来。”

　　宋柔芷有些落寞地低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当初她被迫进宫时，自己的家人也是这样对她讲的。
　　她和姐姐，代表的是宋家。哪怕不爱圣上，也要一辈子困在宫里。

　　“母后，你不要去找姐姐好不好？就让她和她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
　　宋柔芷摸了摸小公主的头：“母后不想去，可是，不得不去。但为了不给十公主带来影响，母后准备随便应付一下差事。这样母后也好交差，十公主也能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小公主点了点头。

　　宋柔芷本来是这样设想的，当然她也是这样做的。
　　虽然去了将军府，不过待的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随意糊弄了一下，就离开了。
　　搞得将军府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后这是专门来喝茶的？
　　怎么什么话也不讲啊，按理说应该有带话的。
　　将军夫人越想心里就越没底。

　　虽说，圣上在军事上要依仗她的夫君，可贺家也远没有到不可代替的地步。
　　只要圣上想，总是能动他们的，就是会费些力气。
　　毕竟，卸武将的权，弄不好，容易造反。

　　但将军夫人，还是不想走到那一步。
　　当初她就不同意儿子贺永安带着十公主私奔，这是自毁前程的事。
　　可若不是七皇子边慎徽，一再地来帮十公主送信，彻底扰乱了贺永安的心神，才做出了这糊涂事。

　　哪怕皇后什么都没说，可将军夫人仍旧感受到了一种隐含的震慑。
　　她连夜飞鸽传书，给自己的儿子送了一封信。
　　贺永安看到信之后，不动声色地将信烧掉。

　　他看了看睡在马车里的十公主，独自在林子里纠结着。
　　若说爱么，肯定是爱的。
　　只是，也完全没到为她抛弃家族的地步。

　　之前，他有些被边慎徽刺激到了。
　　边慎徽每次来，都会骂他是个不敢反抗的废物，用各种激将法激他。
　　现在想来，他不过是想让自己带他妹妹走。

　　可是，仅仅是个女人而已，真的值得自己这样冒险吗？
　　就算她是公主又怎么样呢，也不过是皇权的工具。
　　又能有多尊贵。

　　贺永安看着天上的月亮，做出了一个顺应祖宗的决定。
　　他以后要世袭军权，接过父亲征北大将军的位置。
　　将这份家族责任好好传承下去。

　　至于，女人什么的，就先不要了吧。
　　他不是不爱她，只是将她送还回应有的位置。
　　让她也承担起身为公主的责任。
　　贺永安想，天下万民会感谢他的。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贺永安驾着马车，开始往皇宫的方向走。
　　边澄玉在颠簸中醒来，她请撩开帘子，对他问道：“为什么夜间也要赶路呢？是不是，宫里的人追过来了？”

　　贺永安温和地笑道：“没有。只是，我比较心急，很想早点带你去南边生活。路途遥远，你身子娇贵，不能总是睡在马车里。”

　　边澄玉从马车里钻出来，轻抱住贺永安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身上：“贺郎，谢谢你。”
　　贺永安被她喊的心下一软，可还是觉得不能沉溺于温柔乡。
　　他对边澄玉笑着敷衍道：“夫妻之间，不必说谢。”

　　不管怎么样，要先稳住她在说。
　　幸好，边澄玉是个路痴，根本不认识路，也不会驾马车。
　　这一路上，全靠他照顾她，贺永安想，自己也算是对得起她。

　　一日，小公主忽地觉得心绪不宁，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感觉。
　　好像玩着玩着，就突然开始不舒服。
　　刚巧边慎徽从树下走路，小公主在树上喊道：“七哥！接住我。”

　　边慎徽的手比脑子快，已经张开了双臂等她。
　　一阵风扑过来，是很淡的荷香。他感觉像是抱了一捧很轻的荷花。
　　小公主被他放下来，她牵起他的手：“七哥，我这里不舒服。”

　　边慎徽看小公主捂着自己的心口，她的胸前还绣了一朵小荷花。
　　他误以为是发育的原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地方痛，要和母后讲，不要和哥哥讲。”
　　小公主摇了摇头：“不是痛，是一种很闷，很沉的感觉，好像呼吸不过来一样。”

　　其实边慎徽也有这种感觉，所以他才来四处走走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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