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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高平被夺回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南部各路驻兵，一时间，那个年仅十六岁的银甲小将林琬的名字也一同传入各路人马的耳中……
对于立下奇功的厉害少年，众人更是好奇不已，将士们巡防之余不免凑在一出议论纷纷……
“喂喂喂，你们听说了吗？听说林校尉仅凭一人就破开高平的城门，真的假的？”
一旁路过的高壮兵士不屑地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这是从哪听来的传闻，简直胡扯，高平那地方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那可是使用投掷车①都难以攻破的城门，光凭一人之力就能破开城门，你还不如直接说那林校尉是天上派下来的雷神，雷斧一挥，直接天降神雷将城门劈开算了……”
一番话说得刚才那个开口的精瘦小兵涨红了脸，想要开口却又无从反驳。
那高壮兵士却并不放过对方，抬手远远指向城门的方向，示意围在一起的众人去看。
“呐——看到了没，那城门现在可还好好的，一点被雷劈过的痕迹都没有，你若眼睛不好，不如凑近去再仔细瞧一瞧？”
那调侃的语气说得看到这边的热闹围拢过来的众人纷纷大笑，连那一开始吹牛皮的精瘦小兵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后。
“我……我那不是听说嘛……”
这时人群中一个高个红膛脸的汉子突然冒头喊道：“城门的确是林校尉打开的！当日我就在城内，我所说都是我亲眼所见！”
这一声喊顿时如一滴水掉入油锅之中，人群顿时炸了，其中不乏当日被俘虏关押在城内的百姓，纷纷围拢过来，催促着他快快将当日的情形细细说来……
红膛脸的汉子还从未有过如此万众瞩目的时刻，一时间竟有几分退缩之意，被众人一把拉住推搡着拉到一处高处站好。
“快说！快说！”
汉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见周围被挤得水泄不通，只得硬着头皮说起当日的见闻。
“要说这事也是凑巧……咱们高平被安南那群贼子霸占之后，我因为长得健壮，被那虎狼一般的安南蛮子硬压去修筑城墙……”
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下面心急的人群起哄着催促。
“大哥，快别说这些没用的，直接说说林校尉那日到底是如何破城的？”
“别急别急——我这不是在说着呢吗？”红膛脸的汉子捏着袖子擦了擦汗，努力回忆着当日的细节。
“刚才那位小哥说林校尉是破了这城门才救了我们的，这话说得不对……”说着，他仰起头向四面望去，极目远眺似乎在分辨着什么，好一会才突然指着环绕着高平城的巍峨山脉上的一处肯定道，“当日林校尉是从那里悄悄进入高平的……”
众人循着他手指所指向的方向望去，只见奇诡的山峰直拔云霄，山顶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其险峻之处连从小生活在城中的老山民也不敢轻易进入，而现在眼前这个红膛脸的汉子居然信誓旦旦地说林校尉就是从山那边翻越过来进入高平的，这怎么可能！
说着，众人纷纷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一开始怼了精瘦兵士的高壮士兵忍不住皱了皱眉，嘲笑道：“你这话编得倒是比旁边那小子多几分谱，可那座山自来就被当地人称为‘神仙难过’，我不信仅凭一个不过二十的小子只用不到一日的功夫就翻越此山，真是荒唐至极……亏我还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着，甩手就要走。
听到对方质疑的话，红膛脸汉子顿时急了，他老实了一辈子，可不想莫名被按上一个扯谎作假的名头。
“我可没说谎，那是我亲眼所见，对了，那一日，林校尉身边还跟了一个黑衣男子，同他一起从山上过来……”
高壮士兵见对方还不认怂，当下站住脚和他对峙起来：“你说得好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般，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林校尉真的翻越了山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高平城，又如何会被你发现？”
听到这话，汉子反倒松了一口气，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笑意，倒让高壮士兵有些莫名其妙。
“正可真是巧了，当日我和其他几个正在山脚处修理城墙，正好撞见林校尉和那男子两人从山上下来……啊……不对，应该是林校尉自己主动找上了我们……”
红膛脸汉子搓着手努力回忆着当日见到两人的情景，继续说道：“我只是一个转眼，就看到身旁那安南那些蛮子倒在地上，林校尉正站在我面前，可把我们一伙人吓得够呛……他吩咐我们尽快回到城里，暗中联络各家百姓，各自藏好，他会在城内制造混乱，趁机打开城门……”
见红膛脸将细节说得如此详细，这下连那高壮兵士也沉默了，虽然还有几分迟疑，但心里到底也信了几分。
“当时还有其他几个人呢，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我若有半句虚言，就……”红膛脸汉子卡顿了一下，搜肠刮肚地想要找到合适的词汇表明自己的所言非虚，围观的人还纷纷调侃着起哄着，最终努力想了半天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就让我生不出儿子……”
如此质朴可爱的话语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我不信，我可是见过林校尉的，那种小白脸一样的小子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笑声将高壮兵士唱反调的话语淹没在一片嘈杂之中，等他再想找红膛脸汉子分辨一番，却发现对方早就被几个老乡簇拥着走了……
“那个靠着裙带关系的小白脸……”
他也只能暗骂一句，怀着满腹的气恼悻悻而去……
*
而初次亮相就立下此等奇功的林琬此刻正随着静海节度使赵仁伯出城迎接从京城而来的长乐王……
距离林琬上次与当时还是自称严公子的长乐王在书房的意外一面之后，两人已是足足有半年多未见。
按理说这身份地位悬殊的两人本该是毫不相干，但架不住某人临时的“见色起意”——以严公子身份还在扬州停留期间，这位不知为何对林琬起了兴趣的严公子多次私下邀约，均被林琬自己婉拒，或被林如海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
其防范之意简直可以说摆在了明面上。一般碰上几个这样的软钉子，常人也就自然而然地识趣不再继续纠缠，偏偏这位“严公子”表现得异于常人，对于林琬几次三番的推拒，反倒更来了兴趣，小动作越加频繁——
人约不出来，我东西总能送进去吧……
于是，各种东西如同流水一般地送去林府……
后来更是在林琬十六生辰之时，这位让人捉摸不透，做事全凭自己兴致的长乐王却特地从千里迢迢的京城派人送来贺礼。
彼时，林琬已经和表哥云晟泽一行轻装快马赶回了沧州，这份贺礼几乎是跟着她前后脚进了沧州地界，总算是赶在了她生辰之前送到了本人的手上。
随着贺礼而来的是一份简单的书信——上面的内容似乎是书写的人信手写下，字迹挥洒随意，并没有按照正式的信笺格式书写，连信纸都是市面上普通的八行笺，和其主人的尊贵身份完全不搭……
信中没有其他内容，只写了一句——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②。
信笺被随意地塞在礼盒中，若不是林琬细心，几乎被忽略过去。
谁能想到一个王爷为了给一个小小的举人送生辰礼，耗费了无数人力只为赶在对方生辰之前将贺礼送到对方手上。可真的拿到手以后，却发现细节之处却如此随意敷衍，颇有点虎头蛇尾之感。
如此举动，别说旁人了，就是林琬都觉得莫名其妙，但出于对对方身份的尊重，她还不得不感激。
而在林琬并一众交州官员在官道上枯等之时，远处终于传来密集整齐地马蹄声，众人纷纷抖擞起精神，活动活动因为长时间站立已经有些酸麻的腿脚，争取在朝廷派来的监军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这其中尤其以南安郡王的表现最为明显——官道尽头那攒动的人影刚一出现，他便领着属官率先向前，殷勤地垂首躬身排列官道两侧，将迎接的架势做了个十足十，给足了这位前来监军的长乐王的面子。
而眼力远超常人的林琬早就透过飘飞的垂帘看到了被护在队列之中坐在车驾之中的那道身影，比起在林家初见时随意的常服打扮，今日的“严公子”虽然为了行军方便轻装简行，但毕竟作为监军随行，背后又代表着皇家，所以打扮得低调却又不失华丽。
一头青丝尽数盘起，以一顶青玉发冠束在头顶，身上一袭紫金配色绣盘龙纹的胡服骑装，更衬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越加灼目逼人，一对深邃风流的桃花眼眼波流转，端的是一派富贵华丽至极，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又一眼……
军队已经逼近身前，马蹄踏过地面传来的轻微振动和扑面而来的滚滚尘烟让前来迎接的官员们主动避让开来……
眼见护卫着长乐王的座驾即将通过面前，林琬欲要收回目光，却恰好落入一双漆黑的星目之中，原本一脸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驾之中的司徒琰目光无意中扫过路边接驾的人群，神色立刻变了，抬手掀开面前的垂帘，目光笔直地穿过重重人群，落在林琬身上。
四目交接之际，那人周身的清冷之气如春水乍泄，瞬间化作一片繁花怒放的盛景，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给那张脸添了几分明媚，他向林琬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唇齿开阖之间，林琬清楚地从对方的口型中分辨那个熟悉的称呼——
“林小举人，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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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①古代的攻城利器，又被称为抛石机；
②出自宋·葛胜仲《诉衷情·友人生日》；
虽然不是第一次出场，但这应该是男主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吧，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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