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的告白

　　媛菲好像误入了什么通关游戏，她本人成了被攻略的对象。
　　而陈予安是游戏玩家。
　　一会儿好感值被刷低，一会儿紧急拉高一波、生怕她真的跑了。

　　仔细一想她和陈予安相识还真的很有戏剧性，不会是什么整蛊游戏吧？
　　她坐在旁听，遥望陈予安的脸发呆。
　　不可能，她有什么值得被攻略的？

　　这样一个好男人，不想被他吸引，对其他女孩子是有点难。
　　对媛菲来说，是地狱难度！
　　毕竟她是真睡到他了，还是朝夕相处！

　　忍不住遗憾。
　　他为什么不愿意和她结婚呢？
　　他为什么没把她放在白月光前面？

　　他为什么……
　　不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呢？

　　恍然大悟。
　　她这几天心里的狠话都是怨恨。
　　都是他把她放在别人后面的怨恨。

　　空气骤然稀薄。
　　她觉得喘不过气。

　　和安德鲁说一声，她站起身出去呼吸口新鲜空气。
　　站起来穿过旁听席位时，陈予安原本在发言，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她没敢多看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到大厅外面、无人的走廊里，来回踱步，希望自己能清醒些、想清楚一些。
　　还是不行，脑子一团乱麻。
　　无意识地越走越远，甚至走到外面大马路上，在那里遇到了华哥。

　　华哥坐在马路边的花坛上，端着手机边看直播、边喝奶茶，不知看的什么，看得津津有味。
　　媛菲从上面看到他的手机屏幕——
　　无语了，就是在看陈予安的听证会。

　　媛菲：“这么无聊的听证会，你笑啥呢？”
　　华哥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呛了一大口奶茶。

　　媛菲嫌弃得很，从包里找出纸巾递给他。
　　华哥匆忙擦掉，说：“我在看直播间的弹幕，好多黑粉都因为霍兰教练出来帮忙作证破防了，正在和粉丝大战呢，爆了好多金句。”

　　华哥兴冲冲地给她看直播间弹幕，媛菲兴趣不大。
　　她一直觉得，这种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偶像、花钱花精力在网络上赛博拼杀的粉丝有毛病。
　　有钱没处花、找电子慰藉的粉丝另说，自己拮据得不行，却心疼陈予安这种豪门贵公子、顶级运动员，纯属脑子有病。

　　华哥却说：“老板对粉丝很贴心，人家明星过生日基本都是出个电子专辑、生日礼包之类的东西割韭菜，我们老板却都是贴钱为粉丝准备惊喜。”
　　这倒是。

　　年中他过生日时就贴了很多钱给球迷。
　　上海大师赛时主办方送的票并不多，他直接自掏腰包买了很多票在平台搞抽奖，不是他的比赛也送，甚至还有报销车马费和餐旅费的名额。
　　虽然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可他就是能想到啊。

　　粉丝哭得稀里哗啦的，什么双向奔赴啥的。
　　媛菲当时觉得粉丝真是自我感动，也觉得陈予安真是钱多烧的、立宠粉人设过头了。
　　现在回头看，她可能误会他了。
　　他不光是立人设，是真的很愿意付出。

　　多少公众人物做一分、发通稿就敢吹十分；
　　他宣传里顶多有七八分，可实际做了十分、甚至十二分。
　　她又想骂安德鲁这个废物了，他到底会不会做宣传啊？

　　正胡思乱想，华哥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对陈予安赞不绝口：“你说这个WADA是不是有毛病？就非要针对我们黄种人吗？像老板这么好的人，真是很难遇见，怎么就偏偏和他过不去？那时候我孩子想上那个好的私立小学，面试什么都过了，就是不让去。老板外公是那家小学的名誉董事，老板帮我打了个招呼、才没耽误孩子上学。你说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老板？别说老板了，就是同事，谁会关心你孩子上学哦……”
　　他絮絮叨叨的，媛菲只觉得震惊。
　　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老板/豪门。

　　思忖间，忽然有点生气。
　　TMD陈予安是不是发觉了她对他的好感度在降低，组团来刷她的数值？
　　她生活的世界不会真是虚拟的，她本人只是系统被攻略对象吧？

　　华哥说着说着，忽地话题一转：“我说这些，是不是很罗嗦？可能年轻人不爱听？”
　　嗯，你也知道很罗嗦。
　　她脑子里这样，张开嘴却说：“不罗嗦，再多说点他的事给我听吧。”

　　什么？
　　刚才是谁在说话？
　　肯定不是她！

　　华哥见她居然在鼓励他，说话说得更欢了。
　　华哥甚至还给她也点了一杯冰的奶茶，他们一起蹲在马路牙子边喝奶茶边聊陈予安以前的事情。
　　夸的呀，夸到天上去了。

　　再牛逼的权贵豪门，他们都需要日常工作人员来服务。
　　面对朝夕相处的员工，除非是真天使，否则根本不可能24小时藏住那优越的嘴脸。

　　媛菲真觉得自己是碰到了活菩萨，反正她在奢侈品店工作那么久，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有钱人。
　　她那时候真想不通，为什么？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得罪苛待朝夕相处的工作人员。
　　后来明白，他们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苛待别人，骨子里的优越感，那就是藏不住。

　　华哥正滔滔不绝，骤然话锋一转，向她道起歉来。
　　“姜小姐，前阵子，我不该那样说你……”

　　哦？
　　媛菲敛了敛神情，这是良心发现了？

　　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前两天，我和老板打听、问他到底从哪儿算的卦，非要吃什么第一炉面包。我说这样的话，本来是想告你状来着，结果老板替你道歉了，他根本没要吃什么面包。但是他也说了，我不该那样指责你。”
　　媛菲：“……”

　　她几乎是什么都没多想，下意识地就说：“我也不该骗你的，对不起啊，我当时太生气了，就想报复你一下。”
　　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住了。

　　到底是谁在说话！
　　啊啊啊为什么一直有魔鬼占据她的嘴、然后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恶女人设都要崩了！

　　华哥嘴角抽了抽，明显被吓到了：“姜、姜小姐，你别这样，我没有要你道歉的意思……”
　　媛菲无语。
　　是吧？你也觉得我这种人怎么会道歉呢？
　　放心，再也没有下次了。

　　活菩萨的光散满她的头顶，感觉陈予安成了她的电子神父、赛博救赎券。
　　但是当老好人这种事一辈子抽几分钟意思意思就行了，肉麻死了。
　　还是恶女过起来爽。

　　他们蹲在马路牙子边继续看直播。
　　看着看着不知怎么了，开始看媛菲的黑粉微博号。

　　黑粉起名：【陈予安和姜媛菲什么时候分手】
　　每天除了打卡，就是给媛菲截丑图、P丑照。

　　媛菲觉得这人好无聊，她从来不在乎。
　　切，她这样的花容月貌，有陈予安的肯定，她犯得着和这些电子蛆计较？

　　华哥嗤之以鼻：“我们老板就是喜欢姜小姐，你们真的很般配。”
　　媛菲拼命点头，大哥你真有眼光。

　　正瞎聊，忽然二人手机大震，有消息推送——
　　这漫长的听证会终于结束了。

　　==
　　等待WADA的调查结果。
　　靴子落地前最难熬，他们都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陈予安加大训练力度，今年还有最后一项重要的重大比赛——年终总决赛。
　　媛菲则是忙自己的品牌。

　　医美合作的项目利润还可以，她要继续扩大商业版图。
　　无奈市场不太接受她新推的小众设计师服装系列，哪怕全平台推送和她关联的推广，知名度还是打不开。
　　品牌公关死皮赖脸来说，话里话外说要媛菲拉上陈予安帮她炒作。
　　他说【姜媛菲】这个名字在网络平台的热度都在下降，何况她的衣服呢？

　　媛菲搜了一圈自己的大名。
　　以前老刻薄吐槽她【土狗】的时尚博主，居然不怎么提她了。
　　还点评她最后一次在听证会上的亮相，说她终于有人样了，不再追求新款奢侈品堆砌，摆脱了暴发户风格。

　　法克。
　　她宁可被人说暴发户，也不想泯然众人。
　　暴发户怎么了？New money 也是money，只是有money的时间短而已。

　　她筹划了很久，发现现在互联网是人不如狗的趋势，于是打算按照网络热门话题打造一个项目。
　　她借了陈予安的大半个公关团队，准备去俄罗斯某动物园策划个大项目。
　　那动物园常年负盈利，她打算拍个纪录片，描述动物们的惨状，然后她从天而降、立个拯救动物的人设，成立个基金会啥的。
　　又能炒热度，又能卖联名，赚翻了。

　　网民不是爱心泛滥，喜欢萌宠嘛？
　　那她就来个大的，找西伯利亚大仓鼠和金渐层来炒作。
　　在个头上一步到位。

　　陈予安看到她的企划案，边翻边啧啧称奇：“你还真有想法，真能折腾啊。”
　　她就当这是在夸她了。
　　“我就是很有想法、很爱折腾啊。”

　　她天生就是这种性格，仿佛有无限的精力和拗劲，什么事情（除了读书）都喜欢钻研。
　　又好强，吃碗面都要比别人快；
　　还偏偏不爱面子，像滚刀肉一样。

　　她还打算养个宠物，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圆圆！
　　至于猫还是狗没想好。

　　这下他严肃起来：“宠物是条生命，你不能为了炒作养，你要为它一辈子负责的。”
　　她撒娇：“我肯定会的啊，跟着我吃香喝辣，我还能亏待它不成。等你的私人飞机到了，我带它环游世界。”
　　他还是不同意，她只能乖乖作罢。

　　他脸色缓和了些，帮她改了一两个地方：“能折腾好啊，能折腾说明有精力。但是你就折腾你自己，暂时先别养宠物。”
　　看她不高兴，他口气软了软：“等你觉得不再是为了流量想养宠物的时候，我们再养吧。”
　　媛菲严词拒绝：“不行，宠物是条生命，我要为它一辈子负责的，我觉得我不太合适。”
　　陈予安叹气：“大不了我来为它兜底一辈子好了。”

　　继续翻她的企划案。
　　翻到最后，他眸色暗了暗：“你要去半个月？”
　　“嗯，俄罗斯很远的，这个项目需要拍摄的内容也很多。”

　　陈予安若有所思：“我很快就要参加年终总决赛，二哥的订婚宴在下个月。”
　　她没当回事：“我算过日子了，肯定能赶上你二哥的订婚宴回来。至于你的比赛，你自己去呗，还有那么大一个团队支持你。”

　　“好吧。”他在原地站了站，垂下眼皮，“可能都习惯了……”
　　“你这么大的人了——”她的声音戛然而至，然后张大了嘴巴。

　　她哑然地盯着陈予安，用手捂着唇：“陈予安，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他登时看向别处，媛菲却注意到他耳后红了红。
　　他“切”了一声：“胡说。”

　　她丝毫不在意地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与他距离拉到最近，近到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她得意地笑，奔放无比地说：“不要怕啊予安哥哥，实在寂寞了妹妹可以和你打sex phone哦！”

　　他失笑：“能不能张口闭口都这些事情？”边笑边要挣扎，却挣扎不开，两个人越抱越紧。
　　媛菲死缠烂打的：“干嘛呀？男女朋友之间，说这个有什么的。”
　　二人说说笑笑，最后说话声慢慢低了下去。

　　两天后媛菲飞去西伯利亚某小镇，按照策划案按部就班地拍纪录片，纯当旅游了。
　　年底，这地方可真冷啊，她一个土生土长广东人，刚落地就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在这里这些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冷】，在广东是一种天气。
　　在这里，是一种死因。

　　工作推进得很艰苦。
　　她和陈予安两个人，相隔小半个地球，互相分享截然不同的景色。

　　她在XHS晒西伯利亚摄人心魄的雪，雪上画着一只网球；
　　当天晚上他在微博上晒中东一望无垠的沙漠，金黄的沙子上画了一只小狗。

　　唔。
　　他这是想好了以后养只狗吗？

　　好容易熬到最后一个项目，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和动物们近距离接触。

　　她是不知道毛子怎么能降伏西伯利亚金渐层的。
　　反正她离得老远看见那些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真是吓得腿软。
　　谁也没告诉她三次元的老虎这么大啊！！！

　　这老虎随便吼一嗓子，她险些跪下。
　　百兽之王，不愧是百兽之王。

　　为了节目效果和品牌效应，她几乎是忍着眼泪和颤抖和动物们拍完互动环节。
　　拍完以后瘫坐好久才缓过来。

　　动物园里信号不太好，她坐大巴车回到酒店才重新连上wifi。
　　一大堆人找她，手机险些被震出去。

　　她有些疑惑地打开锁屏——
　　【突发：陈予安意外训练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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