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栋梁

　　“星辰，你如果想学摔跤，我可以教你呀。”回去的路上雷池越悄悄对沈星辰说。
　　“不必。”沈星辰道，带了股雷池越不能理解的执拗。
　　后面的几日，沈星辰天天都去巴图那里学习摔跤。刚开始的几天，沈星辰全身都散了架似的，连行走的动作都有些僵硬。雷池越每天都要检查他身上落了什么伤。
　　沈星辰小时候惧高，不肯习马术，年龄稍长一些，看到雷池越习武，都是远远看着，对于身体接触的打斗很是抗拒。这些雷池越都是心知肚明的。因此看到他这般反常，颇感惊讶。
　　“星辰，练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的事，万不可心急。”看到他身上伤越来越多，雷池越只能这样劝。

　　腾图人因为逐水草而居，居住的营帐多用木骨架和外覆毡片组成，拆迁方便，随牧群移动，极为灵活。百姓养殖羊、牛、马，平时多吃羊肉，牛奶。
　　这些被俘虏来的百姓，开始多是有一技之长的，能帮腾图人做些他们不懂的工作，比如打造兵器，制作马车，修理工具。后来有身强力壮又能干活的，就帮他们喂马放牧，做饭烧菜都有。
　　腾图人对俘虏的管控不算十分严密，毕竟在这茫茫的草原上，人生地不熟，跑丢了，可能就是直接饿死。雷池月也有想过逃跑，但是他担心沈星辰身体跟不上，所以一直都是乖乖地跟在这里。
　　除了沈星辰不用干活，雷池越和张冬临等人被派去喂马，这些雷池越倒没什么，他虽是将军之子，但自入军营以来，喂马，捡马粪的事情却没比旁人少做一点。
　　雷池越从小就学骑术，向来与马亲近，有时喂完马顺便就往马背上一跃，直接在草原上跑起马来，比起尹京的生活，对于草原上的生活更是适应。不多时已经跟当地腾图人打成一片。
　　只是苦了张冬临等人，他们自小在江南水乡，没接触过马，也没干过重活。哪里做过这些。
　　即使沈星辰和诺敏已经比较熟悉，但是因为物资有限，他们的待遇跟一般俘虏没什么不同，依然宿在第一天住的那个大帐篷。
　　且不说饮食日日都只是馕饼，晚上在俘虏营的生活比风餐露宿好不了多少，所覆皆是干草，晚上没有热水洗澡，也没有更换的衣物。这十几日下来，往日的文人风雅都消失殆尽，只落得个灰头土脸的样儿。

　　挠痒
　　俘虏营里的灯光不能亮太久便要熄灭，这天晚上到了睡觉时间，俘虏营已经鼾声一片。
　　沈星辰把头发都散了下来，人躺在干草上，雷池越趴在沈星辰旁边，就着微弱的光，摸到沈星辰的头发，忽然感觉到什么便道：“别动。”伸手摸索着把沈星辰头发里的的草屑拿掉，拿了一会儿，手还停留在沈星辰头发里，把他长发抓在手里玩。
　　沈星辰有些尴尬道：“你，别弄我头发了，这些日子都没能洗个澡，头发也脏，我都觉得要长虱子了。
　　即使生活在偏北方的尹京，沈星辰也习惯了日日洗澡。这些时日吃得不好尚且可以忍受，但这邋遢属实让他有些受不了。
　　“你觉着痒吗？”雷池越柔声说。
　　”嗯，有点。”沈星辰闷闷地说。
　　“哪里痒，我帮你抓抓”。
　　没等沈星辰反应，雷池月已经把手伸进他头发里，宽大温暖的手掌透着节制的温柔。沈星辰便指了指痒的部位。雷池越便顺着他指的地方轻轻地揉抓。本来没抓还好，越抓越觉得处处都痒，不光头上痒，身上也痒，雷池越直帮沈星辰抓了半个时辰，才让沈星辰舒坦了。
　　“嘿，挠舒服了没？”雷池越轻笑。
　　“挠舒服了。”沈星辰平时的一本正经消失殆尽，只觉得这一顿挠已经把自己挠得斯文扫地，再也端不起来。
　　“那就好好睡觉。”雷池越不光嘴上带笑，连声音也带着笑意。

　　怒火
　　俘虏营里其他的大齐人平时对这些学生都有些敬而远之，一来觉得他们比起其他人受到的待遇要好些。二来每日回来都很倦怠，也懒得多生事端。
　　因此除了雷池越能跟俘虏营的其他人搭些话。张冬临等人并不与其他俘虏交往，
　　张冬临以前意气风发惯了，这段时间，日日心里攒着气，但对着腾图人也无处撒气。日日吃馕饼，虽然吃不饱，但也吃厌了，这天把吃剩了一半的馕饼掰着在地上扔着玩。沈星辰知道他气恼，加上自己向来少话，没说什么。
　　一个30多岁的大齐人看了半天，忍不住说了声：“哟，小孩还挺有脾气。”
　　张冬临冷不防被人说了，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冷道：“与你何干？”
　　那大齐人嗤笑道：“这读书人真是金贵，好好的馕饼扔在地上，还说不得。”
　　雷池越刚从外面回来，看到这情形，便笑道：“哟，这是怎么了？”
　　在俘虏营呆久的人，多是平时就乖顺的人，不大喜欢闹事的。但是看张冬临糟蹋粮食，也不大看得惯，搭嘴说：“你们的这位少爷，在扔馕饼呢。别说是俘虏营，哪怕是腾图人，这粮食也是不能这么浪费的。”
　　雷池越这便听明白了，笑着打圆场道：“各位老乡，我们这是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太懂，冬临，老乡这是好心提醒呢。”说着就蹲地上把张冬临扔的馕饼一片片都捡起来。
　　其他俘虏有些平时跟雷池越也说得上话的，见他长得人高马大，却是个好相与的，这时也，嘴上说着：“别怪我们不提醒你，都是大齐来的人，那腾图人可不比我们好说话，惹恼了他们，随时都会杀人的。他们的手段可狠着呢。”
　　张冬临被别人呛声，本来气堵着，看到雷池越都这么低得下身段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心里哼了一声就走出帐篷外。
　　沈星辰看着张冬临的背影没吭声。

　　私闯营地遇尴尬事
　　每天晚上，雷池越都会趁着饭后大家最松懈的时候在周围溜一圈。平时他都是一个人去，
　　昨日俘虏营发生口角后，沈星辰心里也有些烦闷，看到雷池越的样子便要跟着一起出去。
　　雷池越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早已把这附近的环境摸熟了，但要带着沈星辰还是第一次。
　　这些天跟着巴图学摔跤，除了身体多了些磕伤淤伤，沈星辰的身体灵敏度倒是好了许多，跟着雷池越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躲避着巡逻。
　　雷池越时不时给沈星辰讲一下他这些天摸索下来的信息。比如：“最中间是首领的帐篷，那里守卫最森严，我们不必冒险过去。俘虏营跟士兵营挨得近，方便士兵们看守。腾图人好喝酒，晚饭时士兵也能饮酒，所以晚上守卫最为松懈。在周围游走，实在遇上士兵，就说自己在找接手的地方，跑错了，他们也不会十分介意。”
　　今晚的守卫十分松懈，加上他们游走在非核心区域，几乎没见着什么士兵。
　　正这么想着，雷池越眼尾余光就看到一个士兵向他们走来。忙拉着沈星辰往这边帐篷后面趴了下来。忽然士兵像看到什么东西，就没再往这边走，定定地站在那里。雷池越看向士兵的视线，眼神有一刻的停滞。
　　沈星辰沿着雷池越的视线看去，帐内的火光映着两个交缠的影子。
　　两个人都略显尴尬地转头看向别处。那边那个士兵不时还往这边张望，他们只得继续呆
　　在这里。
　　与白天的景色不同，草原的夜晚，如一幅流动的银色画卷，星辰点缀其上，像是无数细碎的钻石镶嵌在无尽的黑幕之中。微风穿梭在草丛间，带走了白天阳光和大地的余温，草尖轻轻摇曳。
　　透过帐篷的缝隙，可以看到微弱的火光，
　　伴随着遥远的狼嚎，草尖沙沙作响。
　　他们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又不约而同地怔怔看向帐前缠绵的影子。好静，静得听得见帐内人的喘息声。
　　帐内人的声音从原来的低吟变成了□□。
　　雷池越从小在军营长大，但雷家军纪律严明，这种营中看到男欢女爱之事基本是绝无可能。沈星辰家教严谨，也没有流连烟花之地的习惯，自然也没见过这些。
　　草原上的人感情自然奔放外露，与大齐的含蓄内敛截然不同。
　　那士兵终于往别的方向走了。
　　雷池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星辰，我们先退回俘虏营罢。”两人站起来时觉得手脚都麻掉了。
　　偷偷摸摸地跑回俘虏营时，俘虏营里已经安静下来了，大家都在准备着睡觉，黑乎乎地也不大看得清人，于是也没人多问一句。
　　在冰冷的草地趴了许久，身上有些湿湿的，沈星辰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把外衣晾干，不然要生病的。雷池越已经脱了外衣，趴在沈星辰旁边说。
　　沈星辰听言不发一语就把外衣脱了，雷池越从沈星辰那里把外衣捞了过来走去和自己的外衣晾在一起。
　　两人都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静了一会儿。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睡不着吗？”雷池月稍稍靠向沈星辰，声音像耳语一般，沈星辰却觉得有些烫耳朵。
　　在安静的营帐里，不想发出声音，沈星辰只能往雷池越那边凑过去，却撞上雷池越的身体，不由得一僵。
　　。。。。。。
　　半晌。
　　“我有些难受。”沈星辰为难地开口。
　　“哪里——，”雷池越的声音很小：“——难受？”
　　“我不知道。”沈星辰的声音有些哑。
　　“星辰，没事，很快就好。”雷池月定了定。
　　雷池月右手盖着沈星辰的手，轻轻地帮他疏导。沈星辰也不由地继续往雷池月身上靠。扎扎实实地整个人扑到了雷池月的怀里，雷池月察觉到了，一只大手覆着沈星辰的唇，掌心却一下子碰到了沈星辰的嘴唇，这突然触碰的柔软让雷池越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却是酸酸的痒痒的。
　　过了许久，沈星辰在雷池月的怀里软了下来。
　　雷池月小心地把帕子盖住沈星辰的手。
　　尴尬没持续多久，沈星辰便睡着了。只留下独自发呆的雷池月。星辰此刻整个人都舒展在他怀里，他不由得轻轻用手抱了抱沈星辰。不久也随着沈星辰沉稳的呼吸一同睡着了。
　　睡醒的一刻，沈星辰整个人都窝在雷池月怀里。沈星辰的脸被雷池月的胸膛温得发烫。
　　雷池月的手指在沈星辰头发缝里。
　　两人均有些不知所措。良久，雷池越才把手放开，慢慢坐起来.
　　朝廷来信
　　这天沈星辰去诺敏那儿时，诺敏对他说：“父汗今天收到大齐朝廷来信，让我们释放你们一众学生。”
　　沈星辰不动声色，问：“你怎么看？”
　　“朝廷为何会对你们如此上心？”平时活泼的诺敏，今天却有些沉静。“你们这次在大齐腾图边界出现，是受谁人命令？”
　　“我只能以个人名义担保，我们这次来游历，只是学生组织的，并非朝廷授意。”沈星辰神色与往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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