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重置版]勿忘我

　　26.
　　“……”
　　啊这。许博远就是这样的，当幸福来砸门，他反而人间清醒了。
　　“你，你不做神仙了？”
　　叶修奇怪：“有什么关系？”
　　“神仙不都要遵守什么天规诫律的？动凡心确实不好，咳。而且……”要大命了家人们，“既然你这么问，说明你就没……哎算了算了，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不要勉强。”
　　“这不还没飞升呢？天条你不用管，教我就行。”叶修说得很有道理。
　　什么叫教你就行！我拿什么教！我的狗头吗？！
　　许博远被噎得脸由红变绿再变红，久违的想翻白眼的心情又回来了。
　　然而叶修看着他，一副我没懂的样子，许博远额头都要扶凹进去。
　　“你真想学？”
　　叶修点头嗯了声。
　　“就是说怎么突然……”许博远十分费解。
　　叶修想了想，“因为我不想惹你不开心。”
　　……所以喜欢我等于逗我开心吗？？
　　当然好像也对……
　　许博远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在云端泪奔的汤姆猫，幸福，但是哪里不对，但是幸福，但是哪里不对！
　　心情复杂地抹了把脸，“那，能不能先问个问题？”
　　“讲。”
　　“看你也不在意天条，那你拒绝当年的我，单纯是因为你对他没感觉是吗？”
　　叶修没立即答话，眼睑落低了些，似乎在思考。许博远的小心脏被吊了起来，嗵嗵嗵的要人命。
　　大神看回来，“什么感觉？”
　　许老师顿时一口凌霄血。
　　请问我要怎么给你解释这么抽象的“感觉”。许博远好无语，觉得自己是站在小学讲台上教十以内加减法。
　　“应该有什么感觉？”小学生还很好学。
　　没有什么应该有！我哪知道你有没有！！！
　　“就……起码，想逗他开心？”许博远硬头皮说，跟单恋且明恋对象当面讨论这些，少爷脸上一片桃色。
　　叶修再次垂眸思考。
　　啊这真的就是小学老师体验卡吧，一边崩溃一边觉得熊孩子有点萌什么的。许博远泪流满面。
　　“有。但是他不会开心。”
　　许博远眉间简直要皱出一个问号。
　　等一下，诡异，好诡异。
　　失忆前的许博远跟自己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啊？为什么会不开心？换做是自己，大神要是有意逗他，他内心的小人早就表演空中转体三周半跳水了。
　　“你刚刚说，是因为你对当时的我说动心没意义，他就让你抽了记忆，对吧？可是大神，好奇怪啊。我不至于这么脆弱的吧？不就是告白失败，哪来这么严重？”
　　叶修看他，老实回答：“这就不知道了。我不懂。”
　　“……”崩溃的许老师抓耳挠腮泪流满面。
　　你都不懂我上哪懂去。
　　虽说感觉那样的自己很奇怪，但未经人苦莫劝人善，说不定当时他变成那样也有原因？然后，许博远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像刚刚那样的回放还有别的吗？是你的记忆对吧？可惜就只有视角和动作，感受不到你当时的情绪。”
　　许博远豁出去，翻起身跪坐在床上。
　　叶修不明所以，“有，你想看什么？”
　　默念三遍死道友不死贫道，丢你的脸好过丢我的脸，许博远果断：“那时候他怎么跟你说的，我们回去，看看你们怎么相处的先。”
　　大神貌似考虑了一下，“你很难过才让我把记忆抽走，现在又要复习，你确定？”
　　许博远啧了声，一拍胸口，“放心，毕竟多吃了几年饭，扛得住。再说，看你拒绝他总好过实战练习让你花样拒绝我，对吧？”他笑着摸摸鼻尖。
　　看他这么自信，叶修伸出手，“来。”
　　许博远纳闷怎么不是摁眉心了，等握住叶修的手，昏暗安静的卧室瞬间变成了世外桃源。小火车在和煦的阳光里吭哧吭哧往前跑，微风吹得人神清气爽。这回他的意识在他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刚刚书柜后面的园子？”许博远眼中的光彩由惊讶变成新奇。
　　叶修点头，“也不是柜子后才有园子，这是一个独立于现世的空间，我想让它变园子就是园子，变成面馆就是面馆。”
　　“哇……”许博远不明觉厉。
　　小火车吭哧走了一阵，无事发生。跟叶修一起玩幼儿游乐设施，仿佛少女の春日约会，许博远做梦都不敢套这种幼稚剧本。
　　他忍不住问，“这是要去哪？”
　　叶修只看过来没回答，他呆滞了几秒灵光一闪，“不会吧，难道我在小火车上跟你说的？”
　　得到叶修的肯定回答，他后颈窝又炸了，热度迅速烧遍全身。
　　原来十几岁的我这么有浪漫情怀！少女の春日约会！自愧不如，自愧不如！许博远顿时尬到脚趾抠出宝可梦图鉴大全。
　　又走了一截，依旧无事发生。许博远的心情从尴尬变成紧张，又从紧张变得疑惑，这哪是小火车，起码得是大浪淘沙。
　　身边的大神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许博远满头问号。
　　“大神？”他试图提醒。
　　大神继续呆看了会儿，才咂咂嘴说：“你真的会很难过。”
　　……我晕原来小剧场还没开始的吗！
　　许博远疯狂腹诽我白天难过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什么啊！你心里我难不难过到底怎么分级的？你是觉得我会难过，还是看不得他再难过一次？
　　想到这许博远整个呆住，救救救大命，不知不觉要被前任文学腌入味了！
　　还好大神没有什么反应，许博远心虚道：“呃，没事，你信我，来。”
　　叶修微微叹了口气，下巴抬了抬，许博远顺着往前看，一直空空的小火车前排居然出现了两个人影，隔着他们三排，坐得高点的那个看后脑勺就知道是大神，靠在他肩上的，难道是……
　　“我去……”真是自己，也太娇了？？？
　　果然是前任文学，梦幻开局，他内心狂喊。
　　暴打表情管理的许博远疯狂咬合后槽牙，悄悄看叶修的方向，大神倒是毫无变化。
　　他是在看那个我吗？
　　“那天你生病了。”大神开口，“没精神，头抬不起来，我让你靠着我。”
　　“……”
　　许博远揉了揉胃，没想到我不但要吃前世的醋还要吃自己小时候的醋，酸吐了简直。
　　他这会儿终于静下心来，听到前方似乎在哼歌。
　　不成调的乱哼，像宁谧的细风里一只扑朔的白色小蝴蝶，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在空间里留下蜿蜒向前的曲线。然后不知何时，蝴蝶在风中失去了踪迹。曲子戛然而止。
　　莫非是睡着了？许博远的心悬起来。
　　“叶修？”
　　许博远吓了一跳，意识到小时候居然是直呼大神名字的，好怪。
　　前方的大神应了声。
　　“我都试了。专注学业也好，接受别人也好，我都试了。”靠在肩上的人顿了顿，跟梦呓似的小声说：“不行。”
　　啊？什么不行？许博远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侧着耳朵凑近了听。
　　“什么？”那个大神也问。
　　“在你的影子里，我逃不出去。”
　　什么鬼？！许博远一惊。
　　“那以后我变成别的人。”
　　“别的人？”
　　那边的许博远轻声反问，软绵绵地离开叶修肩膀，又双手交叠趴到前方座位靠背上。
　　许博远担心听不清后话，抻起半个身子往前探，正好能看见刚长开的自己的侧脸，稚气未脱是高中生会有的样子。
　　高中生的自己在笑，“只要你还是你，我就能知道。”
　　“你讨厌我？”大神平静地发问。
　　那头安静了许久，“没有，恰恰相反，用你的话说应该叫动凡心吧。”
　　许博远不知何时捏紧的拳头似乎被小蝴蝶扑了一下。
　　“凡心。”大神顿了顿。
　　许博远心跳到嗓子眼。要来了要来了，动心没用论。
　　但等待的时间完全超出预期。
　　许博远好几次眨巴眼。
　　难道大神在犹豫？不是说拒绝了吗？
　　半晌后，叶修的声音传来。
　　“那是什么样的？”
　　许博远目瞪口呆，前方大神微微侧头看高中的他，身边的叶修则看着前方。
　　……等等等等，你问过？！
　　那我为什么……
　　“嗯……就是希望你好好的。”高中生的自己说。
　　——哈？！什么意思？！许博远迷惑，五官都要揪在一起。
　　“可我的希望你好却让你看起来很辛苦。”叶修说，“凡心是不好的东西，是么？”
　　高中生病怏怏地点头，笑声都有些不连贯，头偏到另一边，但像儿时害怕一样伸手拽住叶修的袖口。
　　“所以你帮我个忙，帮我把所有跟你有关的记忆消掉，好不好？”
　　“不可能！这不是我！”
　　围观的许博远终于忍不住出声抗议，“大神你是不是记错了，莫名其妙，什么叫希望你好所以要消除记忆？你明明没有拒绝，有机会我怎么可能放弃！”
　　可他急归他急，已经发生的事必须按既定轨道流转。
　　那个大神再没多话，接下拽他袖子的手，法力催动，许博远眼睁睁看着高中生的自己像睡着一样闭上眼，两个人影也慢慢地透明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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