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破·柳营曲

作者:章鹤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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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拙劣的考验


      路云和抱着她走回去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

      万籁俱寂,院内灯烛昏暗,伶人俱已睡下,灶房饭堂内一片狼藉,显然是他们为找点吃的翻箱倒柜,吃罢又不顾那一堆烂摊子。

      路云和:“……”他冷漠地撤回目光,抱着阿白转身回她寝房。

      甫一转身,却见她寝房门边的小木凳上放了个不大不小的木箱。

      路云和用身体轻轻撞开门,抱着阿白走了进去。

      阿白的房间陈设极其简单,无隔无分,乃一间大通房。

      对门一面素色屏风,隔绝屋内外视线,即使闷热时将门大开,也不怕外人窥视。

      左手边一台盆巾架,靠窗一张高桌,上置妆奁一台、铜镜一面。

      里侧小木床一张,两面靠墙,两面围屏风。

      右手边衣橱并高矮柜一组,花瓶一个,内无花无草,靠墙罗汉床一张,边角些许磨损,色泽也不那么鲜亮,显然是古旧之物…

      可饶是如此清贫,也被阿白照料得十分得体,窗明几净,空气里还散发着淡淡清香,许是她用以花瓣水浸泡过的布帛,擦拭过家具、清扫过地面的缘故。

      路云和嗅出风来信的味道,望着怀中人淡淡一笑,心思果然细腻。

      他将阿白的身体平放床榻之上,一手扶她背一手托她后脑,轻轻放在枕上,拉过里侧叠好的布衾害在她身上,掩住胸口。

      床上人似乎到了熟悉的环境,习惯性寻找舒适的姿势,轻动了动身体,发出一声低低的呓语。

      路云和忙定身不动,静静看她,看她微动又静,确定未将她惊醒,才放心地将烛熄灭,蹑手蹑脚关上门出去,这才去察看那来历不明的木箱。

      弯腰将木箱抱起,见周身平平无奇,锁却用极繁琐的铜制起仙锁。

      显然内里盛装并非常物……

      路云和掂量一下,见有些重量,又举起摇晃几下,听铿锵闷响,只确定是硬散之物,数量还不少。

      他就着清淡月光凑近箱身翻看,手却在底部触及几个凹凸不平。

      他侧低下头,高举木箱察看底部,细细看才认出“月给”二字的刻字字样。

      原来是装盛伶人月钱的匣子……

      那又为何放置于此呢?

      路云和不明所以,却也不知庄任氏平日里放置此物的原位,茫然四顾一下,便只好将其放于主人房院门之内,离开时不忘将院门自外关好。

      然后去到灶房打扫残局,虽他此时也已是疲惫不堪,但一想到留下这些烂摊子,免不了落在阿白身上,就硬撑着将其收拾干净,还比平时更用心了些,直忙到约么寅时,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屋休息。

      翌日天还未亮,锣声乍响,惊醒将醒未醒的清晨。

      众人披衣散发,揉着惺忪睡眼,带着怨气推门出来,见丫鬟银屏焦急地在院内转圈,手上疯狂敲着铜锣。

      “银屏!你干嘛?!”一伶人怨气满满地说。

      银屏惊慌万分:“月给匣子不见了!”

      阿白的房门恰时打开,银屏直指尚未清醒的她:“是她!是她偷了钱匣子!”

      “你如何确定?”一伶人打着哈欠问。

      “我昨儿最后一次见到钱匣子,就在她房门边!今儿早上就不见了!让她赔!”

      众伶人:“……”

      阿白:“??”

      阿白此刻头脑还昏沉着,表情略显木然,莫名可爱。

      倚靠在门框边的路云和无奈沉了口气。

      他可算知道那钱匣子为何莫名出现在阿白房门边了。

      如此拙劣的考验手段,路云和连拆穿都懒得拆穿。

      可偏偏众伶人个个装聋作哑。

      他们自然也能看清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可银屏到底是主人房中人,他们不敢拿她如何。

      路云和旋即笑道:“美人姐姐,你昨儿既看见了,却又为何不将如此贵重之物收好呢?”

      银屏心下一慌:“昨儿……昨儿……天太黑,我没敢确定。”

      “既然不确定就敢一口咬定是阿白所拿,您不觉得太荒谬了些吗?天还未亮就如此大张旗鼓,召唤众人,栽赃阿白,可见你并未细细寻找,目的性是否太强了些?”

      他走近银屏身边,绕她走了一圈,似打量又似质问:“可看你面上惊慌又不似作伪,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今早本该回原位的钱匣子却没有出现,你便真的慌了神,我猜你们最初的目的,是考验阿白忠诚与否吧?”

      路云和说罢,银屏早面红耳赤,生硬地解释:“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去看看主人房的院门边吧。”路云和懒得与其纠缠,冷冷丢下这么一句,面无表情地离去了。

      连凑热闹的伶人也不觉有趣,纷纷用耷拉着的眼没好气地白了银屏一眼,责怪她饶了自己清梦,各自回屋了。

      回屋后的路云和却再难以入睡,翻来覆去间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他忍不住竖耳静听。

      他听她似乎是洗漱、整装、铺床的动静,然后将门打开,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也出现在了门口,扬起灿烂笑脸:“哟,这么巧啊庄大小姐。”

      阿白显然没睡好,眼睛还有些肿:“别提了,被吵醒之后睡不着了。”

      “昨天是你头一次喝酒吧?今天感觉如何?”

      “头昏脑胀,腹痛胃胀,难受得紧啊。”

      “酒后的感觉是这样的,可不是我说,你的酒量也太差了些,得练。”

      阿白哀嚎:“以后绝不会再碰…”

      路云和驴唇不对马嘴地说:“我倒是愿意做你的老师。”

      阿白疑惑地一歪嘴。

      路云和:“教你喝酒。”

      “不学。”

      “得学。”

      阿白朝灶房走去:“不学。”

      路云和跟在她身后:“得学。”

      “不、哎话说…方才是怎么回事啊?银屏她…”阿白停步回身。

      “哦,没什么,一大清早没睡醒,闹觉呢,不必理会。”

      阿白点点头:“可我听你说…什么考验…什么忠诚,什么意思?谁考验我?考验我对什么的忠诚?”

      路云和:“没什么,真没什么。”

      路云和实在不想提这等用金钱考验女儿对戏院忠诚度的愚蠢之事……

      手段实在拙劣……连平日里对阿白无感的伶人们都懒得附和……

      “话说,阿白,你还记得自己昨日说了什么吗?”路云和问道。

      “说了…什么?”看着路云和直勾勾的眼,阿白心头莫名慌张。

      “你说,要送那个女孩回家。”

      阿白松了口气:“哦,这个啊,自然记得。”她自腰间拿出那锦囊。

      路云和看她松了口气的模样,满肚子坏水忍不住沸腾,狡黠地一眯眼:“不然你以为说了什么?或者说…你原打算说些什么?”

      阿白拿锦囊的动作一顿,不耐道:“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我还能说什么,能打算说什么?!”

      “这要问你自己啊~”路云和说着朝前逼近一步。

      阿白慌张后退:“你要干嘛!登徒子!”说着愤愤然将锦囊塞回怀中,进灶房去了。

      路云和看着她愤愤然的背影,笑意更甚。

      进到灶房,阿白恼地直捶墙,恼自己竟会产生让他陪自己一起去的想法。

      她用力一跺脚,低声怒道:“登徒子永远都是登徒子,死性不改!”

      路云和转身回屋,却闻一女声传来,转头见是银屏。

      “路才人,请问昨儿夜里,您可有见到是何人将钱匣子送回主人房的吗?”

      路云和:“你都说了,最后一次见到钱匣子是在阿白房门边,那自然是她喽。”

      银屏哦了声,不自然地笑了笑:“那她为何,不将其送回宝库呢?”

      路云和见她言语流利,逻辑通顺,显然重新思考并做过准备,便不顺她的话,反问道:“敢问美女姐姐,如此贵重之物,为何会出现在阿白房门边呢?”

      “问这作甚?”

      路云和嘻嘻一笑:“这问题,您早上未回答在下,在下好奇呀。”

      银屏视线飘忽:“许是奴昨儿打扫宝库时,不慎遗漏在那里吧。”

      “那可真是不小心呐,若不是大小姐,你可就惨了~你说是吧?仙女姐姐?”

      路云和分明笑意满满,不知为何,银屏在他说‘若不是大小姐,你可就惨了’时,后脊平白有些发凉。

      她眼圆了两圈,忙反身退回主人房院中,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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