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联姻

　　5

　　回到家后，徐听颂随手打开了电视当做背景音。她去洗了澡，出来就听到电视里正在播放娱乐新闻，屏幕上出现了孟瑰音的脸。

　　酒会那晚，孟瑰音看她张扬轻蔑的眼神还停在徐听颂的记忆里。她不喜欢这个人，这是徐听颂对孟瑰音的第一印象。

　　放在豪门圈子里，像孟瑰音这样的明星以前被叫做戏子。徐听颂尊重每一个职业，只是单纯不喜欢孟瑰音这种看人下碟的性子。

　　贺熹之前说想要接触签下她。徐听颂倒觉得，孟瑰音的星途不会走得多远。

　　她拿起遥控器换台，从娱乐新闻转到了财经新闻上。
　　然后，就看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靳言之出席某个论坛的签约仪式。

　　“据悉，近日靳氏集团将联合SD科创公司推出新一轮产业合作。外界推测此次合作将对双方市值有很大提升......”

　　徐听颂拿了个抱枕，下巴抵在上面，看着新闻里靳言之的身影仅仅短暂出现了几秒。

　　一年时间未见，她对靳言之的最后印象是离开那天的清晨。前一晚，她坐在飘窗前，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

　　徐听颂刚才悄悄看了一眼手机，又在心里过了一遍飞机起飞的时间。纽约的夏季雨水充沛，阴晴不定。谁都不知道明天的航班是否可以正常起飞。

　　回头看向靳言之，他坐在桌前敲着电脑。橘黄色的台灯给他整个人渡上了一层暖色轮廓。

　　桌角摆放着一盆多肉和仙人掌。那是徐听颂当时刚住进来的时候，用身上仅剩的零钱买来的。说是送给靳言之的见面礼。

　　察觉到徐听颂的视线，靳言之转头对上她的眼睛。徐听颂下意识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明天会雨停吗？”

　　她抱着膝盖，双腿曲起，长发散落下来。从靳言之的视角，可以看见徐听颂睡衣下一小块裸露在外的白皙腰肢。他合上电脑，起身拿了一条毯子走到窗前。

　　抬手撩起落在徐听颂肩上的头发，展开毯子从身后包裹住她的身体，毫不费力抱住了她。

　　指尖的触感是柔软的，带着沐浴过后香味的。

　　他拢了一下毯子，看着徐听颂的脸。视线从她的眉间落到眼睛，落到鼻尖，落到嘴唇。

　　“也许。”

　　也许会雨停，也许会继续下。

　　靳言之顺势坐在了露台的另一侧，他很早就注意到，徐听颂好像格外喜欢这个角度。

　　窗外是“沙沙”的雨声，室内安静，只能听见钟表摆动的滴答响声。玻璃窗上折射着屋内投影，暖色的，对称的，他和她。

　　靳言之在上周拿到了华尔街六大行之一offer，他还没有来得及对徐听颂说出口。
　　明天是周末，他准备去超市采购一趟。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熟知徐听颂的偏好。

　　他走神思考的片刻，徐听颂跳下了飘窗，开玩笑似的说了句：“要是雨停了，蝴蝶就准备飞走了。”

　　那一晚，徐听颂头一次撞见靳言之眼底无边的深沉，像潜藏在冰山下始终捉摸不透的巨影。
　　还有，要将她拆之入腹的炽热欲望。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天放晴。

　　徐听颂轻手轻脚从床上起身，小心拉下靳言之放在她腰上的手臂。身侧的男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她在桌上放了一张卡，给多肉和仙人掌又浇了一次水，而后拉起来时的行李箱，带上了房门。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指尖在屏幕微点，删去了所有关于靳言之的消息。

　　.

　　嘉市每年都有一段时间的倒春寒，一两周左右。

　　现在寒潮已经过去，总算有点春天的样子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方憬还在提议，说要在公司弄一个角落，专门种植物。“有氧工位，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很有意思。”

　　徐听颂点头，有植物当然是好的，护眼又环保。

　　方憬继续畅想：“最好每隔一段时间再来举办一次比赛。就看谁种的植物长势最好，前三名有奖品！听颂，你身为公司老板，一定要以身作则支持我这个主意啊！”

　　徐听颂听到“种植物”，脑海里瞬时想到了她买给靳言之的那两盆多肉和仙人掌。

　　回国后，有次无意间路过花鸟市场，她在那里也买过绿植。

　　可是无一例外，从来没有养活过一盆植物。
　　“我就不凑热闹了，养不活植物。”

　　徐听颂随口说着，无聊看了眼手机，点进了联系人列表中的一个深色头像。方泽自从上次给她发过婚纱店的定位后，到现在也没有联系过她。

　　她这时才发现，方泽的朋友圈背景图是张模糊了的照片。

　　闲聊的片刻，前台忽然打来了一通电话，说是有人找徐听颂。

　　“对方说是孟瑰音工作室的。”

　　上次跟着徐听颂一起参加酒会的女艺人回来后，就把那晚发生的事在公司里传开了。方憬自然是知道孟瑰音做了什么，此刻她冷笑一声，说：“估计她是看到了你和靳言之婚约的事，知道你的身份后才后悔了。”

　　徐听颂自然想到了这一层。她没动，也没心思再去管孟瑰音这次来是抱着什么目的。“就说我没空，让她们走吧。”

　　今天周三，是约定好的试婚纱时间。徐听颂虽然知道靳言之不会出现，她什么时候去都一样。但自小接受的良好教养还是让她本着遵守时间的意识。

　　只是没想到在车库的时候，还是被人拦住了。孟瑰音的经纪人认出了她。

　　“徐小姐好，我是瑰音的经纪人，这是我们工作室的名片。”对方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性，直接递过来了一张名片。

　　徐听颂略有耳闻，孟瑰音现在所在的工作室是个“家庭作坊”，由她的叔叔担任经纪人。

　　“你好。但是我现在有事赶时间。”她客气地收下名片想离开。孟瑰音的叔叔有些着急，敲了敲身后的车窗：“瑰音，你还不赶快下来给徐小姐道歉，一直待在车里干什么？”

　　徐听颂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孟瑰音也在，但她从始至终一直都没有露过面。

　　在经纪人的几次催促下，孟瑰音这才打开了车门，不请不愿地从车上下来。她站在徐听颂对面，语气很勉强地说了声“不好意思”。

　　看不出一丝真心道歉的样子。
　　是磨不开面子，还是不想道歉，都不重要。反正她的态度都摆在那里了。

　　徐听颂提了一下肩上的包，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孟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演戏的时候眼神很怪？因为流露出的是满眼狭隘。”

　　看到徐听颂离开，经纪人有些傻眼，在旁边使劲戳着孟瑰音的胳膊：“来之前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好好道歉，你怎么一点面子都不肯落下来？要不是你惹了这个事，我至于这么低三下四来求人吗！”

　　孟瑰音盯着徐听颂的车慢慢驶离车库，双手慢慢攥紧成拳，指甲掐着手心。

　　“又不是我让你低三下四的，还不是你自己非要来一趟。反正我已经道过歉了，下次别再让我干这种事。”

　　凭什么她要对徐听颂这么卑微？从她火了后，在镜头前向来是光鲜亮丽的。合作的导演和制片人都要看她脸色行事，剧本和代言她只接自己喜欢看顺眼的。

　　经纪人在一边恨铁不成钢：“徐听颂现在和靳家联姻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她以后不仅是徐家的千金，还是靳氏的少夫人。你能跟她比吗？

　　说好听点是演员，难听点就是在镜头前卖笑的。你现在惹了她，万一以后被打压了呢？”

　　孟瑰音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她看来，徐听颂只不过是比自己出身好罢了。如果换成她是徐家的大小姐，必然让徐听颂跪下来对她低三下四。

　　出身好就能决定一切吗？凭什么。

　　.

　　徐听颂开车从公司出来，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追尾的事故。对方开车撞向了她的保险杆，下车后一身酒气，气势汹汹还想要私了。

　　她直接打给了保险公司处理后续，自己只能叫车前往婚纱店。这么一通耽误下来，到达婚纱店的时候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受过良好培训的店长对这位年轻漂亮的客人有印象。上周她自己开车来过店里，看上了一款客人定制的婚纱，最后的眼神有些可惜。

　　“您好，这次来还是随便看看吗？店里新到了几款类似的款式，我可以为你介绍。”

　　徐听颂摇头，轻声说：“不用了，我有预约。”她报上了靳言之的名字。

　　店长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引着徐听颂去了休息室：“原来是徐小姐，靳先生已经在休息室等你很长时间了。”

　　徐听颂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刚刚店长说，靳言之等了她很久？

　　——他怎么可能会亲自来陪自己试婚纱？

　　然而在休息室外，她一眼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靳言之在翻看桌上的杂志，双腿随意搭在一起。西装外套放在一边，他穿着白衬衫，领口的扣子一丝不苟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举手投足充满了矜贵又禁欲的姿态。

　　徐听颂心中忽然打起了退堂鼓。她从来没在心里预想过，今天会和靳言之打照面。
　　不是没有做好心理建设，但她以为见面的最早的时间也是两人真正订婚典礼那天。

　　店长先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对着靳言之毕恭毕敬地说：“靳先生，徐小姐来了。”

　　靳言之合上杂志，抬起眼帘，看向了门的方向。

　　只一眼，就将徐听颂死死钉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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