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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爱和和海南的合宿在诸星兄妹到达神奈川的第五天结束。在离开神奈川的前夜，唯彻夜未眠，原因是——这座历史悠久、房价便宜的旅馆，屋顶突然漏水了。
最早醒来的是海南的清田信长。走出房门时，昏暗的走廊尽头中浮着一个湿漉漉的人头，把小猴吓得惨叫一声，慌不择路地拍开了离他最近的房门。牧绅一、高砂一马和宫益义范诧异地探出头来，清田就像抱脸虫一样“嗖”地弹起身，挂在了高砂的肩膀上：“前辈！！！走廊里有有有有有鬼啊——”
牧当然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他扯下浑身发抖的清田，让他冷静一点，但默许了他躲在自己身后的行为，向走廊探出半个身子。唯苍白的尖脸突然从门下弹出：“我……”
宫益和高砂也尖叫起来。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我怕吵醒别人。”唯低头对手指。这么几嗓子嚎出来，估计整个旅店的人都被惊醒了。牧注意到有好几绺湿漉漉的头发正黏在唯的脸上，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提醒她把头发整理一下。唯的眼神充满着茫然。牧深呼吸，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唯歪了歪头，举起一只手。牧用肯定的眼神看着她。她思考良久，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把手——戳在了牧绅一的脸上。
她的脑回路和诸星大绝对有遗传。牧放下她的手，帮她把头发拂开了。唯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牧学长是想提醒我整理头发啊，谢谢，下次直说就好了。”
旁边的几个人努力憋笑。牧强忍着尴尬的情绪，问唯什么这么早出来。唯如实回答，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半夜一点钟左右的时候，发现天花板开始漏水，正好滴在床铺上。我把行李收拾了一下，想让酒店帮忙修理或者换个房间，但是要等到早上八点……”
“早上八点才能修吗？那赶紧换一个房间啊。”清田插嘴说。
唯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有……怜悯？她继续看向牧说下去，“要等到早上八点，才能打通电话。”
所以，她就在走廊里从一点等到早上六点？
“中途看了会儿书和电影。”唯向他人展示了自己手里的iPad，“我想，反正合宿也在今天结束了，干脆回家补觉……”
“好可怜啊。”清田感慨道，“要不然你去我的房间睡会儿？”
“你的房间里还有神和武藤，让她去不好。”牧否定了这个提议，“我去把她哥哥找过来吧。”
一转头，唯已经趴在行李袋上，眼睛半闭半睁地看着其他人。宫益推了推她，发现推不动，只好把被子拿来，先给她盖上了。处置好友校带来的吉祥物，宫益顺便瞟了一眼唯的平板，“哇哦，她竟然在看《青春期猪头少年不会梦见兔女郎学姐》！”
听名字像是那种会把主要情节全都写在标题里的超长烂俗厕纸味男性向轻小说。牧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兴趣，不过唯听到有人和自己有共同话题，竟然还挣扎着撑起了脑袋，努力地看了一眼宫益，才深深陷入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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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爱和的学生们，海南也放了半天假，给队员们一些休整的时间。宫益罕见地在众人面前打开了手机，不顾身边还有同伴，对着聊天对话框一阵敲。注意到牧的眼神，宫益心虚地抬起了头，由于先天原因，他经常被大家当成刻板印象里的宅男，所以平时自己也很注意形象。他举起手机屏幕，“是爱和的那个女孩子啦。”
篮球社成员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中间夹杂着一些“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之类的话。宫益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没有啦……只是随便聊聊而已……再说了人家哪里看得上我嘛……”
“宫益，要自信。”武藤正拍拍他的肩膀，“好的结局，是日积月累奋斗出来的。”
这群男高中生的脑子啊……牧摇了摇头。要是让诸星大知道了，他大概会立刻发疯，一边在宫益面前前滚翻一边大喊“你离我妹妹远一点”。不管唯再怎么温柔可爱楚楚可怜，应该也没人架得住那家伙吧。更何况唯其实相当冷淡。
“所以，是她主动跟你说话的？”
“啊……是的。”宫益点点头，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拿给牧看，“也没聊什么的，说了点轻小说的问题，然后她问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我的？”
“嗯，你的。”宫益小心地观察着牧的表情。糟糕，眼镜滑下来了。他透过眼镜框的缝隙，只能勉强看到牧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牧拿起手机，上面弹出一条消息：诸星唯请求成为您的好友。
他看着屏幕，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暂时把手机倒扣着放回了包里。同年的几个人把目标转向牧绅一，纷纷追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靠什么迷住了爱和的小学妹。牧的心里乱作一团，只是挥挥手，强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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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星唯：晚上好。训练辛苦了。已经到达冲绳，后天开始跨海游泳。
牧绅一：注意安全
所以，她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另一个地方？想想就觉得很辛苦。目的地是冲绳，大概是去修学旅行了。看着对方的“已读”标签，牧又多发了一句：“玩得开心点”。
诸星唯也是秒回：“我会的，谢谢牧学长。”
对话其实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牧觉得停在这里很不舒服。他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会儿，给她发了一条新消息。“可以直接问我要联系方式的。”
“这样啊。不过我其实一开始只是想和宫益学长聊一会儿的。”
“哎？”
“嗯。不过后来感觉有点冒犯。他不是想和人聊ACGN相关话题的那种类型，所以我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们肯原谅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太过意不去。”
诸星唯发来一个卡通暹罗猫的表情。“学长们没放在心上就好。”
“其实……”牧看着屏幕上一大长串的文字，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压力，“可以不用说这么严肃的敬语。”
唯回复的还是同一个卡通暹罗猫表情，但是，这只小猫在屏幕里瑟瑟发抖，“这样啊，那么请学长不要觉得我不讲礼貌，也不要以为我有不尊重人的想法。”
还是好长的一串敬语。牧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其实对方也根本看不到。他翻了翻自己的表情，不知道对方的卡通小猫表情是从何而来。
“你的这个表情是从哪里找到的？”
“在表情里点击右上角的齿轮，上面搜索框输‘暹罗猫小豆泥’。”唯一五一十地向牧教授着获取表情包的方法。十七年来，牧绅一第一次用上了除基础颜文字和默认emoji之外的表情。他在表情包中仔细挑选，最后发出了一个头贴头的表情，因为这张里的猫猫看起来更像在笑。
诸星唯回给他一个猫猫吃饭的表情。两个人互相发了将近二十个表情，唯用简短的话，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表情包大战：“晚安，我休息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她今早就没睡好，晚上确实需要早点睡。牧也回了她一个“晚安”。看到对方已读后，他点开表情的搜索栏，开始寻找更多新的、可爱的卡通动物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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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晚上，诸星大给妹妹打了电话。在一片喧嚣嬉闹声中，唯的声音实在不好分辨：“稍微等我一下。”等她走远一些，诸星大赶紧问她：“跨海游泳的结果如何啊？”
“我没下海。”唯淡淡地说，“你们到广岛了吧？”
“你没下海？”诸星大声音立刻高了两个度，“怎么回事？老师歧视你？”
“我打了耳洞，老师看到后说害怕我伤口感染，没让我下海。有两个男生被水母蛰伤了。遇到一个当地人帮他们处理了伤口，那个叔叔说，哪怕是水性很好的人也容易在海里出事，他收养的小孩就是在海里捡到的。我觉得以后学校可能就不想再办这种活动了。”
“天呐。”诸星大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也是，还是生命最重要啊。不过你在哪儿，什么时候打的？自由活动的时候？”
“在老师办公室，用订书器自己打的。”
唯又开始胡扯了。她一本正经地对着诸星大撒谎：“把订书钉烧红了，然后放回去，用力按一下就打上了，一点都不疼。”
“你这里的话我一句都不会信。”即使是诸星大也能听出来这绝对是在说谎。
“嗯，我在骗你，其实用的是文件打孔器。”
“花了多少钱啊？”
“一个三百。”
“这么便宜吗……等等，你自己打的？”
电话那头的诸星大急得抓耳挠腮，“疼不疼啊？你自己一个人打的吗？”
“嗯。不疼。在药妆店买的钉枪。”
“怎么可能不疼啊，听起来就疼好吗！你想打耳洞也好歹等回来让妈妈带你去美容院做嘛！”
“我打耳洞本来就是为了不去游泳。”
“啊？”
“你真的好烦啊阿大。”唯转过身，向海滩上的同学们招了招手，“都告诉你不疼，不要担心了。你再怎么慌慌张张的，我也没办法分担你的心情。我要去吃烧烤了，祝优胜，拜拜。”
“知道了……”诸星大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唉，你跟新朋友玩去吧，把我忘掉吧。”
“我会的。”
“真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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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星唯发来一条新消息。牧点开一看，对方发了一个流泪的黑猫表情。紧接着又是一条新消息：“抱歉，没能用上牧学长教的那些游泳技巧，我没去下海。有男生被水母蛰伤了。”
“没关系的，还安全就好。”牧发完这条消息，又发了一个摸头的表情。
“而且我前一天扎了耳洞，所以就没能下水。”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扎耳洞？”
唯犹豫了一会儿。牧看着对方输入了很久，终于发来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因为其实我不想下水……”
“好吧。”牧哭笑不得，“下次再来神奈川的话，我陪你吧。勇敢一点，只要旁边有人可以帮忙，也不会发生什么。”
“就是因为不知道身边的人会不会帮忙，所以没办法勇敢那么一把。”唯回复说，“最糟糕的是，如果那些人并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想帮也帮不了，那我死的有点太痛苦了吧。”
这些话发完，唯又发来一个平躺猫咪的表情。
“你很喜欢猫？”
“很喜欢。小时候也养过一只，不过没等把它养到寿终正寝，我就跟妈妈来名古屋了。”
“不打算再养一只？”
“妈妈怕猫。”唯回答他，“她怕猫怕到无法和猫走在同一条街上。她这么怕猫，我却这么喜欢猫，总觉得很对不起她。时间不早了，虽然是种子队，也还是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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