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蛰

　　宣韶还未推开门便已闻到一股饭菜香飘出来，暖暖地吹入胃里。单车在身后轻响，他侧身让了让，走进小院子里。
　　“你怎么才来。”许哲声淡淡地抱怨道。
　　“哎哟，快上桌，菜还热乎着！”见他进来，戴娭毑忙放上一副碗筷，拉着他坐了下来。
　　庭中只挂了盏昏黄的灯，老旧的大电扇呼呼吹着，暗香浮动，疏影横斜。宣韶恍然有种回到家后被责备归来迟又盛上饭菜的感觉，他一时有些犹豫，自己这样是否太自然了些，毕竟这并不是他家……
　　“快吃快吃，吃完带你去一个地方。”许哲声打断了宣韶的思绪，他吃得有些撑，正挑着肉往宣韶碗里夹，边夹边对戴娭毑抱怨：“怎么全是骨头，这种鸡有什么好吃的！”
　　“你这就不晓得了，就是要这种！”戴娭毑在一边嗑瓜子，“这种才是自己养的，全是肉的那种是肉鸡，是饲料鸡！”
　　“哎呀，事儿多！”许哲声无语道。
　　宣韶心中微动，他低头吃着饭。戴娭毑做饭油放得重，炒鸡的味道鲜嫩有嚼头，还是温热的。栀子花炒韭菜散着淡淡的香，也不知是从哪里摘来的。
　　许哲声挑完后也没再坐在桌边，他从屋里拖出来一个行李箱又拉出来一堆包袱。
　　“这是什么？”宣韶偏头问道。
　　“露营用的。”许哲声说。
　　“还去啊。”戴娭毑只叮嘱道，“注意安全啊。”
　　他们赶上八点的车，晚上的长沙热热闹闹的，橘子洲头的灯光映着粼粼泛波的江水，垂柳拍岸，多情袅袅。许哲声熟稔地走在前面，暖风熏人，毛主席的伟岸头像下橘子林漫着幽幽清香。一路往北闻得游人欢声笑语，吉他伴着歌声入耳，最后来到一片绿地。
　　“哟，又来了啊。”看到许哲声，正在柜台记账的老板抬头，“你预约的位子给你留着了。”
　　这里热闹极了，火光笑语伴着各种香味飘着。许哲声找的地方比较偏，更靠近岸边。
　　“会搭帐篷吗？”他笑着问。
　　宣韶摇了摇头，他蹲下来看着平整的草地，“但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
　　许哲声淡淡笑了笑：“去给我买碗水果西米露吧，这里的东西挺好吃的，想吃什么就买吧。”
　　“这是在支我走吗？”宣韶不服道，“我真的可以学。”
　　“去吧你。”许哲声只是微笑，“等你回来我就搭完了。”
　　宣韶还是去了，看到另一队卖小龙虾的人挺多，便也带了一桶回来。再回来时，许哲声果真已经搭好了帐篷，正在边支桌椅边和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少女说话。
　　“会不会有点多？”宣韶走过来问。
　　“慢慢吃就好。”许哲声无所谓道。
　　“咦，这是？”见到他，少女明显很惊讶，睁大了眼看着许哲声。
　　“这是宣韶。”许哲声说。
　　“哎，第一次见你带人来呢。”少女表情有些微妙，她看着宣韶微笑道：“初次见面，我叫姚沐霖，是雅礼的学生。这是我妹妹姚沐柏。”
　　“你好。”宣韶也点头回了个笑容，低头从兜里掏出一把糖递给姚沐柏，这才有些疑惑道：“你说第一次？”
　　“嗯嗯，他一直是一个人，我看他总是买碗西米露坐在岸边吹风看风景，也没同伴也不找人聊天，我妹妹自来熟，就过去找他搭话啦。”姚沐霖说。
　　“是你们家狗挺自来熟地过来的。”许哲声端起水果西米露小口喝着。
　　“喂，别一副人不如狗的语气啊。”姚沐霖翻了个白眼，她朝后面叫了一声“饼干”，就见一只金毛飞奔而来，停在许哲声面前。
　　许哲声和狗对视了许久，最后伸手挠了挠那毛茸茸的头。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姚沐霖看了一眼宣韶：，“既然你有朋友了那我就先走了。”
　　宣韶看着她们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坐在椅子上。
　　“你不和殷莞她们来的吗？”
　　“她们有自己的二人世界。”许哲声淡淡道：“我也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
　　宣韶眼前浮现出他的背影，就那样一个人坐在岸边，夜凉如洗，亘古的孤独在江水中流过，也化作风从他指尖濯过。他看着漆黑不会停留的江水和对岸多情的烟火时在想什么呢？
　　“可以摸我吗？”宣韶看着他慢慢撸狗的手问道，“我可以代替它。”
　　许哲声手一顿，挑眉看他：“狗的醋你也吃啊？”
　　“不是。”宣韶的双眼被对岸灯光照得亮亮的，也染上了那温和灼热的温度。
　　“宣韶，我不是孤独，你多余担心了。”许哲声慢慢说，“我是在爱。我想喜欢这里，想克制自己的欲望，想喜欢流淌的时间。”
　　宣韶偶尔也会觉得许哲声有点儿吓人，不过他喜欢，所以会有一种同类相吸的感觉。不过只是他们两个都不正常罢了。
　　“我的占有欲或是说掌控欲一直很强，从前就是这样，若是我的东西谁要拿走，我宁愿毁了它。”
　　“会把漂亮的蝴蝶囚禁起来看着它慢慢死去。会想给我母亲下药绑起来，让她一直留在我身边。”
　　许哲声的神情一直淡淡的，有种冷漠疏离的感觉，和他平时总是笑呵呵的样子很不同。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毁了我母亲。所以我不想变成那样，很可怕。”
　　“没关系。”宣韶凑过来：“如果是我，面对那样的你，那一定是我自愿的。”
　　“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该说你变态呢？”许哲声轻笑，他眼眸里翻滚着深深的黑色，“你不懂，宣韶，你不懂我看着你在想什么。”
　　“什么。”宣韶喉结忍不住滚动一下。
　　“我想掐死你，想在床上捅穿你，想让你濒死挣扎，只能依赖我，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许哲声说得很轻巧，只是摸上了宣韶的手，如暗昧挑逗又似淡淡警告，“想不断敲碎你每块骨头喝掉每一滴血，让你慢慢死在我怀里。”
　　宣韶微微颤抖，但他没有躲开，反倒有些兴奋的感觉，想要跪下去的冲动又潮水般卷过来。
　　“当然，我不会这么做。”许哲声笑了笑收回手，他站起来拍了拍狗狗的头，叫它回主人那里。
　　“就算你要离开我，我也会克制自己不做什么。但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不会有这种事的。”宣韶神色坚定地仰头看他，“我会一直喜欢你。”
　　许哲声摸了摸他的头，唇角笑意更大了：“乖。”
　　二人在岸边慢慢散了会儿步消食，听了会儿吉他，又慢慢行过金光照耀的树林，最后看了会儿夜景，直到人声渐息笙歌散尽才钻进帐篷。
　　到了这回，宣韶终于知道要先问了，他坐在睡袋上看着许哲声，“我可以舔你的手了吗？”
　　许哲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行吗？”宣韶声音小了小。
　　许哲声扳着他肩膀推他看向帐篷外面，“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吗？动作大点儿都看得到。”
　　“哦。”宣韶失望道。
　　许哲声忍不住笑道：“盖着被子纯聊天不好吗？”
　　“谁要和你那么纯洁啊……我们又不是那样的关系……”宣韶抱怨着钻进睡袋：“你看，双人睡袋。”
　　“哈，那是因为我睡觉不喜欢小的床而已。”许哲声好笑地说。
　　外面的声音微微弱弱的，和簌簌风声吹木叶一同轻摇慢响，夜色描摹着宣韶的轮廓，他的呼吸也淡淡地融化在燥热黑暗中。
　　许哲声在他身后躺着，手从薄衫中伸了进去，非常暗昧地抚摸宣韶的腰。
　　“哈……啊……”宣韶的呼吸一下粗重起来，他去抓许哲声的手，但又只是虚虚的按着没有阻止他：“不是说……”
　　“都是逗你玩的。”许哲声的呼吸湿热地打在耳根，“谁要和你闲聊了。”
　　宣韶发着抖，被抚摸过的地方一阵阵过电般地收缩发颤，那只骨节优美的手在身上游走挑逗，最后止于菽发。宣韶要发出一声忍耐不住的惊呼，许哲声已经有先见之明地捂住了他的嘴。
　　“嘘，别出声。”许哲声淡淡说：“自己捂着。”
　　宣韶眼睫蝶翼般抖动，十指交叠捂着嘴，只有极细小的声音透出来。
　　（此处省略了三百多字呜呜呜）
　　该不该说他天赋异禀呢？声色犬马在这副身体上尽数张扬，光是菽发之乐便已是神魂颠倒。
　　许哲声把他翻过来，扯下他的手揉捏得凶猛地吻他，虫鸣海浪般托着这个盛夏的夜，宣韶落在这浪潮中，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许哲声的声音，将他混踐着抛起落下。
　　清晨的初日将江水染成灿金色，高楼大厦的每一块玻璃也如鳞片般映着日光，许哲声坐在河岸边眯眼吹风。
　　“恭喜你啊。”姚沐霖也喜欢看日出，慢悠悠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豆浆。
　　许哲声懒洋洋地接过来，对着她笑了笑，二人坐在岸边静静看着江水载初日，风吹过来，是清新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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